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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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说邵恪之赈灾回来,便会向父皇提亲。听阿宁那口气……她似乎是极为愿意的。 果然,那个邵恪之当真背着自己哄骗了阿宁什么,这个小人! “来人!”他突然对着外面大喝一声。 外面有侍卫推门进来,对着他弓腰行礼:“太子殿下。”此人是岑璋的贴身近卫,名唤高义。 看到他,岑璋沉声道:“冀州那边什么情况,付明善可曾来信?” 高义回禀道:“付大人今日来了信,还未来得及向殿下禀报。”说着,将一封书信递了上来。 岑璋展开书信细看,上面的大致内容是,他谨遵太子殿下之命,尽量拖住邵恪之,不让他尽快抚慰灾民,回到长安。前几日邵恪之让他去押送粮草物资,他也故意拖延着至今还未送达,相信半年之内冀州赈灾一事不会尽快解决。还让岑璋只管放心。 “蠢货!”岑璋气得将书信扔在地上,咬牙切齿,“枉他身为朝廷命官,居然做出这等事情来。冀州地震,粮草和物资对百姓来说刻不容缓,孤让他拖延时间,该有千百种法子,岂能拿冀州百姓的生命当儿戏!这个付明善,怎如此的没有脑子!” 他说着,突然抬头对着高义道:“你亲自去一趟冀州,马不停蹄地前去。告诉付明善,孤改主意了,此次赈灾一定要让他好生cao办,而且要办得漂亮,让冀州百姓尽快得以安抚,莫要最后让邵恪之得了首功。” “是!” 高义领命离开后,岑璋仍是气得脑壳都觉得疼。付明善那个猪脑子,居然敢延误物资押运,这若是传到父皇的耳朵里,不仅他性命难保,还要治他这个当朝太子一个举荐不利的罪名。 简直气死他了! 他揉了揉脑仁儿,努力平复着心里的那团怒火。只盼望着,付明善能够将功折罪,莫要再给他出了什么乱子。 他只要接下来好生做事,将邵恪之的功劳抢过来一半,父皇也就不至于对邵恪之另眼相待。届时,他纵然想提跟阿宁的亲事,父皇也未必肯给他这个机会了。 付明善这个没脑子的,只盼望着这回可别再给他出岔子。 第94章 。抢功 。。。 河北冀州 经过一连几日的抢救, 大多数灾民们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却也免不了有些人就此离了这世间,亲人们哭天喊地, 呜咽婆娑。 但斯人已逝, 留下的仍要在这世间好生活着。 由于邵恪之一番苦口婆心的安慰, 这几日大家的心情也跟着有所好转。他又亲力亲为地帮百姓们搭建房屋,开棚施粥,百姓们对他自然是感恩戴德,尊敬万分。 这日傍晚,又到了晚饭时间, 灾民们排了长长的队伍等着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白粥, 以抵御夜里的风寒和饥饿。邵恪之过来巡查时看到这样的画面, 便也拿了勺子亲自为灾民盛饭。 有他带头, 冀州知府蔡鸣自是也不敢懈怠,殷勤地为他递碗。 邵恪之一边接过碗来盛饭,一边问他:“付明善去押运粮食,多少天了竟还未回来?” 蔡鸣颔首回着:“禀大人, 已经十二日了。” 邵恪之皱了皱眉头, 不过六七日的路途,他竟走了十二日还未回来, 这个付明善, 分明是故意给他添麻烦的。 他抬头看了眼前方长长的队伍,又瞥了眼锅里的粥,问:“余下的口粮还能撑多久?” 蔡鸣略思忖了片刻回道:“冀州因地震而塌陷, 所有的吃食都埋在地底下了,如今灾民众多,应该……只剩下一天的口粮了。” 他说罢,小心翼翼端详着邵恪之的表情,生怕他突然间雷霆大怒,祸及自身。 对于邵恪之这个钦差大臣,蔡鸣心里是敬重的。这个钦差虽然不过跟他儿子一般的年纪,但幼年便才名远扬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据说还是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尤其这几日看他安抚灾民很有一套,百姓们也对他十分依赖,这让他这个当地的知府不得不钦佩。 除却面对百姓时的那份宽厚,邵恪之此人平日里不多话,面上也很少带笑,这让蔡鸣一时也摸不透他的脾性,这些日子一直小心谨慎,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了他。 毕竟这钦差大人代表的可是陛下,得罪钦差,日后他回了西京长安再禀明圣上,可就没自己什么好果子吃了。 