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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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本就没有不可对人言的,傅子寒没亲眼看到,只是将丁一跟他说的那些,和后来童胖子告知的那些挑拣着不污耳朵的跟他们说了,最后道:并非是在下不肯作保。这朝廷有律法,那几位违了律,便是作保也失了考试的资格,且这其中还有些肮脏事儿不太方便与诸位细说。“ “本就与傅兄无关,怎要你去作保?这童知县怕不是……” 有人心思玲珑,一听便猜出了几分真相,当下呵呵的笑了两声,仰头饮下杯中美酒。 询问的人也不是傻子,真傻的话也考不中举人了。他叹息了一声,也就此不再提,横竖只是表情,还不是来往亲密的那种,帮忙问了一声便已经是厚道了。 “别说那些让人烦躁的话,大家不妨来猜一猜,本科状元会花落谁家。” 他们这些人都是中等水平,自认不可能得了状元,估计状元会产生在江浙一带和湖广那边。但是这不妨碍他们猜上一猜,若是中了,岂不是代表他们也很有眼光?| 傅子寒穿过来这两年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做题和照顾家人了,哪里还有闲暇去关心其他人。还是到了京城之后,才稍微了解了一些。可这个时候让他说出个道道来,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以小弟看,今科状元必然是在浙江的王曦源跟广东的张舍之间产生。若是探花么,说不准是谁了。” 毕竟探花除了学识之外,外貌也是个很重要的加分项。 几人猜得闹热,过后更是叫了姑娘过来陪酒。傅子寒有心想走,却又怕伤了别人的面子,最后只能忍耐着在一旁默默喝酒。 正喝着,就听龟奴说有人来找傅子寒。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为何会有人这个时候来青.楼找人。难不成是尹家的? 想到这里,看傅子寒的眼光就有些微妙了。 傅子寒不信会是尹家的人,毕竟他们考完之后去青.楼放松也是惯例了,加之尹家毕竟只是商户之家,哪怕心里不喜,也不可能会当着众人的面损了傅子寒的面子。 唤龟奴带了来人过来,却发现并不认识。 来人自称是司马家的下人,说是他家老爷让他过来请傅子寒过府一叙。 | 傅子寒从来不曾跟任何姓司马的人家来往过,当下便有些茫然。 而旁边的王姓举人脸色变了变,轻轻扯了扯傅子寒的衣袖,示意他先过去再说。 “傅兄有事儿就先去吧,等明日休息好了,小弟再前去拜会。” 这是说明天再给他解释?傅子寒抿了下嘴,继而露出笑容,起身跟众人施礼,随着司马家的下人离开了月西楼。 等他走后,有人转头看向王举人,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对方的脸色微微凝重的瞬间改变了主意。 其他人不敢问,王举人的知己好友却是敢问的。然而问了之后也没得到答案,反倒积蓄了一肚子的好奇。 这边说傅子寒跟着司马家的人上了马车,踢嗒踢嗒的走了好一阵,七弯八拐的来到了内外城交界处的一处角落。那里有一座大宅子,年久失修,花园里的野草都有半人高。 傅子寒一进去就发现这里很熟悉,站在门口想了好一阵,才从记忆中翻了出来。 这里就是当年傅家被查抄的家宅。他们是从以往奴役走的小门进来的,加上里面荒草弥漫,一时之间他竟然根本没想到那里去。 那个司马家的下人也没催他,看他回过神了,才躬身带着他朝记忆中的后院走去。 刚踏入月门,就看到花园的亭榭被轻纱围了起来,里面隐隐约约坐了一个女子。 亭榭的周围只有两个穿着青色衣裙的侍女守着,连带他进来的那个下人也在行礼之后沿着长廊拐到了另外的地方去。 傅子寒站在门口看了好一阵,心里狐疑不定,还十分的忐忑。