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罂粟

    看到伊斯力没事，薇尔蕾特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她跑下楼，来到伊斯力面前，刚想开口，却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叫她快逃。可当她再次挪动脚，却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

    “这张脸很可怕，对吧。”

    先开口的人还是伊斯力。

    他的语气很平和，但是那双在夜里发光的眼睛和咧开的嘴里的獠牙，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薇尔蕾特一时之间害怕地没法及时作出反应。

    但是伊斯力很明白她的回答。

    他好像习惯了一般，泰然地走到那只被他砍下的右手边，把它捡起来，然后对准伤口的位置，释放少量的妖气将断了的右手重新接上。

    不一会儿，他的右手又能灵活自如地挥动大剑，而他的脸也逐渐恢复成人类的模样。

    他把大剑插进背后的剑鞘，走到薇尔蕾特身边，向她递出接好的右手。

    “不打算起来吗？”

    薇尔蕾特看了看那张不再狰狞的脸，又看了看那只手，迟疑了一下之后，连忙抓着它站了起来。

    “谢谢。”薇尔蕾特简单地道谢，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您的右手，真的没事了吗？”

    “如你所见。”

    伊斯力举起自己的右手，握紧，再放开，然后用一种极其轻松的语气说：“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当然除了脑袋，被兵器砍断之后都能在短时间内重新接上。”

    “······”

    “所以你不必担心。”他追加了道。

    薇尔蕾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还有其他问题吗？”伊斯力好脾气地问。

    薇尔蕾特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问题了，你也该回家了。”说完，伊斯力转过身去。

    “请等一下。”

    伊斯力侧过头，听见薇尔蕾特恳求：“能不能请您跟镇长说，让他不要把帕罗特的尸体扔到乱葬岗里去。我，我想把他好好地葬在小树林里。”

    “我不能答应你的这个请求。”伊斯力直接拒绝。

    “为什么？你们不都是claymore吗？”

    “正是因为我们是claymore，所以我才不能答应。”

    “为什么？”

    伊斯力转过身，看着薇尔蕾特，说：“claymore，不论是以战士的身份死去，还是在变成觉醒者之后被其他人斩杀，最终他的遗体都会由组织的人来处理。”

    “不可以有例外吗？”薇尔蕾特还是不想放弃。

    这次伊斯力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薇尔蕾特的脸，许久才说：“你不必把claymore当成人类对待。”

    “或许现在我们的脸跟你们人类一样，但我想你应该并没有忘记我刚才的样子。”

    经他这么一提，薇尔蕾特的手指忍不住地抖了一下。

    而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也全被伊斯力看在眼里，他笑了笑，然后凑到薇尔蕾特耳边，叮嘱到：“小女孩，你要记住，claymore是游离在人类与妖魔这两者之外的特殊存在。或许我前一秒还保持着跟你一样的脸，但下一秒我可能就会成为妖魔。”

    这番话刚一结束，伊斯力的银色眼睛立刻变成了金色。

    起初，薇尔蕾特还以为伊斯力是想吓唬她，可在看到伊斯力脸上大颗大颗的汗水和紧锁的眉头之后，她也意识到伊斯力好像有些不对劲。

    “您怎么了？”

    薇尔蕾特的细长的十指轻轻地扶住伊斯力的右臂，冰凉的感觉像有助于减轻右手的躁动，却被他狠狠地甩开了。

    “别碰！”

    这话语一毕，只见那只右臂顷刻间布满青筋。它好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一举一动都不再受伊斯力的控制。

    薇尔蕾特记得伊斯力刚才也是这样，可她却不能为他做什么，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你······快走！”伊斯力用左手极力压制着快要觉醒的右臂，呼吸也变得有些沉重。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右臂会在一瞬间觉醒了。明明奥多死了就没有人能够控制那些残留在他右臂里的骨刺。但是现在，这只右臂居然异常地开始觉醒，如果他不能压制这只手，很有可能会牵动身体的其他部分觉醒，到时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怎么还不走！”

    薇尔蕾特被伊斯力的呵斥吓得愣住了，从她第一眼见到他起，他都是如此的冷静，而又十分的有耐心，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突然这般急躁。

    伊斯力凝神屏气，想要用尽全力来压制躁动的右手。可是而此时，让他头疼的事还不止这一件。

    眼前的这个不听话的小女孩并没有乖乖地离开。

    “伊斯力，你怎么了？”

    女孩甜甜糯糯的声音和好闻的气味就像罂粟一样，竟让他一时分了心，压制右手的力量顿时弱了几分。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的意识也开始变的有些混沌。体内乱窜的妖气不断袭击着那并不属于他的五脏六腑，下腹逐渐升腾起一股让人急躁的热气。

    突然，他的脑子闪过一个念头，那是其他战士为了控制妖气暴走惯常使用的办法，一个他并不屑于去实施的方法。

    他拔出大剑，在右臂上划出了一道大血口，可纵使疼痛也无法抵消他体内的躁动。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油然而生。

    身边关切的声音还在刺激着他的大脑。

    不是叫她离开吗？为什么不听话！

    他使劲地摇了摇头，想驱散脑子里的念头，重新控制住乱窜的妖气，可是周围时不时飘来的女孩发香和身体的气味像是跟他作对似的，正在唤醒那个被他刻意压制的灵魂。

    忽然，第一次，他的行动远远地超过了他的思考。

    他的手像是不受控制一样，一把圈住女孩的腰，然后抱着女孩一跃而起，闯进了二楼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