蔡鸣提心吊胆着,邵恪之倒是没什么反应,只继续一碗一碗给百姓们盛饭,并面色和缓地递上前。 等百姓们全都有了一碗饭吃,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 赵源递了帕子过来给邵恪之擦手,蔡鸣盛了最后一碗粥弓着腰上前道:“大人自早上用了一碗粥后便未曾再进食,如今天色已晚,再不用膳只怕身子也吃不消,还是用些吧。” 邵恪之刚接了帕子来擦手,看到那粥却并未去接。 赵源见蔡鸣看向自己使眼色,便也跟着道:“大人,蔡知府说的是,不管怎样总要顾着自己的身子。莫非大人忘了临行前是怎么跟郡……姑娘保证的,不是说好了要照顾好自己吗?”他情急之下郡主二字险些出口,幸好反应快倒是没让蔡鸣听出什么端倪来,只邵恪之却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阿宁是有嘱咐他好生照顾自己的,不过,今夜他的确是没什么胃口。 “搁那儿吧,我暂时还不饿。”他淡淡说着,转而对蔡鸣道,“你派人送信给付明善,限他明日抵达冀州,若再延迟半日,置百姓生死于不顾,纵然他背后有太子撑腰我邵敬霆也是不怕的。” “是。”蔡鸣不敢多言,颔首应着。 邵恪之这才面无表情地阔步离开。 今夜月淡星疏,只临时搭建的营帐里尚有光亮打过来,将周围笼罩的十分亮堂。 邵恪之在河边一处大石头上坐着,抬头看了眼头顶那被云层遮挡,只隐约瞧得见形样的月儿,突然取了腰间的玉箫吹奏着。 箫声悠扬婉转,宛如天籁,又夹杂着绵绵无尽的情思和想念,听了只让人一颗心都随之变得柔软起来。 信鸽忽闪着翅膀飞过来,落在他宽阔平坦的肩头,似乎沉浸在这柔婉的箫声中一般,静静地,一动不动。 一曲奏罢,他回头看了眼肩上那只白色的小鸽子,拿玉箫轻轻敲两下它的脑袋:“怎么,在此地待的无聊了?” 鸽子乖顺地站在原地,仍是未动。 邵恪之默了须臾,突然道:“回去看看阿宁,她如果还不肯送信给我就去长浚伯府找稀儿,她会写信回来的。” 得了任务鸽子似乎很高兴一般,当真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他抬头望着空中盘旋几圈飞向远处的鸽子,心上突然升起一丝羡慕。这个时候,如果他是只小鸟就好了,就可以回去看看她此时此刻再做些什么。 不过,那丫头平日里也没什么要紧事,想来还是老样子吧。 正兀自想着,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是赵源过来了。 “大人,付大人回来了。” 邵恪之收回手里的玉箫,略勾了勾唇:“他这会儿倒是回来的够快。”说着,从石头上站起身,径自向着府衙而去。 冀州府府衙根基牢固,此次地震不过轻轻晃动几下,倒是并未坍塌,此时仍是办公之地。 回到府衙,付明善已经在大堂候着了,看到邵恪之虽上前来迎,面上却无多少敬意:“大人,下官已经把物资押运回来,想必这些能撑到今年秋收。” 邵恪之瞥他一眼,自己去主位上坐着,这才看向付明善:“付大人倒是神算,明日灾民就该断粮了,你这续接的很及时嘛。” 付明善对邵恪之的冷嘲热讽十分不屑。当初他被太子殿下派遣来冀州赈灾时,太子殿下明确授意过自己,要尽量拖住这边的局势,让邵恪之不能尽快回京。 为此他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的确浪费了不少时日。原本在他的计划里,还要再等个七八日再回来,也给邵恪之制造些麻烦出来。 只是后来太子殿下又改了主意,他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他是太子殿下近臣,邵恪之不过一个礼部侍郎他才不会放在眼里。不过,这表面上的和气总还是要保持的。 付明善对着邵恪之拱手施礼,讪讪笑着:“山路崎岖,又总有大石堆挡路,搬运石头开辟道路自然是需要时辰的,好在下官心系百姓安危,命人彻夜不休地赶路,这才总算不辱使命,赶在断粮之前押运了这些物资回来。” “付大人一路辛苦。”邵恪之淡淡望着他,眼底里俱是冷意。 “不敢当。”付明善权当没看见邵恪之阴沉的表情,想了想又道,“邵大人,下官这一路上思忖再三,冀州灾民众多,全权交由大人来打理怕也是力不从心的,当初陛下派遣你我二人一同前来,下官自然也想为灾民出一份力。你看这样如何,咱们把冀州一分为二,北方的交由大人治理,南边儿的归下官治理,如此也好节约时间,尽快回去向陛下复命不是?” 