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我只是想知道,他可以坐视区区南黎如此羞辱永嘉羞辱我,那他能不能坐视南黎明目张胆地羞辱大盛,羞辱在场的所有人?” 景映桐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他”是谁,她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恐怕不止如此吧,若是圣上出兵去讨伐南黎,靖国公就不在京中了吧。” 慕琮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你赌的是他身为君主的尊严,可这样,你就好受了么?” 景映桐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慕琮那双琉璃般的好看眸子直直盯视着她,半晌,他轻轻开口,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魅人蛊惑。 “你是谁?” “我还能是谁。” 景映桐有些紧张地爬起来想溜,却又被他摁住后背一把扯了下来。 “王爷不必怀疑妾身,妾身还能是谁啊。” 他却凝着她没有说话,景映桐正紧张思付着如何过这一关,他突然眼睛一阖脑袋歪了过去。 景映桐大惊,这么狗血的戏码竟然真的会出现吗!她慌忙从他身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摇了摇他的身子道:“王爷,王爷!” 摇了好久他都没有醒,倒是他那本就有些凌乱的乌发,被她这么一摇更是散得不成样子,她坏心眼地捧起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捏捏他的脸颊自言自语道:“这么瘦,以前没吃过rou吗?” 慕琮自然不会回答她,她又拽着他的脸玩了一会,看他在她手里被蹂躏成各种形状:“让你上回欺负我!不就是一个安昶吗,等我彻底自由了要弄一打小帅哥!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管的着!” 不过她也不敢玩太久了,摆弄了一会,就将男人重新规规矩矩地摆好并推到了床里面,自己合衣在床外面睡了起来。 这宫殿里没生暖炉寒凉得厉害,再加上换了环境有些不安稳,景映桐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这具身子又特别畏冷,即使盖了厚厚的被子可还是感觉手脚冰凉。 身后那人倒是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景映桐在心里暗念早知道她也该灌自己一杯酒,这样好歹能睡个好觉,哪像现在这样,明明身心俱疲可还是怎么都睡不着。 正辗转反侧着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搭了过来,景映桐吓得心里一咯噔,刚想拨开他,就感觉后面的整具身子都软软贴了过来。 他这是怎么了?觉得她对他好所以精虫上脑了?不要啊,若是在这地方和这醉鬼不明不白地发生点什么,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王王爷,你你自重!” 她想了半天,最终也只咬牙切齿地吞吞吐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冷”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开口了,景映桐一怔,慕琮会冷?这哥是平时穿再少也面不改色的好吧!难不成他是看出了她冷,才用身体帮她取暖的?可就算是这样,孤男寡女也不该如此! 景映桐刚想狠狠拂开他,突然觉得又哪里不太对劲,方才那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些好听的鼻音,真的是慕琮吗? 她先拽开他贴在自己身上的爪子然后才翻转了个身,可是他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在她刚转过身又像八爪鱼一般缠了过来。 “你干什么?” 景映桐忍无可忍地将他从身上撸下去,将他拉开一段距离义正言辞道:“王爷,你不能这样,不要以为喝醉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在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酒后乱性这四个字!” 她说完才深吸一口气看向慕琮,在窗外浅浅投进的月光照拂之下,她看见男子慢慢张开了他的眼睛,里面像是盛放着漫天星辰一般水光盈盈。 景映桐本想继续叱责他的,可看到他这个样子突然有些不忍心了,她别开眼睛,却听见他声音颤抖着带着委屈轻声说。 “嬷嬷,琮儿冷了。” 嬷嬷?景映桐柳眉倒竖,自己哪里长得像嬷嬷了?他这是故意气她呢还是喝醉了? 