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虚假
谭和的话讲得很明白,周元宁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周元宁虽然有心想留下来,可是不能cao之过急,否则,弄不好就会惹来怀疑。 周元宁此刻只能说,“我的心意还是不变。” 谭和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啊,周人和狄人真有那么重要吗?为何不能放下偏见,也好保住自己一条命啊。” 周元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研磨着钵中的药材。 谭和也知道,不可cao之过急,“算了,你先回去吧,你病刚好,身子还虚,回去好好休息,别忘了老夫说的话。” 这一天,周元宁依旧像往常一样,处理了药材,就要往自己的房间去,没想到,路上,又遇见了如罗奕。 如罗奕环抱着手臂,轻倚在墙壁上,“云三。” 周元宁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走。 如罗奕直起身来,“你是没听到我在叫你?” 周元宁转向如罗奕,“找我有什么事?” 如罗奕绕着周元宁转了一圈,“你们兄弟三人,在我这里,是越来越自在了。” 周元宁道,“有话直说。” 如罗奕道,“云三啊云三,有的时候,我真得看不懂你。” 周元宁心里一紧,脸上却丝毫不见异样,“我不明白。” 如罗奕上下打量着周元宁,“兄弟三人里面,其他两个我还有点信,你这样的,说是平民百姓,我还真不相信。” 周元宁道,“不管你信不信,云三就是云三。” 如罗奕一挑眉,上前抓起周元宁的手。周元宁自小养尊处优惯了的,就算小时候学过几年武,这些年的修养,也把?手上的薄茧养没了。现在,周元宁的手如玉一般,一点瑕疵都没有。 如罗奕道,“这双手,可不是农家子该有的啊。” 周元宁用尽力气,才挣脱开。如罗奕的力气极大,周元宁的手腕都有些发红。 周元宁轻轻揉着手腕,语气里有些不悦,“我从小身子弱,没干过什么活,这都不行吗?” 如罗奕又向前走了几步,轻笑一声,“没干过活?” 周元宁想往后退,可是,身后就是墙壁,已经没有了退路。周元宁只好抬起头,“请自重。” 如罗奕没想到周元宁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是我的阶下囚,我杀了你都为过,自重?” 周元宁直视如罗奕的眼睛,“您要是真想杀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如罗奕道,“好口才,这也是小小秀才能交出来的?” 周元宁丝毫不畏惧,“想我这样的,大周遍地都是,我又算得了什么。” 如罗奕道,“好,我倒要看看,周朝是不是都像你这样。” 说完这话,如罗奕才稍稍退后了一些,周元宁才有了空间,逃离了如罗奕。 从这天起,周元宁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边,总是有北狄人的身影出现。就算看不见人影,周元宁也不敢和吴成云来太过接触。因为,她知道,自己的那番言论已经入了如罗奕的耳,他们的身份,已经被如罗奕怀疑了。 吴成一开始还想靠近,周元宁就故意露出嫌弃的目光,又说了些挤兑人的话。吴成立刻就明白了周元宁的意思,也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 “你说你,非要跟他们做对干什么,有吃有喝不好吗?啊?” 周元宁道,“你把大周人的面子都丢尽了。” 吴成忙反驳,“面子能当饭吃啊?要不是有他们,你的病能好得那么快?” 周元宁道,“不是北狄人治好的我,是谭老治的。” 吴成轻蔑的一笑,“谭老?他都不当自己是大周人了,你还说这个?” 周元宁道,“随便你说什么吧。” 说完这话,周元宁就要离开,吴成忙拉住,“我都听说了,那个谭老要收你为徒,你为什么不同意?” 周元宁一脸的不耐烦,“我的事,不用你管。” 吴成的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我是你哥?你不让我管?” 周元宁道,“你想说什么?” 