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赏?罚?
翌日清晨,玉清辞一早被滴珠折腾起来洗漱打扮,美名其曰自家主子太糙了,白白辜负了一张好脸,要好好拯救一番。 玉清辞见她一片赤诚,倒也不太好拒绝,便由了她去。只是当小丫头第二十五次插上一根玉簪又放下时,她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滴珠,你要弄到什么时候?再拖下去,早朝便该迟了。” “小姐戴什么都好看,滴珠不知该选哪一个了。”滴珠有些迟疑。 “我是去上朝,又不是去斗艳的,寻常打扮就好。”玉清辞顿了下,复又开口,“罢了,你去将我的宝铠拿来,我进宫复命,原该如此。” “小姐……”滴珠有心想劝。 “滴珠,我素日纵你太过了……有些事,到底不该你管……”玉清辞有些无奈,语气却是颇为严厉。 滴珠知道自家小姐说得对,你看别家哪有小婢管得主子的?自己吃定了主子性子温润,又有从小一同长大的情谊,不会给自己这个贴身小婢没脸,倒比玉容、玉润两个大僮子(相当于暖床丫头),还要得脸。但到底还是有些委屈:自己满心都是为了主子,却是得了斥责。 “滴珠,我不是怪你,也知你是为我好,但有些好得看我愿不愿意,你可明白?”见这丫头委屈得要掉泪,更是无奈了,自己把这丫头养得太娇气了,哪有女儿家动不动掉泪的,这泪流的,倒似个男儿了。 听了主子的安慰,滴珠的情绪平复了几分,只是眼圈微红,脸上犹带泪痕,若在西容,倒称得上美人垂泪,不知要惹来多少人的怜爱。 “阿姐,你起来了不?前院来人叫咱们去用早食呢!”正当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蓦然在院外响起,话音未落,人也迈入院中,正是那玉清锦。 “阿锦且先等等,待我换身衣服。”玉清辞又转向滴珠,却是嘴角带笑,“还不拿盔甲来。” “阿姐,你要披甲上殿?”玉清锦入得院来,听了有些疑惑。 “怎么了,不妥吗?”玉清辞接过滴珠刚捧来的盔甲,拨弄了两下。 “没有,只是阿爹又要不开心了,他一直希望把我们培养成温文尔雅的女公子的。我是不成了,阿姐你又去做了个莽夫……”说完,玉清锦捂了捂嘴,一脸一言难尽。 说话间,玉清辞已经穿戴完毕,只手里提了个头盔儿,两人遂一同往前院去了。到得前院,相王及夫侍早已坐好了,见二人来晚,相王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气氛一时冷凝起来。 左首一个穿红衣绣了芙蓉的男子急忙圆场:“妻主不是急着上朝吗,现下两个孩子也来了,这便用膳吧。”正是相王二侍之一的右侧侍,母家姓莫,闺名莫沉,平日里得一句莫侧君的称候,在府中人缘颇好,最擅这打圆场、和稀泥之事。 “也是,今儿可是这几年咱家头一次聚的这般全呢!”那莫侧君下首的左侧侍云淡也在一旁帮腔。 听得此言,玉清辞难得愣了下,心中又涌出些愧疚了,二妹和弟弟都留在家中,偏偏自己不听话跑去边地,不仅不孝,还累得母亲辞官。 这厢话落,众人都用起饭来。相王清俭,堂堂王府,早食只有清粥小菜,众人吃得却极文雅,倒似是吃着什么山珍。 用罢早食,相王带了女儿径直入宫去了乾德殿。朝会尚未开始,殿中只三三两两来了几人。 “相王带女儿上朝来了啊?玉将军当真是少年英才。”“可不是,相王当真有福啊!”“玉将军大胜归来,可是好一番提振了我玉华的声威呢!” …… 众人见相王进来,夸起玉清辞来毫无保留,谁不知相王爱女如珍似宝,不像别家怕宠坏孩子,两个女儿自幼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若是夸一夸得了相王青眼,日后官途也不愁了。 相王听了众人对清辞的夸奖,明知不过是奉承之言,心中却是妥贴极了,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些笑意来。 站在一旁的户部侍郎元任却颇为不忿,她母亲元齐前年致仕,只给她谋了个侍郎的差事,倒说是为了元家好,不然这会儿倒不知是该围着谁转呢。有些元老瞧见她的神色,心中轻叹:到底是年轻啊……更有御史瞧得此景,却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众人心中各怀心思,一会儿功夫却也都聚齐了。少顷,女皇来了,众人山呼万岁,朝会也便开始了。 玉清辞率先出列,稽首行礼:“陛下,臣玉清辞幸不辱命,将西容人赶出南荆之地,今特来复命。” “好,清辞为我玉华立下大功,想要何赏?”女皇大笑出声,一时抚掌叫好,但那眼神幽幽,却无半点喜意。 “戍守边地乃末将职责,哪敢讨赏?” “清辞高义,你不要赏,朕却不可不赏,便封你为中郎将,邑万户,并赐黄金五千两。” “陛下,且慢,老臣有本启奏,便是要告玉将军渺视皇权,罔顾军纪。回城而不面君,是为不敬;无令而散军丁,是为乱纪!老臣以为,这玉清辞,不只不该赏,还得重罚!”御史丁明却是站出来驳斥起来。 这丁明一如既往的毒舌,一顶藐视皇权的帽子扣下来,顿时绝了不少人想要为玉家说话的心思。 楚潇、周芸今日也上了朝,先时未曾开口,此时倒都一齐上前:“末将楚潇(周芸)拜见陛下。陛下,将军是怜惜士兵们与家人分离之苦,才许了她们先回家,万无藐视皇权之意,还望陛下明鉴。”楚王在后面暗咬了咬牙,这死丫头果真不听话! “呵,普天之下,皆为陛下子民,哪轮得区区一个将军来定夺!”丁明冷嘲一声,却是寸步不让。 “陛下,此事是末将思虑不周,请陛下责罚。”玉清辞见楚潇与周芸为自己对上“铁嘴御史”,又是感动,又是担忧。 “左相,你怎么看?”女帝听了,未曾接话,转而向杵在一旁的左相许清桓问道。 “陛下,此事玉将军有功有过,不若功过相抵罢了。”许清桓见自己躲不过去,含糊说道,倒是和得一手稀泥。 “爱卿言之有理,清辞功大于过,便去了那千两黄金,其余照旧便好。此事到此为止,于卿勿要多言。”女帝见此,淡淡道,但每一字皆是字逾千斤,只字未提封赏其他人。 玉清辞心中却是咯噔一下,与母亲对视一眼:女帝此番只封赏自己一人,只怕是将满朝武将都得罪光了,玉家处境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