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正在这个时候，程锦玥走了进来。 而她这一走进来，屋里三人都看了过去。 “嗯？怎么了吗？”突然遭遇许明知三人的注视，程锦玥诧异道。 “老四媳妇，你真要买那三十亩沙地？”许爷爷最先问出口来。 旁的事情许爷爷向来不会抢着过问，可唯独置办田地一事，许爷爷最是上心。 “对。那三十亩沙地正好连成一片，如果种对了东西，收成不会差的。”对那片沙地，程锦玥委实很有信心，说着就看向了许奶奶，“而且依我看，一百一十两银子还有得讲价。” “你要真想买，娘肯定还得继续讲价。”论起讨价还价，许奶奶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娘最厉害了！”程锦玥毫不吝惜的送上自己的赞扬。 “那是。都像你这样大手大脚的买东西，银子哪里经得住花？”许奶奶冷哼一声，神色很是自傲。 “不是有娘跟在一旁提点我嘛！”程锦玥一脸讨好的走到了许奶奶身边，扯了扯许奶奶的袖子，“娘，您觉得咱们多少银子买下那三十亩沙地更合算？” “我觉得？我觉得多少银子买下来都不合算！”没有抽出自己的袖子，许奶奶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程锦玥，“顶多一百两银子，多的一文银钱老娘都不想给。” “都听娘的，就只给一百两银子。”程锦玥立刻点头，无条件支持许奶奶的定价。 “一百两三十亩地，算下来一亩地三两三……”眼看程锦玥和许奶奶已经有了讨论结果，许爷爷默默开始算起了一亩地的单价。 “一百两肯定不会亏。待两日后再看那人怎么说。”许明知的出声，便是最终的决定了。 “这事我不管了。两日后你们去西郊看地，我留在家里照顾我的福宝和禄宝。”许奶奶撇撇嘴，再不想去见那个满口谎言的黑脸大汉。反正她的底线已经告知程锦玥了，就是一百两银子。 虽说已经接受了这个决定，可到底不是许奶奶看中的田地，她依然不怎么高兴。这不，连福宝和禄宝都变成了她的，不再是程锦玥和许明知的了。 程锦玥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跟许奶奶较真，笑着将放在她这里的那两支银钗拿了出来：“娘，您的银钗。” “什么我的？不是说了你收着，日后传给福宝和禄宝的媳妇？”许奶奶立刻就拒绝了。 “娘，银钗买回来就是戴的，哪有收着的道理？福宝和禄宝还小呢！等他们长大娶媳妇，怎么说也得十几年后。您就先帮他们俩的媳妇戴戴这两支银钗，也让银钗多沾沾您的福气。这样等以后再传给福宝和禄宝的媳妇，才真正称得上是咱们家的传家宝。”不由分说的就将两支银钗塞进许奶奶的手里，程锦玥压低了声音，“娘，您也戴给咱爹看看嘛！” 程锦玥的声音很小，也就保证了许奶奶能够听见，许爷爷和许明知都被排除在外。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都当娘的人了还这般不害臊！老婆子都多大年纪了，还戴给你爹看，羞不羞？”程锦玥的声音再小，依然将许奶奶闹了个大红脸。而一辈子都不知道害臊是何般滋味的许奶奶一旦不好意思起来，直接就扯开嗓门嚷了出来。 许奶奶此般毫无预兆的突然喊出来，不说许爷爷和许明知，连程锦玥也被吓了一大跳。 原本程锦玥只是小小的调侃一下许奶奶，没成想被许奶奶这么一喊，甚至连许爷爷和许明知都转头看向了她。 一时间，程锦玥难得的语塞了。 屋内的气氛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许奶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不该嚷出声来。这下可好，不但自家老头子听见了，连老四也给听了去。 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许奶奶也没再继续在这间屋子多呆，着急忙慌就快步出去了。 许奶奶一走，许爷爷也随后跟上。 