他真的没办法从记忆中找到那个女人可能的身份。更加想不起来原身是否还和哪个叫司马的人有关系。 “你来了?这里不方便设位,就辛苦你站一会儿了。” 悠扬悦耳的声音代表了那个女子绝不是年纪大的老人,沉稳的语气也不像是年少的姑娘,这……难不成是原主的感情债? 傅子寒这会儿心里,千军奔腾,万马呼啸,可他脸上还是带着平静的笑意,也没说啥,让站一边就站一边了。 “今日请你过来,也是想要看看你怎样了,现如今你可算是走出来了。”女人轻轻叹了口气,“你若是早些如此,也不至于受这十几年磋磨。” “这个,话也不是这样说的。” 见女人说完沉默下来,等了片刻,傅子寒拱手低头:“若是无这十几年,或许子寒也得不到今日之功。一啄一饮,莫非天定。” 女人久久没有开口,再出声时,微有些哽咽。 “你能如此想得开,姨娘也替你母亲高兴。” 傅子寒低垂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他想了很多,猜了很多,都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是原主亲娘的姐妹! 不过这样也说得通,当年之事祸不及出嫁女,更不牵扯到傅子寒母亲的娘家姐妹身上。但是为何原主的记忆中没有这个姓“司马”的姨娘? 不,不对,不是姓“司马”,而是官职为“司马”。 殷商时代开始有了司马这个官职,位列三公,与六卿相列,与司徒、司空、司士、司寇并称五官。自古以来就是掌握军政大权的高级官职。到了汉武帝时期,司马成为了大将军的加号,后来也加于骠骑将军身上。到了隋唐时期,司马成为了兵部尚书的别称。 这位夫人自称司马家的人,并不是说她夫家姓司马,而是她丈夫为兵部尚书。 自家姨父居然是如此高官?当年傅家的祸事这人一点没沾着? 傅子寒毕竟不是原主,他的记忆也只是来自原主的记忆,可当年事发非常突然,内里还有不能言说的东西,便是原主,只怕也没彻底弄明白过。 他的记忆中丝毫没有这位姨娘的存在,那么会不会是因为他一直记恨对方,所以才刻意遗忘? 若非当着这位夫人的面他不好失礼,他都想要狠狠的拍一拍自己脑袋了,顺带鄙视一下原主。 那位感情还是个中二少年?身为现代人的他都能明白对方不伸手救助只怕有内情,原主还想不通这个道理?亦或者,这位姨娘的丈夫在其间还有问题? 总之傅子寒想不明白,也不想露出端倪让人生疑,只能垂眸站在旁边,脸上挂着不达眼底的笑。 女人又说了些往日的旧事,多是回忆当年他娘还在时的情景,后来见傅子寒只是附和而不肯多说,心里觉得只怕这位侄儿还是不能释怀,只得幽幽一叹,放弃拉近修复关系。 “今日出来之事,并未告知你姨父。他当年跟你父亲也是关系极好的,只是那事太过突然,他施救不及,至今日仍旧耿耿于怀,你若是真放下了,什么时候去见见他吧。” “是。”傅子寒再度拱手垂首,“天色已不早,既然姨娘是私下过来的,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你……”女人喉头一梗,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好吧,今日见你无恙,姨娘也就放心了。” | 女人挥挥手,让丫头带他出去。 等到傅子寒出了旧园子后良久,这位兵部尚书夫人才起身,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他可离开了?后面没有人跟着吧?” “夫人,大顺驾车绕了几条巷子,确保无人跟随。”丫头顿了顿,又道,“夫人,表少爷如此虽然态度和煦了些,可……只怕依旧不肯的。” “无妨,本来就没报希望。” “夫人,表少爷这次过了会试,您说会不会……” “到时候再说吧。总之老爷已经有准备了,若是不提当年的事最好,若是提了,也有应对的。” 说罢,她起身往外走,过花园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看着花丛中因为无人修剪而枝丫紊乱细弱的牡丹发了会儿呆。 “烟罗,你明日送些银两和文房用具去表少爷那里,看看他在何府过得如何。” 左边的大丫头应下,心里开始盘算要带些什么东西过去,当然送过去之前肯定还得让夫人过下目。 第40章 娘诶,中啦! 会试的成绩在二月二十九张榜公布。 贡院前的照壁那儿挤满了等着听榜的人。唱榜一向是从低到高, 早有一队队的报录人等候在侧, 这边填榜一人,报录人便以红绫为旗,敲锣打鼓而去。 傅子寒今日倒没有在何府等候, 毕竟那里是何大人的私宅,不太方便。 他早早的便跟几位同乡举人等候在本省的会馆, 当初报名之时填的联络地址也是那儿。 放榜这日,不但他们所在的会馆人满为患,几个科举大省更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大家都知道那几个省府最容易出进士,平民百姓们往那儿挤,一是为了瞧热闹, 二就是为了进士老爷撒的喜钱。 | 运气好的, 若是去的州府出了会元,得的赏钱能让家里吃喝三月。 傅子寒肯定不觉得自己有会元之才,但是也自觉答得挺顺的,榜上有名还是有点希望。 他得失心不重,跟同乡们聊聊天,喝喝茶, 神情没有一点紧张。让旁人看了, 只觉这位举人淡定从容, 是个有大学问的。殊不知傅子寒只是来撞大运,就算落了榜, 也不会觉得天都要塌了,最不济, 他还能回去做个教书先生不是。 就在这样的心态下,唱录的报到了一百五十七名上。 这第一百五十七名的进士,是隔壁湖州会馆的举人,听到旁边传来的阵阵欢呼,他们几人心里忐忑之余又有些不是滋味。 再往后过了一炷香,报到了第八十九名上,这回报录人是冲着他们会馆来的。 看着报录人过来,便是淡定如傅子寒,也不免被同桌的人影响得有些焦躁不安了。 “捷报襄州同县老爷王讳世琪高中会试第七十一名贡士。” 听到报录人嘴里念出的名字,傅子寒身边那位四十来岁的举人竟然就这么晕过去了,吓得众人抬脚的抬脚,掐人中的掐人中,好一会儿那人才醒转过来。 一醒来人就朝着家乡跪下,噹噹噹的三个头磕下去,额头都青了几分,嘴里哭嚎着:“我中了,爹娘我中了,儿子能当官了!” 听得傅子寒一头的汗,却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这金榜题名可不就是成名了么。 天色渐渐暗下去,其间他们这间会馆又有两人中了,一人六十二名,一人五十五名。 到现在,报录的已经报到三十七名上,基本他们这群人都有些心灰意冷了。 “捷报襄州同县老爷傅讳子寒高中会试第十六名贡士。” 傅子寒当时正跟人说话,聊着襄州那边的一些乡野趣闻,突然听到报录人的喜报,他当时就懵了。还是同乡们反应快,帮他塞了喜钱给报录人,丁一也在第一时间把事先就备好的铜钱撒了出去。 除了傅子寒这边撒喜钱外,尹家买下的宅子跟前,尹三少也让人拿了簸箕装了铜钱和各色点心发给左右街坊。 傅子寒跟他家定了亲,只等殿试之后就择期成婚,所以尹家这也不算出格,给自家姑爷摆流水席,搁哪儿都说得过去。 跟尹家有生意往来的商贾们也闻讯赶来恭贺。 他们不能直接去找傅子寒,跟尹家打好关系也是条路。 傅子寒没有回府,直接请了交好的同乡跟特意来恭贺他的人去了醉香楼。这醉香楼是尹家三少的好友家的产业,自然是要给他提供方便。加之醉香楼也不是状元楼,能有个十六名的贡士来他们这里摆酒,已经是非常荣耀的一件事了。 隔了两条街的一座大宅子里,女主人听了丫头的回报之后,脸色有些变幻莫定,几次呼吸之后,嘴角还是勾起了一丝笑意。 “他很不错,明日.你带着贺礼过去见他一面……” “夫人要去见谁?” 俊美的中年男人跨进门,一双斜飞入鬓的眉挑了挑,“夫人知道子寒过了会试了吧。找个时间,请他过府,为夫跟他也有十几年没见了。” 夫人起身为他宽衣,又接过丫头拧好的温热毛巾亲自给他擦脸擦手。 “不是说衙门这段时间很忙么,这等小事何须老爷您cao心,等殿试过了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