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本来我也没想过让大哥一家回许家村。毕竟当初是我主动提出将大哥一家接来豫州府的，而且咱们也不是负担不起大哥一家六口在豫州府的日常开销。只不过而今闹成这样，爹娘那里都很生气。为了避免发生更多的矛盾和冲突，咱们还是尽快分开比较好。”程锦玥当然不怕跟许大嫂正面杠上，她只是不想许元宝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 这两日许奶奶的怒火很是旺盛，就连许爷爷的态度也明显露出了不悦。程锦玥丝毫不怀疑，许大嫂再作妖下去，随时都可能真的被许奶奶做主休弃。 也是经过这件事，程锦玥真正意识到长房长媳跟其他几房儿媳妇的差别所在。 先前钱香香也在家里闹腾过，许奶奶嘴上骂的很凶，却也并未真的发这么大的怒火。可是这一次对许大嫂，许奶奶是动真格的了。 还有许爷爷，平日里从未插手过几个儿子屋里的事情，这次竟是亲自找上许大哥，不留情面的将许大哥训斥了一顿。 程锦玥不清楚许大嫂知不知道许爷爷和许奶奶的态度，可她清清楚楚看到了许大哥眼底正压抑的怒火。就是不知道，真等许大哥爆发那一日，许大嫂又该如何收场？ “嗯。”说起许大嫂，即便许明知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也还是从许奶奶的嘴里听到了不少埋怨。 都说人都有亲疏之分，这一次许明知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站在程锦玥这一边，没准备干预和出手。 “五弟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也出生了。不知道是个儿子还是女儿。”许大嫂的种种举动，并未真正影响到程锦玥的心情。是以程锦玥很快就转移话题，说起了许家五房的孩子。 因为王旭最近正被他爹拘着刻苦读书，所以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豫州府了。乃至许家村的消息，程锦玥和许明知就没办法迅速知晓。他们这边的口信，也一直没能找到人帮忙传回许家村。 “回去就知道了。”许明知和许五弟关系不错，但是提及钱香香这个弟媳妇，他就没有任何想法了。 如果钱香香跟许大嫂一样，顺利生了一个儿子，许明知自然真心为许五弟高兴。反之，即便是个女儿，也是许五弟的第一个孩子，在许明知眼里都是等同地位的。 “我有给孩子准备做小衣裳的软布。因为不知道是男娃还是女娃，就挑了两个颜色。男娃就送蓝色，女娃就送粉色。都是咱们布庄新到的布料，质地很软，穿着舒服。”不管程锦玥如何不喜欢钱香香，孩子都是无辜的。故而程锦玥对孩子的热情，要远远大过对钱香香的关心。 当初程锦玥买下布庄的时候，堆积了不少卖不出去的存货。不过在周易父子的运转下，或是适当的降价、或是添彩头，已经全部处理的差不多了。 而今光是凭靠那些陈货带动的进账，程锦玥就稳稳赚回了买下布庄的两百两银子，同时还成功的挽留住了一大批固定客人。 更别提程锦玥给出的那几张新样式衣裳所带来的巨大利润，可谓是源源不断，生意红火。 是以程锦玥这次带回许家村的布匹都是才刚到的新货，没有一匹是早先的陈货。为了这事，她可没少被许奶奶念叨败家。 “你还真爱跟娘对着干。”只听程锦玥的讲述，许明知就知道，程锦玥这次又是绝对的大手笔。不用想都知道，许奶奶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娘就是嘴上说说，其实她很喜欢我这样大方的。”程锦玥笑的很是灿烂，语气里不乏些许小得意，“而且我觉得吧，我这边多给家里送些东西，以后他们就不会一张嘴就是没分家之前为了供夫君念书花了多少银钱的念叨了。这样的话语说得多了，对夫君的名声也不好的吧！” 如若没有分家，许明知日后当官领了俸禄，肯定要养着许家所有人。可因为分了家，许家五房互相之间的落差必定会越来越大，即便现下看不出来，可早晚还是会为着银钱生出嫌隙的。 真等到了那个时候，许明知这个许家最有出息的儿子肯定会成为其他四兄弟所有不满的集中聚焦点。有许爷爷和许奶奶压着的时候倒还好，许家其他四房都不敢做的太过分。 可万一许爷爷和许奶奶不在了，许明知就会陷入完全被动的处境。五房还好说，被许爷爷和许奶奶做主写了断亲书。可是其他三房就…… 倘若届时许明知官位坐的够高，只怕很容易被朝政上的宿敌构陷，进而祸及全家。 为了自己日后的生活更有保障，也为了许明知的名声更加无可挑剔，程锦玥完全不介意现下多做点提早投资。 故而她要么不买，一旦买了就肯定是大张旗鼓的告知所有人，她又给许家人买了不少的好东西。 这不，她在整个许家村的名声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好了。 