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为谁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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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时,杨青峰轻轻说道“明日还要起早上路,我们回山洞歇息去吧。” 孱弱少年心有不愿,踌躇了一时,说道“杨大哥,我想再坐一会儿,要不你先回吧。”孱弱少年有伤在身,杨青峰怎能将他一个人留在冰天旷野之中,心想他再坐一会,我且在一边坐地练功等他。当下将孱弱少年身子扶正,起身去于一边坐地,正要提气运功,却听孱弱少年悠悠的叹一口气,似有无边的心事,又如有万道忧愁于心。 杨青峰也不知孱弱少年心想如何,竟有如此之叹,竟搅的自己也是心底难受,这功便练不下去。忽然就想起了无双,不知她此时境况如何,一时心内思绪纷扰,见那先前月色之下山川裹着的彩晶,竟是那样的刺眼耀目,正在心中烦躁,却听孱弱少年又是悠悠叹了一口长气,口内吟道 余霞散绮,明河翻雪。隐隐鹊桥初结。牛朗织女两逢迎,便胜却、人间欢悦。 一宵相会,经年离别。此语真成浪说。 细思怎得似嫦娥,解独宿、广寒宫阙。 吟毕凄然不语,杨青峰抬眼一看,见他竟然面颊如凝,两颊腮边挂两行晶泪,心中一惊,也不知他为何竟至如此,心想孱弱少年如今身遭大疾,最是忌讳心情忧郁,此地之景虽是极美,却是容易让人钩起烦心之事,当下也不征询孱弱少年之意,伸臂一挽,将他抱在怀中,足下一点,轻轻离了牛郎渡那块巨石,几个起落,回于歇宿山洞。 杨青峰将孱弱少年安置好,眼见孱弱少年目光呆滞,不言不语,杨青峰煮了林蛙油,分了一半拿去喂他,喂一口他便吃一口,将那一半喂完,孱弱少年也不言声,杨青峰便将另一半也拿来喂他。以往他只能食得大半便说不吃,今日将一整只全部喂了,也不听他说话,过了一会儿,却见孱弱少年将口一张,哇哇大吐,也不伸脖俯身,污秽之物吐得满身都是,神情就如痴傻一般。 杨青峰实是不知他为何忽然如此,先前在身上牛郎渡之前神情大好,上了牛郎渡那块巨石吟了一首词便即痴傻。杨青峰又寻思莫不是他那身伤又已发作?却情形与前几次又大不相同。 杨青峰将孱弱少年身上所吐污秽清理干净,心虽有疑,却也顾不得疲累,象前几次那样,将双掌置在孱弱少年后背,给他输入内力治伤。杨青峰数次拼力,几欲耗尽了自身内力,后每夜勤修苦练,虽又储得一些内力在身,又食了林蛙油打通了督脉,然终是内力不足,此次再给孱弱少年用内力相医,免强行了一关,便再无内力给孱弱少年之身输送,心中虽急,却也只能停手。去看孱弱少年,见他依然痴痴傻傻,双眼直视,眼珠不动。杨青峰无奈,只好将洞内柴火生的甚旺,将狼毡铺在地上,将孱弱少年身体置在狼毡之上休息。 第二天一早,杨青峰顾不上漱洗,先去看孱弱少年,见他情形依然如昨天一般,心中担忧愈甚,慌慌煮了一只林蛙油,喂了一半给他,自己吃了另一半,又吃了一些rou干,便匆匆背了孱弱少年,向补天石攀行。 今日将孱弱少年背在背上,杨青峰只觉孱弱少年身体沉重,异于往日,心中稍感惊讶,却已会意是昨晚自己给他疗伤,又耗尽了自身内力,是自己身疲而已,又见那上行坡峰甚陡,想了一想,取过两根短索,如昨日攀爬那瀑布之巅的情形,将孱弱少年和自己绑缚一起,方始开步。 到了乘槎河边,见牛郎渡一块巨石横旦激流之中,已没有了昨晚提足轻轻一跃,飞身而上的豪气,先将行李抛向河中那块巨石之上,立在河边,聚了全身之力,方始放胆一跳,却也只能刚刚落在那尊巨石之边。心中陡生惊悸,眼见河中激流峰涌,稍下便是万丈飞瀑,心想若是气力不至,这一跳不能至于石上,落入河内激流,冲下飞瀑,必是粉身碎骨。当下更是小心,将行李抛了对岸,行至巨石靠那对岸的一边,再次聚了全身之力一跳,总算过了乘槎河。 杨青峰背负孱弱少年向上攀爬,奈何峰陡雪滑,毫无路径辩识,杨青峰又因内力大失,情形艰难如同登天。然而杨青峰心念坚笃,不管如何,皆是一心而上,到了天色将晚,终于去到一方巨石的石根之处不远,只见石边豁口,一道激流奔出。 杨青峰先前曾听老者详细叙说补天石之形半居峰上,特起而高,天池之水于其边上豁口而出,是为乘槎河河口。是以杨青峰一见此石,心想定然便是补天石,虽与自已只几十丈之远,却是再也无力攀爬,当下就在不远一处岩洞之中歇脚。 孱弱少年依旧目光呆滞,似傻如痴。杨青峰烧了热水给他洗脸,依旧煮了林蛙油喂一半给他,将他扶起坐在火边取暖,见孱弱少年呆呆动也不动,一直将身体持了初坐之形。杨青峰不由叹一口气,过去将他身体放平,躺卧于那条狼毡之上,自己也吃了rou干,过了一会开始行气练功。 第二日清晨,杨青峰早早服侍孱弱少年吃了早食,便背负了他向那近在头顶的补天石攀爬,几十丈之远的距离,却也用了一个时辰,才至那石根之下。 立在石脚而望,见其半偎山土,其身,在那一边土石交接的豁口,一股清泉溢出。 杨青峰用尽全身之力上到豁口之处,眼前之景不由让他一惊,竟自呆了,只见一巨池天水静卧,清可一透见底,澈中倒映蓝天,四围群峰环伺,皑雪披于峰面,更显池水神秘之中透显至圣。 杨青峰身立池边,只感水天一脉,俱达至静,不由心也平和,气也畅顺,一时之间心坊涤静,一丝尘垢也无,直有在此一生终老之念。痴想之中,忽见池水倒影之内现两人相依身影,一人鬓发披张,神情粗犷,衣衫褴褛,妆如乞丐,却韵如天神,愣得一愣,忽然醒悟这人便是自己。不由仰天一阵大笑,每日背负孱弱少年行路,早已顾不上自身行头,那身上之衣无有浆洗,早已破烂,污秽不堪,不过心神不失。再看那另一人只于后稍露头脸,面目憔悴,却掩不住清秀,然自目光呆滞,对眼前美景视若不见。杨青峰忽然一惊,从这所视之中嘎然而醒,心想此来正是要为他寻参治病,不敢耽搁,将身一折,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