如此一来，屋里除了懵懂不知事的福宝和禄宝，就只有许明知和程锦玥了。 “那，那什么，我刚刚跟娘说笑的。”实在不是多么美好的话题，程锦玥却也必须得立刻将此事揭过。 “嗯。”深深的看了一眼程锦玥，许明知也没追着不放，转而问道，“你打算在沙地上种什么？” “我以前偶尔在一本杂记上看到过，田地也有土质之分。不同土质的田地只要种对了农作物，收成就肯定不会差。我当时有看到一种瓜果很适合种在沙地。不过，我还没找到那种瓜果的秧苗。”只看许爷爷和许奶奶刚刚的态度就知道，肯定是许明知说服了二老。故而在沙地种西瓜一事上，程锦玥没有特意隐瞒许明知。 “秧苗？”没有追问是什么杂记，而今这本杂记又在哪里，许明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豫州府北郊时常会有一些外域商人在那里的市场进行买卖。他们带来的货物大都来自外域，你或许可以去碰碰运气。” “好啊！那我明日就去北郊看看。”打从今日在西郊碰到沙地，程锦玥就没有担心过买不到西瓜秧苗。加之许明知此刻的“碰运气”一说，身负锦鲤运的程锦玥就更加不着急了。 “我明日要去府学，不能陪你出门。让爹和吴伯陪你一起去。”北郊市场多是外域商人，许明知不放心程锦玥一个女眷独自去那里。 “嗯。”对许明知的安排，程锦玥没有任何异议。 “你今日出门，没有给自己买东西？”北郊市场的事情说定，许明知问道。 “我买了啊！我和娘今天先是去了布庄，接着又去了千银阁……”并未意会到许明知话里真正的问题所在，程锦玥详细跟许明知报备起了她和许奶奶今日的行踪。 “那些都是给家里其他人买的，你自己呢？就没买一两样东西？好看的布匹，或者一两支银钗？”许明知之前也听许奶奶说过程锦玥给许家人买东西的情形。当时也是这样，程锦玥并未给自己买，而是都买给了其他人。 “我什么东西都不缺。”弄清楚许明知的问题，程锦玥摇摇头，语气很是随意。 “银子都在你手里，有喜欢的就买。”程锦玥有什么东西，许明知确实没有在意过。是以对程锦玥此刻的态度，他有些意外。 “好，我知道的。”想起许明知给她的那五百两银子，程锦玥很是爽快就点了头。 次日，许明知去了府学，程锦玥则是在许爷爷和吴伯的陪同下去了北郊市场。 一如许明知所说，北郊市场有很多的外域商人。别说一辈子都住在许家村的许爷爷，就是吴伯这位从帝都皇城发卖过来豫州府的人，也鲜少有机会见到这么多的外域商人。 相形之下，程锦玥的反应就尤为淡定且随意了。 面不改色的在市场走过一圈之后，程锦玥很快就找准地方走了过去。 周遭都是穿着和长相都颇为怪异的人，许爷爷和吴伯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带着紧张和忐忑的心情，两人几乎是紧紧跟在程锦玥身后，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把程锦玥给看丢了。 “大叔，这个秧苗怎么卖？”指了指眼前的西瓜秧苗，程锦玥问道。 “这个啊，一文钱一株。”这些秧苗是老板卖其他货物顺带运来豫州府的。一开始他还存了侥幸的心理，想着或许能卖出去。但是他已经在豫州府蹲点了近一个月，其他的货物老早都卖光了，唯独这些秧苗却始终无人问津。 再这样等下去，只怕要不了几日，他的五百株秧苗都会全部死光的。故而老板的要价很低，就想着尽快脱手，省事又省心。 “大叔，您这儿一共有多少株秧苗？我都要了。”一文钱一株是真的不贵，程锦玥也没想着还价，直接说道。 “都要了？”被程锦玥的口气吓住，老板先是一喜，随即又摇了摇头，“姑娘，这个瓜苗在咱们家那里确实长得出瓜，而且瓜大味甜。可是豫州府这地界，只怕结不出来瓜的。” 没成想老板居然这般实诚，程锦玥顿时就笑了：“没事的，大叔。我就是想着买回去试试。” “这样啊，那……”老板也不是真的不想赚钱。这些瓜苗都留在他手里，便是彻底亏了。 程锦玥也不着急，静待老板的回复。 犹豫了好一会儿后，老板终于一咬牙，说道：“姑娘，我这儿一共有五百株瓜苗。你要是全都要了，不用给五百文，四百文就行了。” “行。”