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刘明远:“我呸,就你还弱女子,老子就没见过比你还心狠手辣的娘们儿!”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给砍掉的那截断指,就恨不得也在这个女人身上割一道rou下来。 魏婧退至墙角,仍不能信,又高喊了数声,却始终没有回应。 “怎么可能……” 她盯住王彦:“你到底做了什么?” 门外的三十余暗卫,是他们魏家唯一的筹码,如今却…… 这不可能。 王彦弯起手指,在案上敲了敲。 片刻,两道玄影飘然落下。二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迥然不同。 魏婧看到那高挑之人,神色便由愤怒不信变为惊恐畏惧。 刘明远也面露吃惊:“你怎么会……” 旁边的赵泽倒也罢了,谢晋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屈尊来救他? 谢晋受不了被一个八尺大汉这样面露感动地凝视,冷声道:“我可不是为了你。” 赵泽笑眯眯地打量缩在角落里的魏婧:“这女人不错啊,有几分姿色,咳咳……王大人,此女心狠手辣、图谋不轨,不能掉以轻心,要是她还在身上藏了什么暗器可不好,少不得让我替你查验一番……” 说着,就朝魏婧走去。 刘明远提刀往他跟前一扫,将人逼开:“滚开。” 魏婧愣愣地看着刘明远。 刘明远回头冷冷扫了她一眼,拉着脸走到一边。 魏婧看了一眼他左手上血迹斑斑的断指,无声地垂下了头。 谢晋把剑搭在身上:“眼下如何,算不算办成了?” 王彦摇头:“还没有。” 刘明远疑虑重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泽拍拍他肩膀:“明远,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不过傻人有傻福,你也不用太担心……” “你说谁脑子不好使,你全家都脑子不好使!”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看你,这女人伎俩这么拙劣,你还信她,这不是脑子不好使是什么?你可别跟我说你是将计就计……” 谢晋瞥他一眼:“聒噪。” 王彦:“此处事了,今日也无旁事,几位不如坐下,咱们慢慢聊即可。”他顿了顿,又转身对一脸惊疑不定的魏婧微微笑道:“魏姑娘,你这儿有茶吗?” 第11章 聒噪 春雨淅沥,屋内,四人同桌而坐。茶香弥散,闲适清雅,仿佛先前的肃杀紧迫从未发生。 “闵氏表面在江浙沿海买卖丝绸茶叶,实际则暗通倭寇,此次皇上命我与侯爷南下,查方知行的案子是个幌子,实际,是要肃清闵氏一族。”王彦道。 刘明远不解:“闵家通敌卖国,其罪当诛,为何皇上不直接下令抄家缉拿?” “闵家和张首辅有牵连,皇上的意思是摘了闵家,但动作不能太大,”王彦道,“虽则闵氏不足挂齿,我们还是不能惊动首辅,毕竟他背后还有羡林张氏。” 与淮阳侯府谢家那等新贵不同,京城的羡林张氏是真正枝叶百缠的世家大族,历经几朝几代,屹立不倒。大越朝建国时间尚不算长,根基不稳,对这些百年门阀不可轻视,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赵泽眯着眼睛笑起来:“张家我也知道,听说那张三小姐生得貌美如花,号称京城第一美人,不知何时有机缘能见上一见……” 刘明远瞪他一眼。 “我不过是夸她两句,你在这儿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和我龇牙咧嘴,敢情就你怜香惜玉,你看看人王大人说什么没?” 谢晋把刀压在桌案上,刀鞘黑凝,寒气四溢。 他懒洋洋笑道:“谁再吵,我剁谁。” 屋内静了一静。 王彦放下茶杯,接着道:“不仅仅是张家,官衙里很可能有闵氏派来的细作,不好轻举妄动。要想将他们一举拿下,最重要是的证据,没有闵氏勾结倭寇的铁证,有首辅大人在,我们动不了他们。” 刘明远面露恍悟,又神色一变:“有细作?” “不错,”王彦看了一眼被绑在床头、昏迷不醒的魏婧,“魏姑娘派人送来盒子和信,衙从说发现时信放在盒子上,这不太对劲。” 谢晋略微沉吟:“莫非因为这几日都是大风?” 王彦道:“正如侯爷所言,这几日狂风时起,放东西的人不该如此粗心,把信直接放在上面,除非……” 刘明远:“……除、非他就在附近。” “正是,不单是这盒子和信,先前闵如晦火烧官衙,放走闵昌忠,若无内应,根本办不到,”王彦道,“此人尚在官衙,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谢晋看一眼王彦,似笑非笑:“王大人还真是警觉得很,佩服佩服。” 