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是。” 卫敬连忙答。 卫韫一回到府中,卫伯便迎了上来问安。 而他只是稍稍颔首,便急匆匆地往书房的方向走。 内心里总是有那么几丝的不安宁,方才忽然的不适,也让他心生警惕。 在回到书房中的时候,他便在第一时间关进了房门,而后将铜佩取出来,放置在书案上。 此刻的谢桃,应该在上学才是。 但他心头的不安令他还是提起了笔,写了信件,压在了铜佩下头。 他至今还没有摸索出能令铜佩主动显现光幕的办法,所以只能继续以书信的方式联系她。 彼时,谢桃刚刚被谢澜送回家,她坐在床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呆。 “桃桃妹你吃早饭了没?要澜哥给你煮碗方便面吗?”谢澜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问她。 谢桃像是反应了好久,才迟钝地摇头。 “那你……应该口渴了吧?等着啊,我去给你倒杯水!” 这次谢澜不等谢桃回答,就转身去给她倒水。 但他发现水是冷的,就连忙去热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谢桃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她依然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 亮起来的屏幕上显示着的,是来自卫韫的微信消息。 “在做什么?” 极其简短的四个字,却令谢桃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掉了眼泪。 “刚回家。” 她勉强打了几个字。 那边顿时没有回复。 谢桃看了在那边等水开的谢澜一眼,想跟卫韫说话,却不是时候。 但下一刻,她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被淡金色的光芒包裹,正如昨夜的金粉散落似的,渐渐的,她的整个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 谢澜回头的时候,正好撞见谢桃消失的那一幕。 他瞪圆了一双眼睛。 ??!! “人,人呢?!”他几乎快要惊掉了下巴。 即便是身为神秘酒馆的老板这么久,他也没见过这么邪乎的一件事啊! 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忽然变透明消失掉了?! “夭寿了老奚!桃桃妹不见了!桃桃妹变透明了!她整个人都没了啊啊啊啊!就在我面前没的!”谢澜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对着电话那端的人扯着嗓子嚷嚷。 而接到他电话的老奚揉了揉被他那破锣嗓子刺激到了的耳朵,把手机拿远了一些,无比淡定地喝了口茶,只道,“你先回来吧。” 然后他就挂断了谢澜的电话。 谢澜拿着电话,又看了看谢桃消失的地方,他“嘶”了一声,这死老头竟然一点都不关心桃桃妹?还挂他电话?! 彼时,在另一个时空。 国师府的书房内。 浓烟散去,谢桃的身影渐渐明晰。 年轻的公子身长玉立,就站在她的眼前,一身绛紫的纱袍还未来得及换下,他身后书案上摆着的香炉里还有浅淡的烟雾缭绕着。 她在看见卫韫的那一刹那,眼圈儿没忍住发红。 内心里压着的恐惧像是在见到他的瞬间顿时失去了控制,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也应声断裂,她忍不住哭出声,扑进了他的怀里。 卫韫在被她抱住腰身的时候,他的脊背仍然是习惯性地一僵。 但在听见她的哭声时,他立刻皱起了眉,连忙低首道,“为什么哭?” 谢桃趴在他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最后,卫韫伸手,力道极轻地扣着她的下巴,然后伏低身子,垂眸时,他轻声唤她,“桃桃。” “告诉我,为什么哭?” 他的手轻抚她乌浓的发,清冷的嗓音里添上了几抹柔色,带着几分耐心的宽慰。 那样近的距离,令谢桃睁着一双泪眼,却忘了哭。 她眼眶下的眼泪还未滑到脸颊,便被卫韫伸手抹掉。 谢桃被他忽然的触碰惊了一下,脸颊又有了点稍热的温度,她嘴唇颤了一下,“我,” “我今天差点死掉……” 谢桃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种生死一线的感觉。 她能看得清那来来往往的车流,也能感受到自己不受控制地被推向街头,却始终无法动弹一下,甚至连话都没有办法说出来一句,像是濒死的蝼蚁,连一点儿挣脱的力气都没有。 卫韫在听见谢桃的这句话时,他的眉眼骤冷,但他还是放柔了声音,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桃被卫韫带到内室里的桌边坐下来,又给她递了一杯温热的茶。 谢桃捧着热茶,吸了吸鼻子,这会儿她已经平复了许多,开始断断续续地跟他说起了上学路上忽然出现的神秘女人。 果然,正如卫韫心里所担忧的那般。 他方才在金玉轩里的不适,并不是没有缘由。 这还是那个神秘女人的手笔。 但她,怎么敢? 怎么敢第二次再将手伸向谢桃? 卫韫掩在宽袖间的手渐渐收紧,指节泛白,那张清隽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那双眼瞳却是泛着刺骨的寒凉。 如果她最终没有及时收手,那么无论是谢桃,还是他,只怕此刻,便已都魂归黄泉了。 看来有些事,是不能等了。 心头虽然是阴云密布,但卫韫看向谢桃时,那双眼睛却好似柔和了几分。 这会儿谢桃喝了热茶,身体都回暖了许多。 然后她就听见卫韫说,“这件事交给我。” 当她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便撞见了他那双犹带清辉的眼,柔柔的光,像是夜里倒映在粼粼水面的河畔灯影。 “桃桃,不要怕。” 他甚至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谢桃抿着嘴唇,睫毛颤了颤,连看他也不敢了。 最后,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向来是一个寡言之人,在她面前,能出口的安慰之言,也不过只能到这样的程度。 但这,却始终出自他的真心。 看着小姑娘垂着脑袋,有点呆呆的,也不像平日里那样活泼,一向不与女子打交道的卫大人此刻心里也犯了难。 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哄姑娘,这竟是比杀人还要难得多的事情。 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站起身来,在谢桃疑惑地目光下,掀了那流苏帘子去了外间,不过片刻,便回来了。 他再一次在谢桃的面前坐了下来,将手里那支发簪递到她眼前时,那张向来没什么波澜的面庞上也有些不太自然。 耳廓不自禁有些热。 他清了清嗓子,使自己看起来足够淡然。 只道,“便算作是你迟来的生辰礼。” 谢桃望着那支金丝缧脂玉的发簪,半晌竟忘了接过来,还是卫韫站起身,塞到她手里的。 她握着那支发簪,微凉的温度令她的手指缩了一下,但她看了看卫韫,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发簪,那双眼睛终于有了光亮。 她抿唇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漂亮的双眼皮褶皱铺开。 “谢谢!”她说。 仿佛方才哭过的人,不是她似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的手不小心地碰到了面前的茶盏,眼看就要掉下桌子,谢桃一急,连忙伸手去抓,却被那杯盏里的倾洒出来的热茶撒了一身。 她的外套是敞开的,茶水直接洒在了毛衣上,烫到了她的脖颈。 不是特别疼,但还是令她皱了一下眉。 卫韫当即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怎的这般不小心?” 像是叹了一口气,又多添几分无奈。 他手里的锦帕轻柔地覆在了她的脖颈,动作小心地替她擦了擦。 但见那一大片微黄的茶渍,他还是蹙了眉。 “将衣服换了罢。” “没有换的呀……”谢桃小声说。 卫韫顿了一下,竟也觉得有些为难。 他府中并没有侍女,自然也不可能出现女子的衣裳,他却又不能命卫敬出去买…… 像是及艰难地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