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不是,”管事道,“徐大小姐身边的人说,大小姐吩咐他来拜见您。” 薛沉皱起眉头。 孟凌云被人带上前,他低着头先躬身行礼,然后道:“薛大人,我家大小姐说,在王家匆匆一见未能正式拜见,还请您见谅,白龙王案还有许多没有查明之处,大小姐急着去求证,等她回到城中,定会前来向您行礼。” 徐大小姐将自己的安排和思量全盘托出,是怕他会心生误会? 薛沉道:“你家大小姐出城去了?” 孟凌云颔首:“大小姐查到了林三娘曾在城外的一处村子中居住,为了怕打草惊蛇,我家大小姐带人悄悄出了城。” 仿佛只要他问,徐家人就会说,这是要让他免得起疑心,否则他知晓了安义侯府的人出了城,放心不下就会使人去查问,如此一来很有可能反而让白龙王的人发现端倪,那么徐大小姐做的安排就会前功尽弃。 他不得不说,徐大小姐想的倒是很透彻。 思量到这里,薛沉看向书房,方才徐家说的那些话公子想必也听到了,若是徐家人撒谎自然就会被戳破,可见这应该是实情,徐大小姐肯让张真人跟随,是否也在证明她的立场。 薛沉稳下心神,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他不能慌乱,这几日就静观其变,等着徐大小姐前来。 宋成暄站在窗边,眼看着军师弓着背离开,她遣孟凌云来向军师解释,是在为他思量? 自从答应他会遵守婚约之后,她的态度就有些变化,和他说话时更加坦然,做事也会为他思量。 看来她真是要践行她的诺言。 宋成暄垂下眼睛。 …… 徐清欢乔装打扮,一身细布衣裙跟着商贾的女眷出了城。 林三娘曾住的地方离城中不远,是处宁静的村庄。 村中只有几户人家为了躲避战事离开,大多数人都留在家中,贫苦百姓背井离乡只能乞讨为生,说不得还会因此死在路途之中,还不如留下,也许大周会打个胜仗。 凤雏上前敲开一户人家的大门,从院子里走出一个圆脸的妇人,见到凤雏等人立即道:“你们可有什么事?” “我来打听一个人,”徐清欢走上前,“请问您认不认识林三娘?” 圆脸妇人听到这话立即面容大变,急忙挥手:“不认识,不认识,什么林三娘,我听都没听过。” 说着就要关门。 “既然如此,我就请衙差前来,看看你们从前到底做的是什么营生。” 徐清欢话音刚落,那妇人颤声道:“你……你到底是谁?” 第二百七十八章 拐卖 徐清欢不想再说什么,妇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院子里忽然传来孩童哭泣的声音,妇人显得更加慌张。 “雷叔。” 徐清欢喊了一声,妇人只觉得手腕一痛紧接着整个人都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等她再睁开眼睛,方才站在门口温和有礼的少女已经带着人走了进来,她家院子的门也重新被关好上了栓。 “谁啊。” 听到外面的响动,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走出来,也几乎是立即的,两个男子也被雷叔按倒在地,徐青安拿起绳子分别将几个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厨房还有两个。” 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两个年轻的妇人也被带了过来。 妇人一家正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那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在这里才好动手。” 那声音很好听,可说出来话却让人惊恐,妇人开始以为这少女八成是苦主,通过林三娘找到了她,如果被人拿住了把柄,她们一家都要被下大牢,可接下来这少女的举动却不像是正经路上的人。 没有与她理论,也没有求证,而是就这样将她们都绑缚起来。 妇人想起了林三娘的遭遇,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眼前这些人恐怕就是杀害林三娘一家的凶徒,想到这里妇人开始瑟瑟发抖,巨大的恐惧将她整个人淹没。 徐清欢拿出一只精巧的匕首放在桌子上,目光从地上几个人身上掠过,最终回到妇人身上:“你寡居多年,那是你两个儿子和媳妇吧?我怎么称呼你?还是叫你吴大娘吧!” 