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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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逗一逗,就特别配合地跟着笑,嘴角一点点抿起来,眼睛也跟着弯。 林间看着他努力朝自己笑出来,胸口疼得眼前都有点儿冒金星,吸了口气,抬手覆上时亦的眼睛:“小书呆子。” 时亦在他掌心里眨了下眼睛。 “闭眼睛。”林间说,“不笑了,没事儿,听话。” 时亦看了他一会儿,嘴角扬起来的微沉弧度一点点落下去,阖上眼。 格外温柔的触碰落在他合拢的眼皮上。 跟指腹的薄茧触感不太一样,格外软,稍微有点干。 力道轻得像是磨蹭。 轻微到几乎察觉不出的气流扫过他眉梢,在睫根撩起来点儿想揉的痒。 林间察觉到自己的衣服往下沉了沉,没往后退,拢住了小书呆子攥他衣服的手。 时亦的手攥得越来越紧,最后几乎已经有点发抖,像是打破了什么始终横亘在内外之间的封闭,呼吸忽然开始急促。 水汽从紧阖着的睫间涌出来。 林间不是第一次看见时亦哭。 上次他同桌在雨里没什么预兆地蹲下去,其实也吓了他一跳。 小书呆子哭起来不出声。 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看见往外涌的眼泪,几乎意识不到他在掉眼泪。 能把自己硬生生憋晕过去的哭法,肩膀绷得死紧,搀着尽全力想把眼泪憋回去的咳喘。 越喘越急,怎么努力都吸不进去气,整个人靠在他胸口微微打着哆嗦。 “不着急。” 林间怕抻着他的伤口,一只手握着他的胳膊,俯身引导他换气:“先调整呼吸,小书呆子,跟着我说的做。” 时亦死死抵着他的左肩膀,刚摇了摇头,就被他托住脑袋,揉了两下。 覆上来的手掌温暖干燥,时亦张了张嘴,下意识抬头。 “能行。” 林间耐心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稳稳当当接着他的视线:“我们家小书呆子特别厉害,肯定能行。” 时亦靠在他身上,尽力跟着他的声音呼吸了十几次。 身上冰冷发麻的状态慢慢过去,气息一点点平稳下来,嗓子也终于能隐约发出点声音。 他试了几次,终于把话说连贯:“林阿姨——” 林间低下头,看着他的口型:“阿姨怎么了?” 时亦怔忡抬头:“没事……吗?” 林间愣了愣,下意识往门外看了看:“应该是有事儿吧?梁见跟吴涛都帮忙跑堂算账呢。” 时亦:“……” 林间看了一眼,确认:“有事儿,挺忙的。” 时亦:“…………” 对话的方向可能出现了点儿意料之外的偏差。 林间隐约觉得有点不对,摸摸时亦的脑袋:“出什么事了?” “阿姨——” 小书呆子攥了攥拳,像是终于一点点弄明白了什么早就弄错了的事,黑净的眼睛里隐约亮起来点光。 他靠在林间胸口,抬起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没被我吓到吗?” “为什么呀?” 林女士擦了擦汗,把手帕叠起来收好,摸了摸来问自己这个问题的儿子有没有发烧:“我要是这么容易被吓到,你当初不早就被打死了吗?” 梁见吴涛:“……” 时亦:“……” “……”林间心服口服:“您说得对。” 火锅店这会儿已经快打烊了,今天的客人都已经清场。外头的变故没怎么影响生意,甚至还有不少人为了看热闹听八卦,进来拼了好几个桌。 林女士指挥着儿子带回来的小朋友们帮忙收拾,摸了摸时亦的头发。 时亦绷了下肩膀,摒着呼吸,下意识把胳膊往身后藏了藏。 林女士俯身,握住他的手:“你怕阿姨害怕你吗?” 她问得有些绕,几个人却都能听得懂,手里忙活着搬椅子拖地擦桌子,耳朵飞快竖了起来。 时亦又有点儿说不出话。 头不知道是疼是晕,心跳得格外快,不使劲儿压着,说不定都能从哪儿直接蹦出来。 他往后退了半步,把右手彻底藏到背后,张了张嘴:“我——” “阿姨不怕。”林女士先笑了,揉揉他的脑袋,“你们都是好孩子,阿姨都不怕。” 时亦胸口猛地一疼,低头摇了摇:“我不是。” “可我刚刚明明看到了啊。”