想到这里她试探性地问道:“王爷,你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 醉鬼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的|˙˙). .. ,, 第20章 梢头月(二) 他却像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般,好看的眸子里依旧水波澹澹写满了委屈。 “他们又逼我喝酒了,还是那种最难喝最呛人的酒。” 你方才不是喝的挺欢么? 景映桐在心中念头一转,看来眼前这位是真的醉了,别说这种委屈巴巴的语气,便是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都是他清醒时决计不会露出来的。 哼,还以为他多厉害,喝完那烈酒依旧面不改色,到了晚上不照样撒酒疯。 这么想着她突然觉得好玩,像摸小猫小狗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威胁道:“乖,听话,不听话还灌你那种烈酒!” 他却身子轻轻一抖,在景映桐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就一个猛子扎进了她怀里。 他的脑袋狠狠撞在了她胸口,那里的疼痛顿时让她龇牙咧嘴,她刚想骂脏话,突然感觉他的头在她胸口不住颤抖起来。 “王爷,你怎么了?” 景映桐小心翼翼地问道,难不成他哭了? 她问了好久他都未发一语,她终于按耐不住将他的头自她胸口扯了起来,他满头乌发都被揉得散乱不堪,乱发掩映下的一张脸眉深骨立,轮廓分明,额角的伤口还在凄艳地靡丽着,更添了白日里清醒时不曾有过的妖异俊美。 他的眼尾红红的,在浅浅月光的映照下,景映桐却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一滴泪。 “王爷王爷?” 景映桐不确定地喊了他两声,他在她的呼喊中却慢慢阖上了眼睛,景映桐心虚地放开他,奈何收手太快,竟不小心让他的头磕在了床沿上。 听着那“咚”的一声闷响,景映桐慌忙将他的头从床沿上又拽了起来,若是被摔出个什么毛病,她岂不是要负一辈子的责? 只盼着他明天醒来时不会记得今晚发生的事,不然若是让他知道她这般将他摔来拽去的可就麻烦大了。 她坐起身子刚刚将他的脑袋平放在腿上,他就在她腿上慢慢张开了眼睛。 “王爷,你好一些了吗?” 他皱皱眉,似乎还是有点疑惑她在说什么,半晌才愣愣地点了点头。 景映桐松了口气,看来他脑瓜子没事,她刚想将他重新安置好让他入睡,可他在她腿上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居然伸手去扯自己的衣服。 “王王爷,”景映桐稍稍安下来的心顿时又慌了,她手忙脚乱地按住他的手,“不可,不可啊” 他有些困惑地看了看她:“热” 一会冷一会热,这爷怎么那么难伺候? 景映桐在心里暗自嘀咕了几句,可看着他瞬间裸露出的大片雪白肩头还是强颜欢笑道:“那让我帮你将外袍脱掉好不好?”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景映桐看着他这个样子大觉可爱,清醒时的慕琮可从不会这么听话的。她有些吃力地扶起他,别看他虽然看起来瘦,这身子可一点都不轻。她扶起他让他虚虚靠在床头,伸手去解他的外袍。 虽然她实在不愿意帮他脱衣服,但如果让他自己脱,他估计会瞬间将自己扒得一干二净。若是那样的话… 算了,还是她来帮他脱吧! 这次没有他的帮助,那复杂的腰带她解了半天才勉强弄开,等把那件玄色蟒袍自他身上扒下来,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她毫不客气地将他的外袍随意一丢,转身就看到一身红色中衣的小美人靠在床头对着她虚虚眨了眨眼。 景映桐本来肚子里还有点气,可瞧见他这个样子就一点气都发不出来了,她突然用指尖戳了戳他身着红色中衣的肩头故意道:“你为什么要穿红色呀?” “今日是我二十岁的生辰,”他的眼睛随着她的指尖来回转动,有点迟钝地开口道,“嬷嬷以前说,生辰要穿红色的,才能喜喜气气和和顺顺的” 景映桐的手指突然就顿住了,她愣愣地看向他醉后愈发不染尘俗的脸,今日是他的生辰… 明明心里记得嬷嬷的嘱托,却只敢将红色穿在里头… 明明是他成人的重要日子,却在这一日被亲生父亲伤害羞辱,要他卑躬屈膝地去给侮辱他的人敬酒赔罪… 她以前总觉得他已经很成熟了,可当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意识到,他也只是个没多大的少年。在他这个年纪,大部分少年还承欢父母膝下,由父母给自己铺顺路择一门好的亲事,他们的二十岁生辰也是被风风光光地cao办,以庆祝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 而他呢,在一天不论身心都承受了莫大的屈辱,甚至这世上,都没有一个真心实意关心他的人。若不是他喝醉了朝她泄露了心底的软弱,恐怕今日谁也不知竟是他的生辰吧… 她不由自主地将手轻轻触到他额角的伤口旁:“还疼吗?” 