因着程锦玥的话，许明知放下手中的书，认真的看了过来。 被许明知看得有些不自在，程锦玥下意识就为自己辩解道：“我确确实实送了东西回去，换点好名声也不算干坏事吧！” “不算。”许明知没有程锦玥想的那般迂腐，否则他也不会一直放任许奶奶误会他花的都是程锦玥的嫁妆银子，至今都不曾辩解过只言片语。 就连他编写的两本题册已经在帝都皇城声名远扬，因着备受所有学子的青睐和追捧而赚得银两满盆响，许明知也未曾提及半句。 “那我以后就继续这样做咯？”听出许明知的话里是真的没有责怪和怒意，程锦玥不放心的试探道。 没办法，她到底不是这个朝代土生土长的人，没办法彻底融合原主的一些观念和认知。是以为了确保不给许明知添麻烦，她还是率先跟许明知摊牌会更加稳妥可靠。 “嗯。”许明知手里是没有银子的。上次王旭分给他了六百两银子，他也是如数都交给了程锦玥管着。故而程锦玥想怎么花这些银子，是程锦玥的自由，许明知并不会阻拦，也不会过问。 有了许明知的支持，程锦玥立刻就放下心来。也就是说，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和做法都没有错，那么她只需要继续保持下去就好了。 不管许大嫂如何不情愿，她还是坐上了回许家村的船。 而一上船，许大嫂立刻从许大哥怀里抢回了许元宝紧紧抱着，望向许大哥的眼神别提多恼火了。 她都已经做好准备坚决不跟许大哥回许家村，不管许大哥怎么劝都没用。可一大清早她刚睁开眼睛就发现，她儿子不见了！ 对许大嫂来说，许元宝无疑就是她的命根子，舍不得、丢不得。那一刻，她的心情说是天崩地裂，也并不为过。 然而，等她心急如焚的找了好半天也没寻到许元宝，几乎快要哭出声来的时候，三丫才跑过来告诉她，许大哥已经抱着许元宝先一步带着大丫和五丫去码头了。 当时许大嫂想也没想的，就一巴掌甩了过去，直接把三丫扇的跌坐在了地上。 可即便打了三丫，许大嫂的怒气也没消退。直到此刻气呼呼的坐上船，她仍旧铁青着脸。 “大哥，三丫呢？”船已经出发，却没看到三丫，程锦玥问道。 “三丫？”许大哥回过头，在许大嫂的身后找了好半天，果然没有看到三丫，“元宝娘，三丫呢？我不是让她跟你一起来码头？” 许大嫂却是理都不理许大哥，抱着许元宝就径自走向船尾。 “元……”许大哥还想叫住许大嫂，却只看到了许大嫂冷冰冰的背影。 “大哥，三丫应该没上船。”意识到这一点，程锦玥皱了皱眉头。 如果三丫被许大嫂留在了许记布庄，倒也不是大事。布庄有周掌柜父子在，肯定会帮忙照顾好三丫。而且三丫是个机灵的丫头，也懂得自己去找许明知。 可如果三丫是被丢在了大街上…… “怎么回事？老大你没带三丫上船？”许奶奶听到动静走了过来。 “娘，三丫可能被漏下了。”许大哥也没想到许大嫂会这样做，脸色有些黑。 “是留在布庄了？”许奶奶接着问道。 “我……”许大哥摇摇头，如实回道，“我不知道。” 许奶奶瞪了一眼许大哥，登时就转身去找了许大嫂：“老大媳妇，三丫呢？” 许大嫂敢不理睬许大哥。换了许奶奶，她可不敢不回答：“我急着来找元宝，没注意她。” “你一路都没注意她跟没跟上来？”被许大嫂的回答气的不行，许奶奶恶狠狠的怒道，“有你这样当娘的吗？自己的亲闺女，你都不管？” “反正那死丫头也跟我不是一条心……”许大嫂也是憋屈了好久了，带着怨气的话语脱口而出。 打从给元宝摆喜酒那日之后，三丫动辄就对她这个亲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许大嫂训斥了三丫好几次，都没见三丫的态度有所改进。 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许大嫂自认她已经对三丫很是容忍了。 直到今天三丫故意眼看着她着急忙慌的到处找元宝，却不肯一早告知她元宝的下落，许大嫂彻底火了，才会当场甩了一巴掌给三丫。在此之前，许大嫂即便再生气，也没动过三丫一根手指头。 而打过三丫之后，许大嫂急着追来找许元宝，便直接丢下三丫，头也不回的赶来了码头。 “你也跟老娘不是一条心，老娘是不是应该直接把你踹下江水，不管不顾你的死活？你还不是老娘的亲闺女，老娘都没想着你去死。三丫可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就这般见不得她，直接把她一个八岁的小丫头丢在了豫州府？”许奶奶是真的没有想到，老大媳妇居然如此的心狠，连亲闺女都能这般狠心的抛下。 她以前真的是太过小瞧许大嫂了！比起动辄作妖的许二嫂和钱香香，许大嫂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此般想着，许奶奶很是认真的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放任许元宝放在许大嫂身边养着了。 