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帐中香 记取相思掷生死(一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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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生性风.流,才确定两情相悦,便巴不得两人亲近些,更亲近些,都没注意有没有闩上门。 觑向景辞时,却见他的面色依然不大好,却在苍白里浮上了沉溺的红晕,分明也已情动。 阿原放了心,原来把持不住的并不只她一人。 想起传说中她那些荒唐事,如今这点子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于是她便硬着头皮看向门外,问道:“谁?” 便见左言希一脸尴尬探身走出,勉强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景捕快,我来给阿辞看病。不过瞧着他已好得差不多了。该通知我一声,我便不过来了。溲” 景辞叹道:“别矫情了,赶紧过来给我诊脉要紧。” 左言希一笑,这才走过去替他诊脉,然后便皱起了眉,“这两日劳累了?还是跟人动了手?你筋脉受损,气血两虚,若再不好好调养,连三五年都未必活得了。” 景辞微笑道:“三年,还是五年?也不错,还有好多个日夜呢!恧” 左言希愠道:“别胡说!认真把身体调理好才是最要紧的!还有,房.事需有节制,不可任性纵欲!” 说最后一句时,却看向了阿原。 阿原那好容易撑起来的脸皮顿时似被戳了个洞,羞得恨不得钻地底下去。 景辞却已懒懒笑道:“这事你交待给我就好了,看她做什么?” 左言希淡然道:“哦,我只是看她脸上真够脏的。” 阿原听得一怔,连忙找出铜镜看时,果然双颊满是黑灰,想来是煎药时脏手摸在脸上,生生把自己摸成了三花脸。 她又窘又恼,问向景辞:“你怎不告诉我一声?” 景辞闲闲道:“你不是怪我言语刻毒吗?我怕说出口又不大好听,只好不说了!” “……” 阿原无语之际,却闻景辞又叹道:“让我别言语刻毒,自己那张嘴跟毒得跟刀子似的!” 阿原奔出去洗脸之际,才想起他是指她打算边守寡边把红豆凑满百的事儿。 井水打在脸上,很凉,但阿原心里一阵阵竟似在被煎着熬着般翻腾,耳边只是不断回旋着左言希的警告。 若不好好调养,景辞连三五年都活不过。 她终于蹲下身来,抱着肩,才好压抑住她的手足不听使唤的颤抖。 他不是景知晚,他也不只是景辞,他是她生命里不知何时弄丢的一块,直到找到,才发现遗失。 混沌地遗失,混沌地找回,却被告知早晚都会被挖走。 她终于感觉出了那心被扯开般的疼痛。 可怕的是,这种疼痛,她竟也如此熟悉…… ---------------------- 左言希替景辞诊脉开药毕,瞧着屋外无人,方道:“阿辞,你不该来沁河。” 景辞懒懒道:“继续留在端侯府发霉长毛,看你们都跑在这边逍遥快活?” 左言希道:“你的病情你自己该清楚,虽没传说中那般危在旦夕,但本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疾,当年捡回条小命便不容易,这次伤重引得旧疾复发,很难痊愈,再不保养,便是扁鹊再世也救不了你!” 景辞道:“于是,我便该留在端侯府等死?” 左言希皱眉道:“又胡说!便是你肯,皇上也不肯。好罢,你就当来沁河散心吧,横竖我在这边。安心养着,我还要去找北湮。” 景辞眸光闪了闪,“他跑哪去了?” 左言希苦笑道:“大约去找哪里的小美人了吧?” 景辞道:“挺好。人生得意需尽欢……两厢情愿就好。” 左言希道:“他先前曾对眠晚无礼,不过今日也被义父教训过了,你别太跟他计较。” 景辞一笑,“不计较了!” 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报完了一拍两散,自然不计较了。 --------------------- 左言希素来知道景辞护短,哪怕阿原有千般万般不好,也不会容得旁人沾惹分毫。如今总算得了他一个确切的答复,也算放心不少,遂径奔花月楼寻人。 