程锦玥看过地上秧苗的情况，确实有些干蔫了，得尽快种下去才行。当即也没跟老板过多推脱，点头应道。 许爷爷不是许奶奶。见程锦玥很是痛快就付了银钱，他虽然有些不赞同，却也没有拦着。 许爷爷都没拦着，吴伯就更加不会发言了。 就这样，程锦玥的五百株西瓜苗顺利到手。 既然已经买下来，许爷爷和吴伯二话不说开始帮忙把五百株秧苗都搬上了马车。 “丫头，这些瓜苗拿回去就别放着了，尽快种地里啊！”临分别前，买秧苗的老板忍不住还是叮嘱了程锦玥一句。 “好的，大叔放心，我会小心种这些秧苗的。”因着老板这一句叮嘱，程锦玥顿时就笑开了脸，也不介意日后多多跟这位老板继续合作下去，“大叔日后要是再来豫州府，记得多给我带些瓜苗。我家住豫州府学附近的杏林巷，您直接去找许宅就知道了。” “丫头你还要瓜苗？”没想到程锦玥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老板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 今天这五百株瓜苗能够卖出去，对老板而言就是一个莫大的惊喜。在此之前，他根本都不敢再心存侥幸了。 本以为这位客人就是觉得新奇、买着好玩，估计也是家里不差这四百文钱。未曾想，这位客人居然是来真的！而且之后还想继续买更多的瓜苗？ “要的。我家马上就要买三十亩田地，我想着都种上这个瓜苗。”程锦玥点点头，语气很是笃定，“所以大叔不用担心瓜苗带来豫州府却没人买，我都要的。” 第55章 一回到家，程锦玥就开始着手带着许爷爷和吴伯将才刚买回来的五百株西瓜秧苗种在了府宅最南边的地上。 眼看秧苗不少，吴婶和吴小梅母女二人也都立刻跟着帮起了忙。 许奶奶是真的拿程锦玥这个儿媳妇没办法了。这都什么秧苗呀？她看都没看过。 早知道程锦玥出门是为了霍霍银钱，她肯定得跟着过去阻拦才行。 四百文也是银钱啊！省着买点吃食多好？非要花在这不知名的秧苗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存活。 “老四，娘跟你说，你得多管管你媳妇。再这样任由她霍霍下去，再多的嫁妆银子也不够她花的。”好不容易等到许明知从府学回来，许奶奶立刻就将许明知拉到了一旁。 “她今天花了很多银子？”见许奶奶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许明知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你媳妇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买回来五百株那个什么瓜苗，也就只花了四百文银钱。”说起这个瓜苗的价位，连许奶奶都说不出一个“贵”字。不过吧，她就是觉得没必要乱花银钱买那些秧苗。 听着许奶奶的话，许明知不禁有些好笑。 只怕许奶奶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对程锦玥是多么的维护吧！ 前一刻还在叮嘱他多管管程锦玥，下一刻就变成了程锦玥自己心里有数……那么，许奶奶到底是想要他管，还是不让他管？ “老四，你媳妇之前跟娘说过，她的嫁妆银子足有二百两。可是你看，你光是买这处宅院就花了八十两银子，老四媳妇又分别借给了二房十两银子、五房十两银子。加上咱们家里的马车、吴伯一家四口的买身银，昨日我和老四媳妇出去采办布匹、银钗和银锁的开销……”许奶奶从来都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在程锦玥的嫁妆银子上，许奶奶不算还好，一算就免不了的心下发慌，“这接下来还要花一百两置办田地，只怕你媳妇连带卖猎物所得的那点小金库也要彻底空了。” “她卖猎物应该赚了不少银子。”许明知虽然不清楚程锦玥的小金库里到底有多少银子。可他知道，程锦玥确实不缺银子。 “那也是她靠自己的本事赚回来的银子，不是咱家的啊！”许奶奶说着就轻叹一声，“也就你媳妇是个没心眼的，才会把自己的银子都拿出来贴补夫家。