林女士笑了笑,“三个特别好的孩子帮忙护着我们火锅店。要不是你们,小间现在大概就得蹲在地上捡碎盘子了。” 林间放下手里的凳子:“妈。” 林女士抬头:“怎么啦?” “能给我一个比较酷的工作吗?”林间说,“比如踩着桌子重新安窗户,或者飞檐走壁换灯泡之类的。” 林女士脑补得很细致:“可盘子谁捡呢?” “……”林间:“您在桌子上小心点。” 间哥的威严堪堪守住了最后一寸。 梁见和吴涛被他们间哥平静地死亡扫视了一眼,抖着肩膀埋下头,抽搐着笑出了几百种表情包。 “小间一直很懂事。” 林女士看了一眼竖着耳朵的几个人,声音压得更轻了点,把时亦领进了里屋:“五岁的时候,他就会为了我跟那个人渣拼命了。” 时亦微怔,下意识抬头。 “可他才那么小,又打不过。”林女士无奈地笑了笑,眼底苦涩一闪而过,轻呼了口气,“你知道他的手伤吧?” 时亦忽然冒出个念头,心跳微快,迎上林女士的目光。 “他被那个人打断了两只手,从楼梯扔着滚下去,发高烧,断断续续昏迷了一个星期。” 林女士声音很轻:“当时在医院,我就想,只要他能活,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时亦第一次听这些,肩膀绷得格外紧,尽力压了压砰砰作响的心跳,嘴唇抿得有点发白。 “没关系,都过去了。” 林女士摸摸他的头发,重新笑起来:“后来我就想了个办法。” “什么?”时亦问。 “给他买一个哨子,挂在脖子上。”林女士说,“那个人敢动手,他就用力吹哨,我就去跟那个人渣拼命。” 时亦听得怔忡,迎上林女士的视线。 现在的火锅店老板娘温婉柔和,温温柔柔的不笑不说话,根本没办法从身上看出一点这段经历的影子。 过去的挣扎,过去的绝望,所有的伤口好像都被抹平了,只剩下纵横交错的疤痕。 “会打架一点都没有不好,重要的是用在什么地方,怎么打,为什么打。” 林女士靠在椅子里,单手托着腮,神色挺认真,甚至还隐隐透出点向往。 “那时候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老娘打架可以超厉害,拆了那个人渣,还我儿子自由。” 时亦:“……” 火锅店放的那些重金属摇滚好像忽然有了非常合理的解释。 可能并不一定是他同桌喜欢的风格。 “所以你好不好,和你会不会打架,一点关系也没有。” 林女士的豪迈气场一现即收,又温温柔柔地弯起眼睛,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我觉得你是好孩子,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个好孩子。” …… 林间听见里屋的动静,一把扔下笤帚冲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只剩下了林女士一个。 “出什么事了?” 林间本来以为林女士能把人哄好,往四周看了一圈,莫名心慌:“妈,您不会撸袖子踩着椅子给我同桌讲故事了吧?” 林女士也挺茫然:“没有呀,我好好坐着讲的。” 林间蹙了蹙眉:“说我打架的事儿了?” “才讲到第一段,做了个总结升华,还没来得及呢。” 林女士觉得儿子和儿子的小朋友可能还有点误会:“其实你们两个可以好好交流一下。梁见还拜托了我,说你同桌特别能打,但他没说完,我还不知道是拜托我告诉你还是别告诉你……” “行,所以我特别能打的同桌呢?” 林间根本没把这句话过脑子,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拉开抽屉找了一遍:“好好的人交给您了,您把人给我讲哪儿去了?” 林女士往上指了指。 “……”林间抬头看了看:“您把我同桌吓飞了?” “我也不太清楚。” 林女士同样有点儿困惑,如实给儿子描述:“当时他看起来飞快地熟了,撞了两次,然后就从天窗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11得到了间哥牌毛线团的mama大毛线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