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商场如战场,”霍握瑜俯身,看着身边的苏怀瑾,笑得已经不再含蓄,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些“我马上就要捅破窗户纸”的势不可挡,“我毕竟也是要养家糊口的人啊。” 这一天苏怀瑾终于回想起来了,霍握瑜大小好歹也是个霸道总裁来着。 第49章 你的人设有四十九点不对: 明知道盲盒里不管有什么,抽出来霍握瑜都会送实物,苏怀瑾那必然是不可能再抽的呀。 “你看看样式图再说。”霍握瑜强行安利,一脸“就没有爸爸我送不出去的礼物”的霸道。 讲道理,这样的霸道,要是在苏怀瑾同样不差钱的情况下,他会很喜欢认识这样一个霸道朋友的。但现实的重点就是,苏怀瑾依旧没什么钱,弟弟的病一天不好,他就一天不敢乱花钱。只要一回想起当初为了凑弟弟的医药费,东奔西走还是被无数人拒绝过的绝望,苏怀瑾就恨不能化身仓鼠,能囤多少囤多少的,把钱都攒起来。 “说不定会有你很喜欢的呢?”霍握瑜还是把样式图塞到了苏怀瑾的手上,就像是一个深谙人心的魔鬼,“看看吧,只是看一看,又不会有什么,对吧?” 苏怀瑾在心里想着,我当然有很喜欢的。 那个以霍握瑜为原型做的人偶手办,让苏怀瑾记到了今天,小西装,小手杖,简直不要太可爱。那也是苏怀瑾觉得霍握瑜唯一没办法送给他实物的盲盒,也不对,还有以苏怀瑾自己为原型做的人偶手办,那大概也是没有办法送实物的。 可是十一个盲盒,从里面精准抽出来这两个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苏怀瑾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个好运气。 在霍握瑜的强烈推荐下,苏怀瑾还是敷衍地看了一下样式图。他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不管他看到什么,他都会对霍握瑜说,这些里没有他喜欢的。 等真的看了…… 苏怀瑾无论如何都开不了那个口了。 那些样式图上的东西,都已经不是能够用“喜欢”这个词就可以简简单单的概括,而应该是苏怀瑾根本抗拒不了的诱惑。 每一盒都击中了苏怀瑾的心。 里面有些东西甚至很照顾苏怀瑾的价值观,并不是都贵到不可思议,但它本身的纪念意义,要远比它所代表的财富价值更加重要。 这个霸总他不仅有钱,还充满了心意。 好比苏怀瑾曾经随口和霍握瑜提过的,他最喜欢的《战斗超人》的手办。也好比一个让苏怀瑾觉得格外眼熟的奖杯,那应该是他上幼儿园时拿到的人生中的第一个奖杯,他的祖父母在看到奖杯时,是那样地以他为傲,让他从此有了一定要好好学习,拿到更多奖杯的动力。 在看到大部分盲盒里都不是像苏家老宅那样昂贵的东西之后,苏怀瑾在心里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论用心准备礼物,苏怀瑾自认为是不会输给霍握瑜的,只要不涉及到金钱领域,这些礼,他就还得起。 “有看到什么心仪的东西吗,年轻人?”霍握瑜明知故问,他的笑意就藏在那双焦糖色的眼睛里,像酒心巧克力一样,醉乱了思绪,甜到了心里。 苏怀瑾怔怔地点了点头,实话说说:“是的,我看到了。” “我,苏怀瑾,今天就是饿死,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会再抽你的盲盒。”霍握瑜戏谑开口。 霍握瑜本以为他会等来苏怀瑾的脸红,或者恼羞成怒的一瞪,不管是hi怎么样的苏怀瑾都是他所喜欢着的。 但他最终却只等来了苏怀瑾软软的一声“嗯”。 他真香了。 就,乖得让霍握瑜抓心挠肝,恨不能立刻把人叼回自己的洞里,仔仔细细地保护起来,再不让任何人能够伤害到这么好的苏怀瑾。 全世界最好的苏怀瑾。 苏怀瑾低头珍视地一一拿起盲盒,认真地挑选了起来,它们绝对是他最近几年收到过的最棒的礼物。苏怀瑾甚至有些舍不得这个拆盒的过程了,恨不能让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分,这一秒,自己能一直沐浴在这种暖心之中。 霍握瑜看着苏怀瑾白皙的天鹅颈,喉头滑动,心旗摇曳。 真的很想咬了。 