别是再养出一条面软心狠的白眼狼吧！那样的话，大房这一脉就真的彻底毁了。 第67章 程锦玥发现三丫不在船上的时候，客船已经离开码头。哪怕而今他们确定三丫被留在了豫州府，也没办法再掉头回去接上三丫了。 是以，三丫就只能留在豫州府了。 一开始的气愤之后，程锦玥很快又想开了。只要三丫安然无恙，即便是留在豫州府，也没什么不好的。 此般想着，程锦玥也就不再纠结三丫没能上船一事，转而去专心哄福宝和禄宝了。 许奶奶是带着气回来船舱的。 见到许大哥，许奶奶着实火大，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用？媳妇你管不好，闺女又给弄丢了。你一天到晚到底在忙什么？有没有脑子？简直就是个糊涂蛋！老娘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个玩意儿，整个就一瘪犊子！” 遭遇许奶奶的训斥，许大哥耷拉着头，怏怏的站在一旁没敢吭声。 他也没想到许大嫂居然会将三丫丢在豫州府。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把三丫留在布庄给许大嫂传话了。 本来他还想着自家三个丫头，就属三丫是最机灵的。哪想到最终却把三丫给丢在了豫州府…… 早知道会这样，他还不如自己留在布庄，让大丫三姐妹先带着元宝上船！只是，眼下再后悔都是无济于事。 相比来豫州府的时候，许奶奶一行人这一路回许家村的气氛并不是那么的融洽。 因着丢了一个三丫，连大丫和五丫都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每天都是红着眼圈，畏畏缩缩的跟在许奶奶的身后。 其实如若可以，大丫和五丫更想跟着程锦玥。可这一个月里，在许大嫂的三令五申之下，两姐妹都不敢再如以前那般黏着程锦玥这个四婶了。 特别是在知道三丫被许大嫂丢在豫州府后，大丫和五丫更是认定了以后都不能再跟程锦玥这个四婶亲近。否则下一个被丢下的，就是她们了。 三丫就是不听娘的话，才会被丢在豫州府，不准回家的…… 许大嫂已经没心情去理睬大丫和五丫是怎样的担惊受怕了。自打上了船，她就紧紧抱着许元宝不撒手。别说许大哥了，就是许爷爷和许奶奶，也都不准碰许元宝一下。 许奶奶又不是多么好脾气的人。不让碰，她就不碰。真当她稀罕碰许元宝？她自己又不是没有旁的孙子？比起许元宝，她的福宝和禄宝才更加的讨喜。 眼见许大嫂越做越过分，许大哥心里窝着的火团也一点点燃烧，最终成为了熊熊烈火，只等着哪一日就很有可能会宣泄而出。 这一日的许家村很热闹。特别是在许奶奶当众高调宣告家里要大摆筵席为福宝和禄宝大办周岁，顿时就惹来了更多乡亲们的注视。 与此同时，许大嫂怀里的许元宝就立刻被削弱了存在感，不是很引人注目了。 感觉到大家对冷淡，许大嫂尤为生气，越发的为自己的儿子抱不平。 明明都是许家的孙子，许奶奶也太过厚此薄彼了，简直就是故意欺负他们大房！ 然而，大房除了她很在意这件事以外，就没人向着她了。大丫和五丫都还小，又都是丫头片子，根本指望不上。许大哥更是过分，居然热火朝天的帮着准备起了福宝和禄宝的周岁宴，直接把她和元宝母子丢在了一旁不闻不问，差点没把许大嫂给气死。 更让许大嫂生气的是，许奶奶在回来许家村的第二日，就将许家大房、三房和五房早就内分外不分的消息传了出去。再然后，当着他们这三房的面，将“外不分”变成了外分，直接喊话让他们大房和三房想搬也都搬出去。 “爹、娘，儿子要给您二老养老送终的。”许大哥是第一个不答应的，急忙就表了态。 “不用了。我跟你们爹说好了，以后就我们老两口过日子。不吃你们锅里的饭菜，也不看你们媳妇的脸色。”许奶奶一摆手，直接说道。 “娘！”许大哥喊出声来，“这怎么可以？” “娘，您和爹有我们五个儿子呢！”许三哥也是立刻就表了态，抢着要照顾许爷爷和许奶奶。 “老娘自己的儿子，老娘还是相信的。只可惜啊，你们一个二个都有自己的小家了，老娘伺候不起，也不敢恭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许家几位儿媳妇的不满，今天的许奶奶格外的宽容，“都散了吧！跟你们自己的媳妇和孩子过你们自己的小日子去，以后也不必再受老娘的气了。” 许奶奶突然把所有的话都摊开在了明面上，许三嫂动了动嘴皮子，到底还是站了出来：“娘，我们都愿意给您和爹养老的。” 许三嫂承认，她并不怎么喜欢许奶奶这个厉害的婆婆。打从她嫁来许家，就没少受许奶奶的欺压。可是真等到了这一刻，许三嫂想要为许奶奶养老的心是真的，不掺杂丝毫的虚假和敷衍。 颇为意外的看着许三嫂，许奶奶忽然就大笑出声：“老娘这些年还真是越活越糊涂了。家里到底哪个儿媳妇是好的，哪个儿媳妇是心黑的，老娘竟是弄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