邵恪之抿唇未语,只仔细打量着付明善的神情,好半晌才笑道:“本官竟是不知,付大人如此为百姓着想。既然付大人有心,我自是不好阻拦,冀州南边便交由你来打理,只盼望着大人以百姓为先,不负圣恩才是。”他话语里带了严重的警告。 付明善笑着颔首:“那是自然,下官自当尽心竭力,不让陛下和太子失望。” “时候不早了,付大人一路辛苦,早些休息吧。”邵恪之说罢,从位子上起身,径自离去。 赵源跟在他后面,十分的不能理解:“这付明善一看便是个专耍滑头的,大人把南边交给他打理,他能做好吗?” 邵恪之脚下步子未停:“他方才所言句句在理,我若拒绝反倒显得我抢他功劳了。押运物资一事他虽然迟了,可到底未曾误了事,自然是不好治罪的,如今他又由此提议,不答应又能如何?何况,我与他政见不同,不在一处倒也省心。” 说到这儿,邵恪之又停了下来:“我只是尚有些没想明白,他既然延迟粮草物资的押运,必然是想给我制造麻烦的,阖该再晚上三五日,怎么今晚就抵达了冀州?莫非……是太子殿下给了他什么命令?” 赵源有些没太明白:“大人说什么?” “没事。”邵恪之随口应着,继续往前走,只脑中还在反复思索着这事。 付明善一回来便提议要将冀州一分为二,分明是怕最后自己得了头功,他一无所获。只是,他初来时尚不是如此态度,因何突然间会有如此转变呢? 莫非…… 他抬头去看天上灰暗的苍穹,有一只明亮的星子高高而挂。 望着那星子,他眯了眯眼,一语未发便回了房中。 第95章 赠弓 。。。 宫里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 漪宁上午去晋江阁跟随范女先生念书做学问,下午则是在校场里由霍先生教习骑射,一连多日下来, 都是这般平平无奇。 许是朝中政务繁忙, 她一连好几日倒是没再瞧见过岑璋。不过, 这于漪宁来说反倒是松了口气。 这日,她想到好些时候不曾去长乐宫见太后了,一时心中想念,下午从校场放课后便先行去往长乐宫。 路过御花园时,不料却看到了太子岑璋。 他今日穿了件宝蓝色菖蒲纹交领直缀, 腰间束着墨色玉带, 左侧悬挂着一块晶莹通透的和田玉, 和田玉下面是明黄色流苏, 随着他转身看过来时,那流苏轻轻摇曳,随风飘摇。 顺熙帝和皇后娘娘皆是相貌出众之人,岑璋是他们的儿子自然也是不俗, 修眉凤目, 鼻若悬胆,身材也是颀长挺拔, 宽肩窄腰, 再配上今日这套极为修身的服饰,越发趁得他俊美不凡。 漪宁只看了一眼,目光缓缓落在他腰间悬着的和田玉上。 其实这玉佩是她刚回宫时送给岑璋的见面礼, 当时是一心把他当兄长待的,不过如今再看他将自己送的玉佩挂在腰间,感觉到底是不一样了。 如果没有先前的事,她和岑璋直接或许可以永远做兄妹,如此多好啊。不想如今竟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见他人在前面的长亭下站着,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漪宁犹豫片刻,决定还是不打招呼了。于是直接略过他,径自往着前方的小路而去。 谁知,她还未走几步,身后传来岑璋的声音:“阿宁!” 漪宁眼见躲不过,只好停了下来,缓缓转身装作刚看到他的样子:“太子哥哥,好巧啊,你竟也在此。” 岑璋大步走过来,低头看着她:“我在等你呢,你倒好,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 漪宁不自在地揪了几下耳朵:“……我一心想着去长乐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呢,方才没太注意。” “是吗?”岑璋挑了挑眉,“我看你是故意躲着我才是真的。” “怎么会?”漪宁笑笑,面上染了几分尴尬,小脑袋垂得很低。 岑璋对她的反应十分无奈,单手放在她的左肩,叹了口气:“阿宁,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还跟以前一样。难道你无心嫁我,我便不是你的太子哥哥了吗?” 漪宁被他问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硬着头皮抬起头来,默了片刻方道:“太子哥哥永远都是太子哥哥,是阿宁的兄长。” 岑璋冲她灿然一笑:“这才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