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节
玲珑听着,脸上在笑,“那也没办法了,我这人性子,二三十年来,如一日。都这样。想要改,怕是难了。” “他能和我这么多年,自然就是吃我这性子。不劳烦cao心了。” 那些想要来看笑话的贵妇,全都被她不软不硬的给顶了回去。而后玲珑起来就去寻女儿。 摩那是不跟着她,混迹在贵妇里头的。老早就被元泓安排在书堂上学去了。 她到沈氏那里的时候,就见着小珺娘坐在沈氏的怀里,两眼巴巴的望着沈氏手里的糕点。 糕点是用油炸过的糯米团,稍稍放凉一点,又淋上蜂蜜,最是讨小珺娘这种小贵女的喜欢。 这东西在家里,是被玲珑明令禁止吃的。小珺娘看着,吞了几口口水。 “阿婆,阿娘说了,儿不能吃这个。” 沈氏完全不把外孙女说的这话放在心上,“吃一点没事的。你阿娘现在不在这儿。” 说着,沈氏心疼的看看外孙女,外孙女原本养的胖墩墩的脸颊,在回家之后,瘦了不少下去。一看这样子,她就知道是玲珑做的好事。 沈氏不喜欢玲珑的方式,孩子总要有个孩子的样子,时时刻刻,管束着,那几个外孙,看着都快要是个小老头。 什么年纪就做什么样的事。小孩子就该砰砰跳跳的。 听沈氏这么一说,小珺娘意动的不行,她伸长了脖子,嗅着香气,最后还是忍不住,设弄出白白胖胖的小爪子出去。 “四娘?”那边玲珑的声音传过来,那只胖爪子倏然一抖,然后迅速的藏了起来。 沈氏老大不满意,抬头就和玲珑道,“你这个阿娘,做的真是越来越不济了。自家姑娘想要吃点什么,你竟然还要阻拦!” 外祖父母的一颗心都是偏的,见着可爱的孙辈,恨不得把所有的过错全堆到儿女头上。 玲珑对此也是老大的无辜,“阿娘,真的不能再喂她了!我不过去了晋阳半年,回来我都不敢认她!” 多可爱漂亮的女儿,在她从晋阳回来之后,直接成了敦实的胖妞。吓得她魂飞魄散。 现在要是还吃,她可就真的掰不回来了。 小珺娘可怜巴巴的抬头看她一眼,好像自己要被亲娘给丢了。看得沈氏心疼的一把抱住,“你这么好的姑娘不要,那么直接给我好了。” 说着,沈氏低头和小珺娘道,“要不然就到阿婆家好了,阿婆对四娘好,而且啊,阿婆家里还有吃不完的点心。” 玲珑看到自家女儿,竟然眼里还真的生出向往来。 这还了得! 玲珑立刻坐过去,“四娘,过来。” 小珺娘心里自认,还是外祖母对她更好些,但是母亲一出声,还是乖乖的从外祖母的怀里爬出来,蹭到她身上。和一只乖巧的猫儿似得。 “阿娘,四娘我知道怎么管教。”玲珑两手就把女儿给圈结实了,唯恐又被沈氏给抢了去。 “就交给我吧。”玲珑是真心累了,有沈氏和她唱反调,就算是费再多的心,也是事倍功半。 沈氏看她好半会,见玲珑意志坚决,哪怕心里舍不得,还是任由玲珑去了。 玲珑等把女儿抱在怀里,到了一旁,才和女儿算账。 “之前,是不是你把爷娘的事说出去了?” 孩子忘性大,早就把之前说过的话给忘记了。玲珑这么一问,她就满脸的茫然,浑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玲珑手痒了又痒,过了好会才把把女儿暴揍一顿的心思给按捺下去。 在这里,有沈氏,还有那么多贵妇,玲珑就算想要教训她,也没有好机会。 元泓在东柏堂,没有察觉到异常。他惧内之名,早已经传遍了。但碍于他的权位,也无人在他面前,敢说三道四。 等摩那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有几分严父的威严,“你这个时候应该在书堂,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个三子,被兄长们的光芒压得老老实实的,照着他的设想,老老实实读书,规规矩矩的连淘气的时候都少。 这么一个老实孩子,竟然找到东柏堂,显然并不是逃课胡闹。 “阿娘在责罚meimei,阿爷过去看看吧。”摩那忍了好会,开始开口。 等元泓到的时候,只听到女儿抽抽搭搭的站在那里,他上下扫视一眼,见她浑身上下工工整整,只是怀里抱着一卷书。 “怎么了?” 小珺娘看到元泓,如同看到救星,“阿爷,儿背不下来。” 玲珑管教孩子,尤其是女孩子,不动打。她只会叫孩子背书去,若是小错,背五六段,若是什么大错,那么干脆一卷书都背了算了。 “……”元泓看了一下,女儿怀里的书,都是有关于数理的。这些东西,就算是他去看,也会觉得乏味,更何况是个幼女。 他步入室内,只见美人卧榻。 玲珑拆了发髻,斜靠在床上,一头乌发散了满枕。元泓走过去,见她闭着双眼,伸手从侍女手里拿过梳子,坐在原先侍女的地方,给她梳发。 长发昨日才洗过,乌黑柔顺,泛着一股药草的清香。 “孩子惹你生气了?”他手持梳子,仔细的给她梳发。 玲珑哈了一声,随即就把今日白日里的话,一股脑全都给元泓讲了,“我都不知道她这长舌的本事,到底是从哪里学的。而且说得还不是地方!” 