换了其他女子，你看看她们会不会像你媳妇这么的大方！就咱家那另外几个，你有看见过她们一文钱的嫁妆？” “嗯。”许明知点了点头，并未质疑许奶奶的话。在这一点上，程锦玥确实做得很好。 “娘也知道，你和老四媳妇不像五房那两口子，银子虽然花了不少出去，却都花在正事上。既然你媳妇确实有这个心，愿意拿出自己的银子给咱家花，娘也不拘着你俩置办家业。可也不能太冲动了。这又是买沙地又是买这些不知名的瓜苗，娘是真怕你们折腾到最后却两手空空，亏的什么也没有了……”不得不说，来豫州府之后，许奶奶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尽管还是很舍不得那些已经花出去的银子，但她也不会再如先前那般一个劲的指责许明知和程锦玥的大手笔了。 “娘，我把自己编写的县试题册和府试题册拿给王旭帮忙卖，多多少少也有一些进项，够咱们家日常开销了。”许明知今日去府学听到一些消息，知道他编写的县试题册和府试题册已经从豫州府传出名声，就连帝都皇城那边也开始有学子慕名而来。 想来，在食味轩的频频动作下，他们老家的镇上也会很快知晓此事。届时，哪怕他不说，许家人也会知道此事。 是以，许明知选择了自己主动告知许奶奶。 “你自己编写的？真的有人买？”不是许奶奶不相信许明知的才学。只不过卖银子？许奶奶总觉得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是。之前因为我考中一等禀生，又是头名秀才，有一些学子在知道是我本人编写的题册后，就尝试着买回去看了看，并且在这次的童生考试中取得了不错的名次。所以渐渐的，题册卖的就多了起来。”许明知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过两日等王旭跟我结算了银钱，我就拿给娘。” “你拿给我做什么？拿给你媳妇啊！”被许明知的话语气的不行，许奶奶的脸色满是责怪，“你自己说，咱家已经花了你媳妇多少嫁妆银子了？好不容易你现下能赚银子了，肯定得全部给你媳妇。还有以后每个月朝廷发给你的四两银子，我也打算都给你媳妇收着。” “娘，朝廷发给我的银子得去咱们镇上的县衙领取，在豫州府衙领不到，以后还是您拿着。”这每个月四两的银子，是许明知一开始就打算孝敬许爷爷和许奶奶的。至于程锦玥这边，许明知坦言说道，“我会把王旭结算的银子给她。” “她？老四，娘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你这样称呼你媳妇了。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对你媳妇有什么不满？没错，你媳妇才刚嫁来咱们家的时候，确实有些不像话。可那时候的她只是还没适应咱们乡下的苦日子。她一个秀才家的闺女，嫁进咱们家可不是来受苦的？更何况，她如今不是已经改了嘛！她又给你生了福宝和禄宝两个大胖小子，又大度的将自己的嫁妆银子全部拿出来给你用，你还不满意？”银子的事情不提，许奶奶更在意的是许明知对程锦玥的冷落。 因着程锦玥这半年的表现，许奶奶自己是真的已经从内心深处将程锦玥曾经那些种种不像话的作妖行为都翻了篇。不过很明显，许明知这里还在责怪程锦玥。 “还有，老四你是不是还在跟你媳妇分房？”真当许奶奶是眼瞎的？之前在许家村的时候，家里的屋子那般紧张，老四宁愿自己睡柴房，也不回他和老四媳妇的屋子。而今来了这豫州府，老四有了自己的书房，就更是明目张胆的直接睡书房了。 这几日许奶奶其实一直都在找机会想要跟许明知好好说道说道此事。只不过许明知太忙，她也不是闲人，就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此刻逮着机会，许奶奶沉下脸，很是严肃的指责起了许明知的表现。 “福宝和禄宝还小，夜里会闹腾。”分房是确实存在的，许明知给出的理由也很正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