他几欲是习惯性地就摇了摇头,可眼里的神色却还是迷惘凄楚的:“疼。” 景映桐不禁被他逗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道:“傻子,疼就跟我说啊,没关系的。” 他的神色又益发地迷茫起来,景映桐看着他突然有些心虚地问道:“你晓得我是谁吗?” “景映桐。” 看来还傻的不算太厉害,见他清楚自己是谁,景映桐突然不太好意思趁人之危了,她替他理了理鬓角轻声道。 “乖,睡觉吧。” 他却蓦地抓住了她的手,抬起脸眼中波光闪烁地看向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喜欢安昶。” 哈?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她虽然确实不喜欢他,但也不喜欢安昶啊…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俩人明明都已经离了还这般斤斤计较。 但念在他是个醉鬼的份上她就宽宏大量地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她轻轻抚了抚他的背道:“我不喜欢安昶,你别多心。” “那你不能和安昶玩,只能和我玩。”他突然霸道地拽过她,醉意朦胧的眸子强撑住困意盯着她,神秘兮兮地凑近说,“安昶是坏人,他会欺负你的。” “你就不欺负我了吗。”景映桐看着他突然又想到了那天的事,勾勾他挺直的鼻梁道,“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委屈地扁起嘴,眼睛含着一汪清溪似的看着她:“那你也不许跟安昶玩,不然我就…” 景映桐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模样更觉得好玩,拽着他的手反拉过他,用手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道:“不然你就怎样?”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似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景映桐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心虚,刚要离他远点,他却突然歪头,将她的手指一口叼在了嘴里。 景映桐顿时大窘,也顾不得再逗他了低声道:“你你松口!” 他却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一般,放在嘴里轻轻了啃了几下才放开,而后像是炫耀一般扯着她的手指骄傲道:“不然我就咬你!” 景映桐作为两世的单身狗何时经历过这等场面,此时她已经羞得满脸通红,见他小狗一般故作凶厉的神色一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他却敏锐地觉察到了她脸上的红云,表情有些疑惑地睁大眼睛凑过去,景映桐下意识地一躲,他却又动作敏捷地追过来,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舔了舔。 景映桐刚想发怒,他却回味似的心满意足地舔舔自己的嘴唇:“好香好甜。” 景映桐心里的气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算了算了,给一个醉鬼计较做什么?只是她生怕他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拍拍他的后背慌忙道:“好了,你现在乖乖睡觉,我就不跟旁人玩,以后也只跟你一个人玩儿。” “真的吗?” 他似乎信以为真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抓着她的手就躺倒在了床榻上。 景映桐猝然不及反应之下就被他拉倒了,这孩子现在醉得呆呆傻傻的,没想到力气倒是大得像头牛,她想挣脱他却被他握住手将之紧紧禁锢在胸口,他看着她眼睛里竟流露过一丝乞求:“别走。” 景映桐心里一软,心想他和祈哥儿还真不愧是叔侄俩,连糊里糊涂时耍赖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她把心一横,想就当他是和祈哥儿一样的小孩子好了,再说只是被扯扯手,明早她及时把手抽走他也发现不了。 于是她就由他握着手顺而躺在了他身侧,他似是终于安心下来,乖顺着躺在她身侧轻轻阖上了眼睛。 她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松软地垂落下来,月光似乎为之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银辉,顺便将漫天细碎的星辰都抖落在了他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