霍握瑜知道他不是吸血鬼,可他在飞机上才和苏怀瑾看了一部e国新出品的电视剧,依旧是三集短小精悍的套路,名字叫《德古拉》,很显然是讲吸血鬼的。但里面对于吸血鬼约定俗成的很多设定都有了全新的解释,切入的角度清奇,充满了想象力。其中有个设定就让霍握瑜很向往——当吸血鬼吸了一个人的血之后,他会同时拥有这个人的记忆和某些技能,就像是一场吸收。 那人不是消失了,而是永远地和这个吸血鬼融为了一体。 鲜血就是生命。 霍握瑜有时候觉得自己确实挺变态的,变态到,他会因为这个“能够与苏怀瑾融为一体”的念头而蠢蠢欲动。 他想和苏怀瑾融为一体,仿佛他们合该是一个整体。 苏怀瑾谨慎地挑选了很久,最终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为什么所有的盒子给我的感觉都差不多重?” “有一种东西叫配重币。”霍握瑜积极地为苏怀解释。 “嗯?”苏怀瑾不怎么玩盲盒,因为没钱。他只见马里奥买过一些。马里奥很迷信让小珏帮他抽盲盒,因为他觉得小孩子的手气最好。小珏的运气也确实不错,据说小珏为马里奥从网上一发入魂地抽中过什么超级隐藏款,让马里奥开心了好些天。 “盲盒里的手办多少都会因为造型问题,而有轻重之分。为了尽可能避免这种问题,不少较轻的盲盒里都会加配重币,让一套盲盒都变得尽可能一样重。”霍握瑜道。 “但它们是一模一样重。”苏怀瑾坚持自己的观点,“这不是配重币能够解决的问题。” “我让你选两个,就证明我不可能像上次一样,弄一套一模一样的让你选啊,”霍握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给自己解释的飞起,“这样的套路我只会玩一次。” “啊,像上次一样。”苏怀瑾一脸“破案了”的表情,看着霍握瑜。 所以,上回果然是有问题的。 “……”上当了!霍握瑜恨不能当场造个时光机回到过去,抽死那个得意扬扬的自己,让你嘴快。 可惜,时光机是没有的。 苏怀瑾撇撇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亏我上次还那么期待抽中你……” “什么?”霍握瑜把身子凑近,想要听清楚苏怀瑾说的是什么。他刚刚还沉浸在被抓包的尴尬里,没能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怀瑾身上,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准备刨根问底。 “不,什么都没有。”苏怀瑾慌乱闭嘴。他、他确实有件事要和霍握瑜说,但不是现在,不是在一辆行进的车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这气氛太不对劲了。 苏怀瑾有自己的打算。 为了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苏怀瑾随便拿了两个离自己最近的盲盒:“不挑了,就这两个吧。” 霍握瑜还想再问。 苏怀瑾已经低头拆了起来,仿佛对自己手上的盲盒有了前所未有的专注与好奇。他拆开了第一个盲盒,是一个街道的小场景模型。 说实话,苏怀瑾之前在样式图上看到的时候,就挺好奇这个手办能对应什么的。霍握瑜总不能真的送给他一条街道吧,哪怕他答应了,国家也不会答应啊。 “我确实不能送你一条街。”霍握瑜好像会读心术一般,回答了苏怀瑾心里的疑惑,“我国的所有土地都是国家的,不能私有化。” “但我可以送你一个名字。” “什么?”苏怀瑾有听没有懂。 黑色的轿跑缓缓在街边停了下来,霍握瑜首先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然后几步小跑,绕过来为苏怀瑾打开了车门,十分地有仪式感。 当苏怀瑾拿着街景的模型手办走下来时,就诧异地发现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条街,正与手办一模一样。 连路灯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而就在道路的尽头,有一个全新的、刚刚被竖立起的绿色路牌,上面写的街道名叫“循礼路”。“循”是“苏循”的“循”,“礼”是“周照礼”的“礼”。