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玲珑咦了一声,她有些意外,“阿娘?” 沈氏伸手在她额头上就是一戳,“你是我生的,你在外面如何,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玲珑捂住被她戳过的地方,满脸心虚。 “成婚之后和之前不一样。你就别用那几招了。” 玲珑干笑几声,“早没有了,阿娘。” 她对如何对付男人,有不少心得。知道结婚前后是不同的,之前让他记挂在心,靠的就是撩拨,却一直心思在外。 不成婚还好,一旦成婚,就不能这么干了。 沈氏打量她好会,玲珑连忙坐好了,她低声道,“阿娘放心,儿清楚的。” 该怎么做,她心里都知道。夫妻相处,不尽相同,但本质却都是一样的。 沈氏凝视她,过了好会,终于点头。 沈氏拿过一只盒子,盒子用料精美,拿在沈氏的手里,玲珑都能闻到一股香味。香味浅淡,但足够人能察觉的到。 抽开上面的木板,拿出来,发现是一卷画轴。画卷展开,上面是交缠的男女,以各种不同的姿势。 这些玲珑早就看过了。而且更为鲜活,各种激情四射。 这些画在画上的,玲珑看在眼里,最开始的新鲜感过去之后,就没有半点波动,不过和母亲一块看这个东西,总觉得很是尴尬。 玲珑忍不住脸上一红,头都转过去。 沈氏却不让她躲闪,伸手就把她别过去的脑袋给转过来。 “夫妻敦伦,这是大事,不要在这个时候害羞。” 玲珑声如蚊蚋,“这个,这个我都知道了。” 沈氏一愣,脸上也不由得隐约有些发烫,“知道又如何?你……新婚夜里,按道理来说,他应当是会怜惜你的。但你也要有所准备,不然难捱的很。” 玲珑点头,沈氏把她拉过去,“渤海公之前洁身自好,我仔细令人查探过,他不用侍女,更加没有侍妾。” 这些沈氏早已经探明,知道的时候,险些以为元泓有断袖的癖好。 幸好细细查探之后,发现元泓并无什么见不得人的喜好。若真是有这种癖好,根本瞒不住,藏得再深,也会有蛛丝马迹。 “他恐怕没有经验,而夭夭你也……” “就算他再想温柔,恐怕头脑一上来,到时候也难以控制局面,你倘若还不知道些,受苦的是你。” 玲珑点头。她咬了咬唇,突然笑起来。 “你在笑甚么?”沈氏问。 玲珑在沈氏耳边说了几句,沈氏哪怕儿媳都有了,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伸手就在女儿的肩膀上捶了两下。 “你还真是……”沈氏想起之前玲珑说的话,脸上的红晕未消。 玲珑笑的欢快,“阿娘觉得,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是不是有道理,到时候你自己就知道了。” 沈氏说着,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们年轻,不知道节制。渤海公也就罢了,但是你还年少,这种事多了,对你的身体有害无益。” “那阿娘呢?” 沈氏要抓住玲珑掐了,但是玲珑满脸乖巧的趴在她身旁,沈氏叹气,“阿娘出嫁的时候,都已经年近二十了。你阿爷也待我很好。” 说着,沈氏理了理她的发鬓,“你年岁还小,及笄没有多久。虽然说常有小娘子几岁就出嫁了,但过早生育对女子到底不好,一个不好就是一尸两命。你和渤海公说说,他是真心喜爱你,不会马上就要你生孩子。” 玲珑听着,越发觉得,这世上最真心为她打算的,可能就只有她的父母了。 玲珑一头钻到沈氏的怀里,“要是他不答应,我就和离回来。” “反正家里总是少不了我的地方。” 沈氏抚摸她的长发,“也别老是想着,过得不顺当就回来。毕竟兄弟手足之间,都都有打架的时候,夫妻之间拌嘴也是寻常。记住,夫妻之间,哪怕再恩爱,也有要磨合的。爷娘都疼你,但也不要仗着脾气乱来。” 玲珑嗯了几声,“阿娘,儿都知道了。” 沈氏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和玲珑说,但这个时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傍晚,当夜幕落下。平原王府已经是一片灯光,亭台楼阁,全都挂上了灯笼。 此刻早就不尊崇古礼,婚礼都是热闹为上。 元泓早已经换上了官服,北朝娶妻,男子所谓的喜服,绝大多数都是公服,就算平民娶妻,也能暂时穿最低官阶的公服。 到了算好的良辰吉时,元泓领着身后的傧相,浩浩荡荡向苏家而去。 下聘的时候,平原王领着清河王,两位亲王一同去下聘。到了迎娶的时候,元泓领着一群官家子弟前去迎娶。那些傧相有好些都是出身宗室的年轻儿郎,还有些也是出身高贵的子弟。 这么一群队伍,浩浩荡荡,直接开向苏家。仆从的火把融融,将道路两旁的道路照的通亮。 “我听说,左丞年轻的时候,可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元朗坐在另外一匹马上,阴阳怪气的,“不知道这时候,苏家里如何如同大敌临头呢,” 元泓回首看了一眼元朗,他笑而不语。嘴边挂着一抹笑,那笑看在元朗眼里,如同一拳头全部都打在了丝绵上。 那话原本就是让元泓忐忑,谁知元泓这么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简直是一拳打出去落了空。 其他宗室子弟立刻打着哈哈,把人拉开,将元朗给挤到外面去,大好的日子,要是出个什么事儿,简直丢脸。 按照往例,到了苏家门前,大门紧闭,门前两个看门的护院都没有。