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谈容缄默不语,半秒过后,禁不住笑出一声:“你最好是还没清醒。” 不然他得好好教训一下这熊孩子,都有胆量说他是潘金莲了。 能讲出这样逗闷子的话,竹言蹊离头脑清醒也只差一步之遥了。 他拉下被沿,露出一双睡意惺忪的眼睛,半眯着看向谈容,回魂似的眨了两下。 “起床洗漱,把药吃了。”谈容道,“药物剂量不跟上,你还想去医院输液?” 竹言蹊含混念了句“知道了”,打着哈欠伸展个小小的懒腰。 谈容没再催他,起身退开半步,转过头,对紧随其后跃上床尾的筠筠道:“陪他玩,别让他睡回笼觉。” 说完他径自离开主卧。 男人的背影还没从视界中彻底消失,竹言蹊感觉腿边的被褥被什么蹦跳着踩过,接着眼前罩来一团毛茸茸的暗影,趴在他肩窝黏糊糊地拱了拱头。 “筠筠,给我三分钟。”竹言蹊快乐伴着痛苦,想闭眼又被毛团子腻歪,“我就眯三分钟,等等我再陪你玩。” 筠筠对主人的指令只有似懂非懂的理解,但它昨晚先是被竹言蹊关在门外,再是被谈容滴溜,关进门里,经受了一晚上的猫身制约,当前一见竹言蹊醒了,自然巴不得同他多多亲近。 “好好好,我摸你了,摸摸头摸摸头。”竹言蹊没办法,一边挪着屁股坐直上身,一边把筠筠半搂进怀里,对着它脑袋抚来揉去。 等灵魂完全回归rou身,竹言蹊腾出手背抹了抹眼睛,两手叉过筠筠腋下,把它举得高出一点,笑道:“筠筠啊,我怎么感觉……你比以前更粘人了。” 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猫。 难道主人变了,做宠物的也会跟着有变化吗? 竹言蹊来了兴致,跟筠筠眼对着眼:“既然变粘人了,那你要不要考虑考虑,顺便变的爱叫一点儿?” 筠筠在猫叫这件事上有不屈不拔的坚持,粘人归粘人,照样安安静静,只对竹言蹊瞪着眼睛,伸一伸粉红软嫩的小rou垫。 竹言蹊毫无原则,登时就把“爱叫”这茬抛到脑后,曲腿让筠筠倚在他的腿面,捉住那对小粉垫捏了又捏。 醒来吸饱了猫,竹言蹊的精神能量条噌噌噌地往上猛涨。 他掀被下床,揉了揉睡乱的头发,去洗手间洗漱完毕,把睡衣换成绵软舒适的家居常服,踩着筠筠的脚步,走到谈容所在的餐厅。 简约风格的小木桌上,摆开了两碟两碗,明明白白地营养病号餐。 “谈教授,你也打算只吃这个?”竹言蹊自觉落座,向谈容问道。 谈容信步从厨房出来,手上端着一盘牛rou,大大方方地放到两人的碗碟中央。 远近距离上,离他自己的碗碟更近一些。 竹言蹊:“…………” 谈容是人不是神仙,一碗病号粥当然满足不了他的摄入需求。 他又是个习惯健身的优质青年,煎块牛rou充作主食也很正常。 然而道理是那个道理,影响不了他也想吃rou的欲望。 肠胃稍微舒服了,味觉逐渐觉醒了,病患也开始没点逼数,对不易消化的rou类都敢心生渴望了。 谈容扫了眼竹言蹊瞧向rou的神情,忍了忍笑,执筷夹起一片,递到对方鼻前:“闻一闻。” 竹言蹊:“……???” 他以为谈教授又要逗他,等他不争气地本能嗅上一口,慢半拍地领悟谈容的重点。 “闻不出什么调料味,你不会只加了油和盐吧?”竹言蹊多嗅一遍,抬眼问他。 “嗯。”谈容将rou铺到自己的粥上。 就算是清淡口的牛rou,对方目前也是不能吃的。 不过少加调味,至少能对光能看、不能吃的病号友好一点。不管怎么说,好歹免除rou香折磨了不是? 竹言蹊嘴刁,对少油寡盐的东西不厌不喜,眼里的绿光顿时削弱了大半。 今天的病号餐也是粥点,却比凌晨仓促煮出的白粥丰盛许多。 绵滑的粥底搭配切末的微量鸡茸,还有碎碎的西兰花和蛋黄作点缀,辅料适中,卖相口感直接精进了八百倍。 就着碟中小份量的配菜,整碗吃完也不觉得味道单一,开胃且养胃,哪个都没落下。 饭后半小时,竹言蹊在谈容的眼神暗示下乖乖把药磕了。 他体能恢复,一改昨天的体虚,陪谈容一起收拾了餐桌,又并肩站在水池前,边洗碗筷边闲聊。 东西还没搁回壁柜,谈容手机震响,接通没说几句,眼睛便对准了身旁的竹言蹊。 竹言蹊和他目光交接,翻译能力开了挂般灵性,努着口型问:有工作? 谈容也学他用口型答:一点点,项目问题。 竹言蹊将洗净的碗碟叠成一摞,下巴往客房一指,主动接手了规整餐具的善后工作。 谈容要用放在客房的电脑,见状没拒绝。 他看了看对方的侧脸,换了只手拿手机,把听筒换到另外一边,走出厨房。 拨来电话的人是谈父,通话目的的确是和工作有关,不过竹言蹊冲谈容努口型前,谈父在电话中问的是:“他现在怎么样了?病得还严重吗?” 为期三天的高峰论坛早退一天,谈容免不得要说清缘由。 