前者是苏怀瑾祖父的名字,后者是祖母的名字。 “你……”苏怀瑾一点点的长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身边比自己高出去快一个头的男人。 霍握瑜垂目,带着夜色般的温柔:“这条街不能属于你,但名字可以。” 因为这一片的道路,都是霍氏集团出资翻修的,全部无偿,为政府分忧。霍握瑜什么都没要,就要了这一小截道路的命名权。 “我做主起了这个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苏怀瑾能觉得怎么样呢?他,已经词穷了。他没想到还可以有这样一种形式,也想不到比这更好、更有意义的纪念。 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等苏怀瑾终于想起来要开口,他才想起来:“你看我博客了?” 早些年还短暂地流行过一种东西叫博客,苏怀瑾也有一个,那是他情感宣泄的渠道之一。没什么人知道,它存在的意义,对于苏怀瑾来说更像是一个随时可以进行记录的日记本。当然啦,苏怀瑾现在肯定已经没有在写了,但当年还是写过一些挺矫情的东西,并保留至今的。 好比,当他差点被父亲偷走给弟弟治病的钱时,他就写过一篇博客。 他当时万念俱灰,下意识地就往祖父母家的方向走了过去。也不知道就这么不知疲倦地走了多久,当在某个可以看到苏家老宅的街道时,他才停下,突然醒悟过来。 他的祖父母已经不在了啊。 那里已经没有人可以为他做主了。 那甚至已经不是他的家,不能成为他的避风港了。 在这本应该成为一个人生最绝望的时刻,苏怀瑾反而因为这份走入谷底的沉重情绪,而重新快速地振作了起来。 因为他意识到,他绝不能让弟弟感受他在这一刻感受到的,那太苦了。 他没有了依靠,但他可以成为弟弟的依靠啊。 连苏怀瑾都不记得自己是在哪个街道悟出来的这些道理。没想到,霍握瑜这么鬼才,竟然能找出来。 往事一幕幕从回忆里翻涌而出,让苏怀瑾深陷其中,说不上来内心的五味陈杂。 霍握瑜递上了苏怀瑾选的第二个盲盒,故意用不要脸来分散苏怀瑾的注意力:“要感谢我,不如两个拆完一起感谢。” 苏怀瑾一下子就笑出声了。 苏怀瑾在寒风中,拆开了第二个盲盒,很有缘地,正是苏怀瑾之前在样式图上看到之后就特别在意的奖杯。 迷你浓缩版。 奖杯底座上的小字部分,还清晰地写着“苏怀瑾小朋友”的字样。 “你不会找到我的奖杯了吧?”苏怀瑾惊喜极了,他在路灯下举着那个迷你奖杯,笑得开心极了。这是他决定努力成为一个让祖父母骄傲的好孩子的开始,也是他…… “我把你的自信还给你。”霍握瑜接上了苏怀瑾的话。 是的,这个奖杯是苏怀瑾所有自信的源头。 拥有苏遮那样一个爹,又拥有二房那样一堆心肠歹毒的极品亲戚,哪怕苏家当时还算有钱,祖父母也很疼爱苏怀瑾这个嫡子长孙,但苏怀瑾还是从小就缺乏自信。他的不自信来源于所有人不断地对他说“你有那样一个父亲,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你和你爹真是一个德行”“我不明白爸妈为什么要对那个小崽子那么好”。 无端的嘲讽与言语间流露出的不屑,让本就心灵还很脆弱的苏小瑾,几乎快要直不起腰来。 但这还不是他最大的压力。 他真正的压力来自于祖父母与父亲之间的矛盾。 苏怀瑾几乎很少能够看见祖父母和父亲同框,因为只要他们在一起,只有前五分钟能保持和平,接下来肯定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爆发争吵,家庭大战一触即发。 苏怀瑾只能呆愣在中间,看着父亲与祖父母不断地争执,感受着自己的无能与不知所措。 他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在被吓到之后,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争端。他只能用哭,来平息让他害怕的一切。 但正是他的哭,反而成为了二房继续贬低他的痛脚。他们说他软弱,说他无能,说他没出息到只会哭。可他只是个刚上幼儿园,才三岁左右的孩子啊,他能怎么办呢? 他好像真的要如二房所愿,成为一个懦弱好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