元泓手里的梳子,触碰到她的头皮,力道拿捏的正好,头皮被梳拢,舒服的惬意。 元泓仔细注意她的脸上,过了好会,他靠近她,“其实四娘说的也没错。” “我打你了?”玲珑回头。 元泓从后面过来,两手环住她,“是说,我怕你,” 他说着,侧首过去,唇在她发鬓上蹭了蹭,“我爱你。” 第150章 番外七 元泓再一次醒来的时候, 眼前景象, 和熟悉的卧室完全不同。 从刀山火海练出来的警惕,让他在看到,和玲珑房里,完全不同的承尘, 立刻翻身而起。去抓放在衣架上的刀, 但他伸手出去的时候,手却直接捞了一个空。 他极其警惕的环视四周,发现这不是自己就寝的卧室。 他喜欢和妻子呆在一处。不管外面如何纷争,只要到了她的身边,他就觉得如同倦鸟归巢, 身心放松。 所以哪怕他有自己就寝所用的书房, 但是他还是最喜欢呆在她的身边,只要在她的身边, 所有的烦恼, 全都烟消云散, 哪怕第二日起来, 还是需要面对那一切, 但是经过一夜的休整, 他已经调整好自己,以最好的状态来面对。 何况看见她,让他又有新的动力来。 夭夭向来喜欢站在最高处, 她喜欢俯视众人的感觉, 却不喜欢被人压着头。而他走上这条道路, 注定没有回头之路。将来他的儿子,也会将他这条道走下去,甚至将他不能做的,谋朝篡位也要一路做全。 若是想要安安稳稳的坐在这个位置,甚至到了下一代,更进一步。就必须精心谋划。 看见夭夭,他自然心满意足,紧接着又燃起斗志来。他固然是有野心的,也是家里娇妻,也是功不可没。 除非有大事,他不然都会从处理公事的东柏堂,回到家里。和妻儿一同用餐,和娇妻一块同床共枕。 这么多年下来,他对玲珑房内的摆设,熟记于心。 这不是她的房内。 卧室里透着一股清雅的雅意,青色幔帐从屋梁上垂下,窗户外,竹林摇动,一阵阵清冽的竹香混着草木的清醒,顺着晨间的清风吹拂了起来。 他心底顿时生出了一股淡淡的陌生感。 这屋子内的摆设和外面的场景,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转头看到衣架上摆放的,那些衣物。顿时如遭雷击。 衣架上摆放的衣物,摆放的整整齐齐,但不同于侍女摆弄的那样熨帖,带着一股随意。 更重要的是,那些衣物,不是他平常穿用的常服,而是他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穿的道袍! 他脸色变了变,抬脚就去一旁和卧室连着的凡间,看到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卷,元泓随手抽调了一卷出来看,全都是道家经典,还有一些医书。 抬手一看镜子。镜子里照出来的,是一张少年俊朗无双的容貌。唇红齿白,令人心醉。 他闭了闭眼,坐在书案后的席子上好半日。 过了一个多时辰,元泓总算是接受了,自己莫名其妙回到过去,这么一桩匪夷所思,又诡异万分的变故上。 他这个时候多大? 元泓坐在那里想了好会。 他翻看了之前他留下来的手札,才确定,这个时候的他,才十九岁。 十九岁的时候,他干了什么? 元泓坐在那里,思考了好会,发现自己半点都想不起来了。他自从做了丞相之后,要忙的事很多,年轻时候的那点事,除非什么大事,不然还真的不记得了。 他在山中修道,一心一意,对于山外之事,并不放在心上。倒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意味。所以他对这段时间还真没有太多记忆。 元泓满脸头痛的,直接坐在那里。山中清净,一直到了日上三竿,外面还是没有半点声响。 他都有些受不住这里的安静,他白日里习惯有人过来向他禀报要务,到了夜里,也习惯家里孩子吵吵闹闹和夭夭斥责的声响。 现在这里这么安静,倒是,让他完全不能忍受。 当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元泓很是好奇。 重新过一次修道生活,听起来,似乎不错。但是元泓连两日都挨不过去。 曾经修过的道,如同被放了缰绳的野马,一路狂奔,再也找不回来半点了。 何况,元泓真的很想玲珑。 很想她,很想。 以前夫妻两个也不是没有分别的时候,但好歹还能鸿雁传书,摩挲她的笔迹,以解相思,但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只能让他自己坐在这里,对着经书,回想她的一切。 过了好会,他叹了一口气,把面前的经书合上。 经书上,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道心,道心。到了这会,别说半个,就连一点都没有了。 如今的他,莫说清修,就连精心下来,都不是一般的难。 再过两天之后,元泓决定,从山上下来,回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