花月楼里热闹得很,但慕北湮并不难找。 挑最热闹的地方奔过去便成。 左言希一眼瞥见贺王的两名随从正从人群中挤出,忙拦住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二人忙道:“回公子,王爷见小王爷一直没回去,让我们出来访一访他在哪里。” “没提让他回去?” “没有……就让找下他在哪里。” 左言希明知贺王这是遣人过来查看慕北湮有没有悔改之心,顿时头疼不已,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回复?” 随从犹豫,却也只能答道:“小人不敢撒谎。” 左言希叹道:“义父近来身体不大好,焉能再受刺激?你们等等,我去唤他回府。” 他分开众人走过去时,正见那风姿袅娜的傅蔓卿眉眼含情,且舞且行,却将一方手绢丢在了慕北湮身上。 慕北湮本有些神思恍惚,被那手绢丢得省过神来,笑盈盈地接过那手绢,抖开看时,上面绣了朵百合,还有个“蔓”字。他凑到鼻际,便闻得阵阵芳香,虽算不得上好,倒也将困扰他的异味冲淡不少。他便招一招手,笑道:“过来!” 傅蔓卿见他那日去后再不曾来,以为已将她抛到脑后,今天忽见他过来,真是意外之喜,自然刻意笼络,见状立时笑意婉媚,在老鸨和看的起哄身中依了过去,却觉慕北湮猛地向后一倾,让她扑了个空,险些摔倒在地。 慕北湮自己也是不防,被一道大力向后扯得差点摔倒,忙回头看时,却见左言希愠怒的眉眼。 左言希道:“你闹够了没有?义父在找你呢,赶紧回去!” 慕北湮怒道:“告诉他,我胸无大志,这辈子就想眠花宿柳,逍遥一世!他爱咋咋,看不过去改立你为世子也行!” 左言希恼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慕北湮道:“当好人呀!有我这个不成器的,岂不更将你比得才识过人、孝顺知礼?” 他将那手绢塞入怀中,抱起傅蔓卿便上楼。 左言希还要拦时,慕北湮已笑道:“姓左的,再惹我,别怪我当众把你那些丑事说出来!” 附近多是青.楼常,看热闹不嫌事大,听得兄弟二人争执,更是饶有兴趣地竖起耳朵。 左言希不觉涨红了脸,稍稍踌躇了下,慕北湮已抱着美人奔上了楼,很快传来关门声。 先前那侍从便走过来低问:“公子,这可怎么办?” 左言希顿了顿,叹道:“算了,咱们回去就说……世子到庙里忏悔去了吧!” 俩侍从面面相觑。 这话连他们都不信,更别说贺王爷了。 左言希抚额,“要不,你们就说一时没找到,是我让不用找的吧……” 侍从看他的眼神便有些同情。 贺王怒意未歇,左言希已被连累得挨骂又挨打,这么回复过去,多半又会被责罚。 这黑锅,背得有点沉。 ------------------- 景辞第二日一早见到阿原时,阿原的脸上又是灰扑扑的。 她端给景辞的,居然是红豆汤。 景辞将她的脸看了又看,又将那红豆汤看了又看,问道:“你煮的?” 小鹿已觉出小姐心意,对景辞的态度立马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忙上前笑道:“小姐隔夜便用水泡着了,四更天起床煮上,炖了好久呢!” 景辞将拿匙子慢慢地搅着红豆汤,问道:“怎会想到煮红豆汤?” 阿原揉着鼻子,笑道:“把剩余的红豆都煮了,省得你不高兴。” 剩下的都煮了,余的五十七颗都在景辞那里,便是守寡也没法凑百了…… 她真可谓知错能改,想必一定可以弥补景辞被她真诚的刻毒言语伤到的心。 小鹿则在旁边赞道:“典史大人快尝尝!我们小姐虽没下过厨,但看起来颇有天份,这汤味道不错,比我做得强呢!” 景辞微哂,但果然忍住了没有出言嘲讽,低了头便要喝汤。 这时,忽闻知夏姑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在给他喝什么?” 景辞眉眼不动,却飞快用手将那碗掩住,轻笑道:“红枣汤而已。我许久不曾吃甜食,尝两口。” 题外话其实叫作相思豆的那种红豆,叫海红豆,是长在树上的,有毒,不能食用。呐,你们就当小鹿认错了豆子吧……毕竟随常可见的,还是那种可以吃的红豆多。后面我也会找机会在文里交待一下,免得有人以为相思豆真能吃。 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