吴成凑近了一些,把声音压低,“你不知道,谭老在那些人的心里,可有地位了,你有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把握?你当上了他的徒弟,我们兄弟的命那可是真的保住了。” 周元宁反问,“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吴成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的?你没看出来,北狄人只带着我们三个大周人,保不齐,那一天......” 吴成环顾四周,见四下里无人,才说,“现在我们只是搬搬东西,那一天,我们要是看到了不该看的,说不定,”吴成以手做刀,在脖子上一抹。 周元宁立刻明白了吴成的意思,“你不是和他们挺好的吗?还担心这个?” 吴成道,“那些人哪会把我放在眼里,要不是为了你们俩,你以为我会讨好他们?你们两个都是这样的臭脾气,要不是有我,大家早死了。” 周元宁道,“这样下去不是挺好的吗?” 吴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你怎么还不懂呢?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咱们要还是大周人,早晚一死。要是从了他们,还能活着。他们现在是我们机会选择,你怎么和大哥一样看不清呢?” 周元宁沉默了。 吴成接着说,“我知道,我那样的低三下四,是没面子,可是,面子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你和大哥都是倔脾气,你好好想想,活下去才有希望啊,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周元宁的情绪有些低落,“你让我好好想想。” 吴成也不再劝阻,只说,“你自己去想吧,想清楚了,就去和那个谭老说,我的弟弟怎么会差呢?谭老一定会收下你的。” 周元宁细细揣摩着,对谭和的态度每天都有细微的变化。这变化,每天看来,似乎不是很明显,可是积攒十日后,当周元宁开口说愿意的时候,谭和只觉得欣慰,不会觉得奇怪。 谭和从周元宁的口中听到“愿意”两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夫没有听错吧?” 周元宁缓缓地弯下膝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老师。” 谭和喜极而泣,“老夫也算真正有了传人了。” 谭和忙扶起周元宁,“地上凉,起来吧,老夫不在意这些虚礼,你心里想着就好。” 周元宁这才起了身,扶着谭和坐了下来。 谭和握着周元宁的手,絮絮叨叨的,“老夫有生之年,能有了你这样的徒弟,也是上苍垂怜老夫了。” 周元宁道,“老师,我没您说得这样好。” 谭和道,“你怎么样,老夫心里有数,你也别太谦虚了,在老夫的教导下,你超过老夫,指日可待啊。” 周元宁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了头,“老师,您别夸了。” 谭和哈哈一笑,“没想到,你还是个脸皮薄的。” 周元宁把头低得更低了。 谭和接着说,“好好好,今天有这么大的喜事,老夫要好好喝一杯。云三,你身子虽然还没好,酒你是喝不得的了,你以茶代酒,怎么都要陪一陪老夫啊。” 周元宁道,“今日难得,再怎么样,我也喝一杯,陪陪老师的。” 谭和道,“也好,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晚上,把你两个哥哥也叫过来,也告诉他们一声,他们也好为你高兴高兴。” 晚上,谭和在自己的屋子里准备了一桌酒席。时间有些急,准备得也很匆忙。菜虽然不是很丰盛,却也满满当当,摆了一整桌。 吴成和云来一早就来了,只是,在他们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不速之,如罗奕。 如罗奕很放松,可是,吴成和云来就很不一样了。他们想不出来,为什么,这个北狄人的统领,会出现在这里? 周元宁扶着谭和也入了席。谭和一见到如罗奕,也觉得意外,“大人,您怎么来老夫这了?” 如罗奕脸上带着笑,“听说谭老收了一个好徒弟,我当然要来看看了。” 谭和道,“真是蓬荜生辉啊,云三啊,还不快给大人满上。” 谭和都发话了,周元宁也不能拒绝,只好端起酒壶,给如罗奕满上。 