冷汗顺着吴大娘额头淌下来,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嘴巴被布条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别白费力气了,不会有人听到,”徐清欢淡淡地道,“你家住的偏僻,左右没有人家,平日里你两个儿子也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谁也不愿与你家来往,别说你发不出什么声音,就算喊出声也不会有人理会。” 话说到这里,妇人的两个儿子果然用尽全力去挣脱,只见他们涨红了脸,脖子额头青筋暴出,可绑缚在他们身上的绳索就是纹丝不动。 雷叔悠闲地坐在一旁,用布巾擦着手中的一根木棍,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任凭吴大、吴二怎么折腾他都不曾看上一眼。 终于吴大、吴二再也没有了力气,这一次这两个凶悍的男人脸上也露出惊慌的神情。 “好了,”徐清欢道,“现在说正经事了,你说实话我就放了你们,你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们,这还算公平吧?” 现在吴大娘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杀林三娘的凶徒,他们拷问林三娘无果,现在找到了她头上,如果她不说,也会落得与林三娘一样的下场。 她做的事被官府抓到会以略卖人论处,按照大周律是死罪,所以就算被衙门抓住,也只能咬死了不能认罪,兴许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可在她面前的人是凶徒不是府衙的老爷,凶徒不会跟她讲律法和规矩,她不说全家人都活不成,不但如此,听说林三娘还被打得体无完肤,只要想到这些,吴大娘就更加惊慌。 “那我们试试。” 徐清欢话音刚落,雷叔上前将林三娘嘴里的布条拿出来。 林三娘眼睛一转,就要大声呼喊,她的嘴立即又被堵住。 “你不守规矩。” 徐清欢立即看向角落里的年轻妇人,凤雏上前将那妇人拎起来,妇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任凭凤雏拖拽着出了门。 吴大娘只见之前说话的少女,跟着走了出去,然后外面响起“噗通”一声响,仿佛什么东西倒下。 然后那少女去而复返,她手中的匕首满是满血,衣裙上也被溅上了斑斑血痕,就连她那白皙的脖颈和脸颊上,也有血滴,可少女并不理会,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吴大娘:“你还要继续试吗?” 看到少女的模样,吴大娘就知道她那儿媳已经遭了毒手,她不停地摇头,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你跟林三娘一样,靠略人为生,你将拐来的孩童和妇人卖出去,市井中那些见不得的买卖,应该没有谁比你们更清楚。” 吴大娘嘴里的布条被取出来,这次她没有呼喊而是慌忙不迭地道:“林三娘出去拐人回来,然后找买家卖出去,好卖的人都被林三娘送了出去,只有暂时没人要的才丢给我,林三娘说这都是人牙子的生意,卖的女子都是大户人家不要的奴婢,不会有人追究的,我……我也是鬼迷心窍才会跟着她做这种事。” 徐清欢没有说话。 吴大娘恐怕自己说的太少,会惹怒了眼前的人,接着道:“林三娘这几年发迹了,不再带人给我了,我试探着问她,她开始什么都不肯说,一次喝醉了酒告诉我,她这些年一直在帮一位雇主四处找人,走遍了扬州、苏州、松江和常州,可惜至今一无所获,那位雇主出手阔绰,如果我愿意也可以帮她一起找人,只有一样,不准与任何人提及此事。” 徐清欢道:“你可知她找的是什么人?” 吴大娘急忙摇头:“不知……真的不知,她只说,曾经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被人拐走了,说的是一口官话,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左眼角有颗红痣,已经走失许多年,如今年纪应该在三十多岁左右。 能说一口官话的大户人家小姐,擅长诗词歌赋,这样的人谁敢去拐,我当时听了只觉得林三娘没有说实话,我想要再问,林三娘却不肯说了。” 