王彦假意拱手:“哪里。” 刘明远:“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你平素如此谨慎,怎么会让她轻易看到那封密信?”说着朝魏婧的方向看了一眼。 王彦瞥了赵泽一眼:“这就要问赵兄了。” 几人看向赵泽。 赵泽干笑一声:“大人可别和我说笑,我脆弱得很,开不起玩笑。” 刘明远反应过来,怒目而视道:“是你翻了密信?” 赵泽看刘明远杀气毕露,更为心虚。和刘明远单打独斗他是分毫不怕的,可是旁边还有个随时想要他死的谢晋,若是这二人联手,那可就麻烦了。 “我知道有这么一封密信,这一时好奇么就……” “老子就因为你的好奇给那个臭娘们砍断了手指头!” 咣的一声,寒光掠过,谢晋拔出了大刀,嘴角仍牵着:“聒噪。” 屋内又是一静。 王彦不紧不慢地抿着茶,回味片刻方道:“先前捉拿闵昌忠时手段有些过火,本是为刺激闵如晦,没想到连闵如晦都不是闵家真正的当家。” 谢晋:“何以见得?” “若他是当家,如何会在回家以后被人无声无息地杀死?” 默了片刻,谢晋道:“没有想到,闵家这种破烂府第还有这样的人物。” “你的意思,这位魏小姐也是那个人派来的?”赵泽道。 王彦淡淡道:“八九不离十,栽赃我贪污是要我株连九族,比闵如晦想放火烧死我狠毒百倍。” 赵泽:“既然如此,把她吊起来严刑逼供不就得了,你们要是怜香惜玉不忍心动手,我可很乐意代劳。” 王彦:“以她的身份,不会知道些什么。” “那我们眼下如何?”刘明远问道。 谢晋敲了敲桌子:“关键还是那个账本。” 刘明远:“反正东西就在闵家,找人去偷来不就得了?” “说得容易,这么要命的东西人家会放在大堂里给你偷不成?”赵泽不以为然。 谢晋意味深长地一笑:“你连皇宫里的东西都偷得,一个小小的账本如何难得倒你?” 赵泽给他笑得一寒:“那能一样么!” 刘明远惊愕:“你还去皇宫偷过东西?” 谢晋:“皇宫就跟他自家一样,别说御用的好酒好菜,就连妃嫔的肚兜他都偷得到。” 刘明远那手指着赵泽,难以置信:“你……” 赵泽:“奶奶的谢晋,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 谢晋目光一寒,手已经按到了刀柄上。 此时,沉默少倾的王彦忽而开口道:“倒也不是不行。” 几人向他看去,就见他指了指魏婧:“就是需要魏姑娘帮个小忙。” 谢晋挑眉:“王大人,你方才伤了人家的心,现在还能指望人家帮你?” 王彦笑了笑:“她今日听到我们所言,连倭寇的事都知道了,回头不帮我们还能帮谁?不过,魏姑娘若是无所谓魏家一百多条人命的生死,倒也可以试试看不帮。” ******* 自从上回以后,宋常山来含香院的次数就日渐多了。以往语嫣还盼着他来,如今却巴不得他别来。 原因无他,宋书长在书院里当先生还不够过瘾,回过头到她院子里还要教这教那。他实在是嫌弃自己女儿的字,近日几乎是早晚各来一趟,为的就是盯着她练字。 练字本也无妨,可宋常山如今要语嫣每日练字起码凑够四个时辰,还严令紫扇、绿韵在旁看管,不许有半分懈怠。 语嫣不是那等一委屈难受就会发作的娇小姐,只有含泪忍着,不敢说不。 可一连好几日下来,一看绿韵将宣纸和厚厚的帖子铺好,她就怵得厉害,手酸得跟有千斤重似的。 这日,趁着紫扇打盹的工夫,她便悄悄地溜出了院子,一路猫着个腰摸到了松泉阁。 正值午后,好些人都在院里不出来,她在路上晃了这许久,也没遇着什么人。 先前出来前语嫣左思右想,还是去松泉阁找王叔叔最好。若有他在,就算爹爹发现她逃跑偷懒,恐怕也能化险为夷。 这么美滋滋地一想,语嫣看着这一路上的花花草草,都觉得比平时顺眼百倍。 松泉阁比方才她来时经过的小石径还静些,院内只有一张石桌和一棵大枣树。青翠的枝叶在风里左右荡漾,沙沙作响,隐隐约约可以闻到一股清甜的淡香。 两个衙从见了语嫣来,有些惊讶。王彦方才吩咐,不许他们进屋打扰。没想到还未过多久,这宋家的小姑娘就来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说只是个小女孩,到底也是宋家的小姐,总不能赶人出去。再说,如今可是借了人家亲爹的地盘。 “宋小姐,大人眼下在里头有正事,你等会儿可好?”话音里不自觉带了点诱哄的语气。 语嫣却只冲他们咧嘴一笑:“知道啦,那我就在这儿等王叔叔。” 两个衙从一愣,没想到这看似懵懂不知的小女孩这样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