谈父以往探过他相亲的口风,结果不用多说,被拒得干脆彻底。他后来对儿子的心意所属略有了解,这会儿随口问起竹言蹊的身体状况,也是情理之中。 谈容走经客厅,穿过走廊,对谈父道:“今天好多了,只是人看着没往常精神,还需要多调理两天。” “年轻人么,平时忽视小伤小痛很正常,生起病来自然来势汹汹。你多替他留点心,爱惜些身体,不能一昧纵着他,由着他透支资本。”谈父语气严而不厉,俨然把竹言蹊当自家小辈挂念。 谈容开了电脑,从企业的内部系统中调出数据:“嗯,我会的。” 谈容那边刚被谈父一通电话叫走,竹言蹊这边不多时也接到了庄妍的来电轰炸。 竹言蹊撸着筠筠,歪歪斜斜仰进电视前的沙发:“喂,妈。” “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把自己折腾去医院了?”庄妍疾言,话里话外偷着着急和忧虑,“我刚跟小袁打了电话才知道,你也不主动告诉我。” “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告诉你有什么用?”竹言蹊也不瞒她。 袁易阳上报病情的原因不难推断,无非是替竹言蹊建个退路,万一教资笔试成绩不如庄妍的意,还能拿生病当挡箭牌用。 毕竟庄妍想让他稳居分数排名前5%,以竹言蹊备考的劲头,顶天15%。 哥俩中学没少打过类似的配合,多年后的今天也是默契非凡。 “你当飞机高铁是摆设啊?你及时告诉我,我昨晚就能去江城找你。”庄妍气道。 “哎,不至于不至于,就是个小小的肠胃病,用不着你亲自过来。”竹言蹊手腕半绕着筠筠的尾巴,“我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刚吃饱饭呢。” “刚吃饱?你给我站起来,不许躺着!病还没好全呢,别又消化出毛病了。”庄妍对自己儿子可太熟悉了,不问他有没有歪在沙发就发号了指令。 “站了站了。”竹言蹊兜着筠筠,敷衍坐直。 庄妍:“坐着没用,靠墙站去!” 竹言蹊:“…………” 他妈是在公寓装了摄像头吗? 竹言蹊叹气,放下筠筠站起身,绕着客厅走两圈,站到了阳台,面朝窗外。 庄妍唠叨了一堆注意身体,末了不忘雨露均沾,疼惜一下周末的考试:“你笔试准备的怎么样了?没松懈掉链子吧。” “我哪敢啊。”这都马上要考试了,竹言蹊索性不骗她自己没去培训机构的事,“你要是知道给我靠前辅导的人是谁,你肯定不会问出这么没价值的问题。” 庄妍问:“华阳有得闲的老师了?哪个老师?” “不是华阳的,是江大的。”竹言蹊笑,情绪颇高地转了转腰,活动两下,“姓谈,你也认识。” 庄妍:“江大的老师?” “对,谈容谈教授。”竹言蹊放低音量,谨慎地往身后瞄了瞄,确定谈容还在客房没出来,“以前也是市一中的,比我大几届那个。” 庄妍长长“噢”一声:“是他啊。” 她知道谈容倒不是因为竹言蹊的初恋史,而是谈容当年在各大考试上忒不是人,外校老师都知道市一中预定了当届状元,高中的教师圈少有对他没印象的。 在附中任职的庄妍也不例外。 “他才多大啊,这就评上教授了。”庄妍也称奇。 竹言蹊刚生出点与有荣焉,就听自家老妈又道:“唉,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个儿。你要是有谈容一半省心,我白头发都能少长几根。” 果然,庄妍一听谈容给他作考前辅导,立马不担心竹言蹊掉链子了。 改成对比别人家的孩子了。 竹言蹊没有被对比的不满,反而看着窗外笑了笑。 他心说小事啊老妈,喜欢别人家的儿子不打紧,赶明儿谈容说不定也能管你叫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庄妍:唉,看看人家看看你,我要是有谈容那样的儿子,做梦都能笑出来。 谈容:妈。 竹言蹊:你看,你儿子来了。 庄妍:?????? 第33章 加油 自从开始合理怀疑谈容对他有意思,竹言蹊的病刚好利索,斗志便昂然的燃了上去。 考试前一天的周五,谈容有两节专业大课,排在上午的三四节。 他去学校上课前督促竹言蹊起了床,和前病号有商有量,让对方老实留在家里,撸撸猫,刷刷题,看看考点脉络图,等他下课回来了,两人再像昨天那样,一块儿吃午饭。 竹言蹊当时应得无比干脆,谈容还在做出门的准备,他就已经带着筠筠回了房间,趴在书桌翻起了资料。 别问为什么不去书房,次次都只待在卧室。 问就是平常在家一曝十寒,学习没有定数,能待在离床最近的桌椅已属不易了。 眼瞅着时间快奔下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