吴大娘说完这些又想起一件事:“林三娘说,不一定要找到这个人,只要能打听到她的消息雇主就会重金酬谢,哪怕那人现在已经死了。” 徐清欢道:“林三娘有没有说,那人是什么时候被拐走的?” 吴大娘点头:“应该已经有十多年了。” 三十多岁,十多年前的事。 这倒让徐清欢想起前世关于华阳长公主的一些传言。 前世,华阳长公主死之前曾在长公主府中杀了几个人,听说那些都是人牙子。 长公主为何要杀那些人牙子,坊间有不少的答案,流传最广的就是,长公主一直无子,不知是哪个方士给她开了偏方,让她每月进食孩童,那些人牙子就是为长公主拐买孩子的。 虽然驸马爷竭力压制住这样的传言,却反而适得其反,华阳长公主最终成了众人心中的厉鬼。 那寻找女子的雇主到底是谁? 她觉得愈发不像是王二,王二若是想要弄清自己的身世,绝不会给拐卖他的林三娘重金,让她四处去奔走,而且王二的生母不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些与王二对不上。 所以那人杀林三娘,并不是为了掩盖王二的身世,而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在找什么人。 相反的,驸马爷在尚长公主之前曾与人定过亲,可惜那位定亲的女子还没过门就生病没了,这才成就了驸马和长公主的婚事。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该死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少女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大娘觉得自己已经将所有事都说了出来,可这少女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心中更是慌乱。 “我……我其实找到了那女子的线索,还没来得及告诉林三娘,”吴大娘结结巴巴地说出来,“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就说出来。” 徐清欢摇摇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更不能跟我提任何要求,否则……” “我知道了,”吴大娘身上汗毛竖立,“我一切都听您的。” 徐清欢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吴大娘吞咽一口:“我在四处走动的时候,知道山脚下有户人家,那家男人是个哑巴,不知什么时候娶了个丑婆娘,那婆娘的脸一片血rou模糊,真是吓人的很,开始大家还以为那男人娶了个女鬼,半夜里才会出来走动,大家想要去看那女人,都被哑巴打了出来。 这事我们村上许多人都知晓,有一年村子里闹瘟疫,大家都觉得是哑巴家的厉鬼引来的,不知谁在哑巴家里放了一把火,要将那厉鬼烧死。” 说到这里吴大娘仿佛忘记了恐惧,眼睛中一闪得意:“只有我知道那厉鬼根本没死,而且那并不是厉鬼,是个实实在在的女人咧,因为前阵子我路过那间房子,听到了婴儿哭闹的声音,鬼能生下孩子吗? 若是旁人可能会相信,我老婆子见识过那么多事,心中清楚的很,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神鬼鬼,除非亲眼所见……于是那天晚上我让两个孩子偷偷去了哑巴家里,然后我就瞧见……” 吴大娘见那少女听得入神,说到这里特意露出讨好的神情:“瞧见哑巴床上有个女人,女人怀里抱着个孩子。 那孩子粉雕玉琢的别提多漂亮了,我家也是心善的人,生怕是那哑巴骗来的孩子,仔细问了哑巴和那女人,那女人说那孩子是她生养的。 女人说的真切,我们又看她可怜,就答应帮她保守秘密,女人还送了我们一些东西做答谢。” 吴大娘说着低声道:“我看到那女人给孩子做的针线,哎呦……那可真好看,不是我们乡下的地方能见到的手艺,还有一些散碎银子和一只小金锁,金锁上还镶着宝石,这东西卖出去可要值许多银钱。 后来我就想,林三娘找的是不是那女人。” 徐清欢道:“那女子送给你的东西呢?可还在?” “没了,”吴大娘吞咽一口,“只有针线……我穿在了身上,其他东西都卖掉了。” 说完这些,吴大娘眼圈一红:“我们家中老老小小,也要度日,否则我哪里会帮林三娘做那种丧天良的活计,这位菩萨,求求您放过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