如罗奕的眼睛像是粘在了周元宁的身上,周元宁觉得浑身都不自在,酒一满,就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不再理会如罗奕。 如罗奕端起酒杯,“这杯酒,一是敬谭老收得高徒,二,也是贺我们大狄,多了新人。” 如罗奕一饮而尽,其余诸人也都跟着如罗奕,把手中的酒都喝完,除了周元宁。 周元宁喝的还是白水。如罗奕显然是看到了,“云三,今日你可是主角,怎么,不喝酒吗?” 谭和帮着说话,“云三还病着呢,再说了,他底子确实是弱,意思意思就行了,还是不要喝了。” 如罗奕站起身来,亲自给周元宁倒上一杯酒,“我倒的酒,云三,你不赏脸吗?” 吴成也帮着说话,“大人,我弟弟身体真的不好,要不,我帮他喝一杯吧。” 如罗奕撇了眼吴成,“你是什么人?” 吴成无奈,只好坐下。 周元宁只好喝下那一整杯酒。这一杯下肚,周元宁只觉得嗓子难受得很,一股酒气直冲脑门,差点就要呛过去。 幸好,这些天的汤药不是无用的,周元宁压了压,终于缓了过来,“多些大人。” 如罗奕这才坐会自己的位子。 谭和见气氛有些不对劲,忙开口,“大人,要不咱们开席吧?光喝酒也没意思啊。” 如罗奕道,“谭老,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自然是你说了算。” 周元宁因为心里还记着孝礼,所以,下筷的都是素菜。又加上,北疆这边喜食rou食,桌上的素菜是少的可怜,所以,周元宁只能盯着眼前的素菜下筷。 如罗奕今日不知怎的,一直针对周元宁,“云三只吃素的吗?” 吴成又忙着开口,“大人,我弟弟......” 如罗奕的面色十分可怕,“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吴成和云来忙站起来,不知该如何应对。 谭和忙解围,“你们还有事,先回去吧。” 吴成和云来这才如释重负,赶忙退下。 周元宁也放下了碗筷,“大人,我到底应该吃什么?” 如罗奕只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不再说话。 谭和见到这样的场景,对周元宁说,“要不,你也先走吧。” 周元宁正愁不知如何脱身,谭和的话,正中下怀,如了她的愿。 周元宁走后,谭和才说,“您这是怎么了?干嘛发这样大的火?” 如罗奕把手中的酒杯狠狠地仍在了桌子上,“我以为,他真是个硬气的,没想到,最后,还是屈服了。” 谭和只觉得好笑,“你说说你,人家不愿意,你要人家的脑袋,人家愿意了,你又不愿意了。这是什么道理啊?” 如罗奕摇摇自己的脑袋,“谭老,实话跟你说吧,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谭和又帮如罗奕满上,“你心里有火,今天,老夫就陪你慢慢喝,来。” 如罗奕转着手里的酒杯,“谭老,在你心里,云三是什么样的人?” 谭和细细想着,才回答了如罗奕,“他嘛,有天赋,有脾气,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如罗奕道,“他为什么要答应你呢?” 谭和笑着说,“也没什么,我看啊,是那个云二劝得多,老夫都听到了好几次,云二可能说到他的心里去了,他才松了口。” 如罗奕没有喝下这一杯酒,“果然,在生死面前,之前的一切坚持,都可以放弃了。” 谭和道,“云三不光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两个哥哥。他也想着,有了老夫这个靠山,云大和云二总可以安全些。” 如罗奕有些咬牙切齿,“那他的希望是落空了。” 谭和道,“老夫明白您之后要做的,老夫也不会阻止殿下。老夫的心很小,只要云三一个就够了。” 如罗奕道,“谭老是明白人就好。” 谭和又道,“您是不是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如罗奕反问,“谭老,咱们现在可还是在大周的土地上,你就没想着回去?” 谭和苦笑道,“老夫没有选择,是回不去了。” 如罗奕喃喃道,“是啊,你没有选择,我也没有。” 谭和劝道,“殿下,总会好起来的。” 如罗奕这才喝下这一杯酒,“是啊,之前的事总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