左右空空荡荡,甚至门口连灯笼都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 “要不要我们先去探探路?”有人艰难了吞了一口唾沫。 这娶妻于男子来说,之前都谈的顺利,但到了迎娶的这么一天,简直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最开始的一道,也是最难的一道,就是冲破女家的限制,跑到院子里去。 照着规矩,只准新郎一人前往,带来的傧相全都留在门外,只要新郎官没被打死,他们就不能出手。 元泓去敲门的时候,后面带来的傧相,目送元泓过去,简直像是送他一人去对战千军万马一般。 元泓敲了敲门,发现里头没有声响,再敲了下,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跟着门一道打开的,就是一兜棍棒。 里头全是提早到苏家的各家女眷,几乎是什么人家的都有。 这些女眷手持棍棒等物,笑哈哈冲着元泓就是一顿好打。 “啊呀呀呀!阿叔小心!” 中门大开,门内的景象被外面的傧相们看了个正着,一时间尖叫连连。那些女眷下手也真是半点都不留情。 可惜新郎官只能躲,不能还手。还手了那就是和女方家里过不去,往小里说,是和那女眷家里过不起,往大里说,在新妇家里伤人,那就是和新妇家里过不去。谁会呢! 外面的傧相不少辈分比元泓低的,在车上急的直跳。 “阿叔,阿叔——!”还没等观望个结果,倒是有人从马上掉下来了,外面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元泓对付那些女眷们的棍棒,还是游刃有余,他不碰那些女眷,女眷的棍棒敲下去,眼看着要落到他身上了,却落了个空。哪怕是一拥而上,却还是还没有碰到他分毫。 女眷们个个气喘如牛,养尊处贵的习惯了,比不得元泓这种身强体壮的。 半个时辰都不到,一两个就不行了。 “新郎官也真是狡猾!”一个宗室女眷,拿着手里的棍棒支着身子,气的不行。比起女眷这边东倒西歪的,元泓气喘了些,脸上因为方才跑动起了些红晕。玉白的肌肤,夹带着红晕,在火光之下越发如玉。 “不知各位婶婶,可否放我进去?”元泓左右看了一眼这些女眷,女眷们根本没有力气,追着他打了。 她们也没有开门的意思,通往那内里的门是用锁锁上的,这么防着的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火光之下,他姿容皎皎,叫人心动。 “不,新郎还是自己进去吧。” 新婚夜里的规矩就是要一个劲的刁难新郎,要他尝到娶妇的辛苦,这样日后对待新妇,才不会随意对待。 大门紧闭,而那些女眷都没有开门的意思,她们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门外,原本那些还在马上的傧相们,此刻摩拳擦掌,下马过来,显然是要助他一臂之力。 “还叫人过来!”和元泓本宗的婶母惊呼。 “不然婶母就把钥匙给交了,交了钥匙,皆大欢喜!”傧相里有人高呼。 姑嫂们顿时喧哗起来,“哪里来的臭小子,这么不懂规矩!” 领头的两个宗室子弟,每个人手里提着一只锦袋,而后他们伸手进去一掏,就掏出了一把金豆子。 金豆子金灿灿的,哪怕在夜色下也格外耀眼。 宗室子弟们笑嘻嘻的往地上抛洒金子,惹来阵阵惊呼。 “快开门!有金子!”他们说着扬起手里的金豆子,把一捧金豆子直接给抛到了院门那边去。 门里头的仆妇听着,又瞧见了明晃晃的金子,算了算时候,心痒难耐的开了门。 门一开,犹如城池失守,外面的那些傧相簇拥着元泓,如同洪水涌了进来。 “来了来了!”芍药守在外面看着,见着侍女们击掌传信,立刻跑进来。 “九娘子,人来了!” 玲珑经历过一次婚礼,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果不其然,等芍药话语落下,外头就想起了少年郎们欢快的高呼。 “新妇子催出来!” “新妇子,催出来!” 一声接着一声,一浪高过一浪。简直要把屋子都给掀翻。 这些傧相选的都是二十以下的少年郎,声音喊的上去,不像年纪大的,声音只有低沉了。欢声雷动,在阁楼下,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玲珑耳朵眼里提早被塞上两团丝绵。 在门外,是姑嫂刁难新郎,到了楼下那就是新妇本人来刁难了。男子娶妻,不能太顺当,太顺当了恐怕会不将新妇当回事。 玲珑一早就被叮嘱过,绝对不能太早出去,至少也得让人在楼阁下,站上那么好会。 屋子里还有苏家其他亲戚女眷,就是为了看住她,免得她一时心软,就跑出去了。 外面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奈何屋子里的人都是有准备的,耳朵眼里都全是丝绵,任凭外面喊的风高浪涌,屋子里的人,全都是稳坐八方不动。 玲珑坐在妆镜前,被婶母指挥着侍女,把眉毛描了一遍,额头上的花钿都被正了几次。 玲珑倒不是很急,都要有这么一回,她就是有些担心在外面的时候,元泓有没有被为难的太过。 “九娘坐下坐下。”婶母见着玲珑有些要站起来,伸手就在她的肩上一按,把她给摁了下去。然后指挥着侍女对着她的那张脸忙活。 脸上的粉,玲珑都不知道上了有多少层了。奈何此时风尚就是如此,平常好说,婚嫁大事,必须一脸厚厚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