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不是真的快乐_第22章

    八月中旬，沈之安和魏灵已经连续看望赵老太太一个月，夏日里，虽然炎热，但医院里安静的楼道里却格外冰凉沁人，这里到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大厅里，“肃静”两个大字明晃晃的挂着，有些渗人。

    赵老太太昨夜气息不稳，已经有大去之势，沈立风连夜赶来，赵媛一直在医院衣不解带地照看着，就连沈之安和魏灵一大早也都被送到医院，如同进自己家门一样轻车熟路地找到病房。

    全家人大概都知道赵老太太已是弥留之际，只有沈之安还在等外婆好起来，病房里的气氛庄严而又凝重，百叶窗半开着，有风吹进来，夹杂着生机勃勃的气息，与病房里的死气沉沉格格不入。

    沈之安看见外婆因为病魔缠身而消瘦枯黄的脸颊，突然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好好的人，突然就变成这个模样，外婆以前很疼爱她，每天都是面容慈祥地迎着她放学，会吩咐赵阿婆给她做好吃的，还会在晚上给她讲故事，如此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何会变成这样？沈之安还未发出声音，眼泪就已经掉了下来。

    赵老太太虚弱地连眼睛都睁不开，她努力去看看沈之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似乎是想到在沈之安出生时，自己和女儿说沈之安命运坎坷，她看着沈之安哭花了的小脸，语气虚弱，但还是努力地说道：“小安，不要……伤心，人的一生，就像……就像在苹果树上的……苹果，一年四季过去了，酸甜苦辣也经历了，果子也熟透了，自然就要……落下来，谁也……阻止不了的。”

    听到赵老太太这样说，沈之安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来用手掩住脸颊，努力不让哭声发出来，然而泪水还是顺着面颊流下来。

    屋子里，沈立风站在一旁，大概是触景伤情，也不禁红了眼眶，而一旁的赵媛，早已是泣不成声。

    赵老太太眼神望向沈立风，沈立风立刻向前一步，半跪在床前，看着岳母：“妈，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赵老太太吃力地点点头，道：“立风，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婿，以前，我怕你再娶，怕两个孩子……受委屈，现在……我想开了，没事，你不用……有顾忌，你自己……若是愿意，就再给沈家……找个女主人，只要待两个孩子……好一点就行了！”

    沈立风没想到赵老太太还记着这事，立刻道：“妈！你说什么呢？从今以后，我只有小安和魏灵孩子了，再说我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了，娶什么妻子呢？”

    赵老太太听他这么一说，又轻轻转过了头，看了看沈之安和魏灵，喃喃道：“家，还是完整一点好。”

    沈立风握着赵老太太有些干枯的手，一时有些哽咽，半晌没说出话来。

    赵老太太向赵媛伸手，赵媛立刻上前，轻声道：“奶奶？”

    赵老太太已经进入半昏状态，有些似昏似睡：“小媛，你爸爸……出来以后，不要怪他，他是逼不得已，让他找一门技术，安安稳稳……过日子。”

    赵媛忍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奶奶！”

    赵老太太断断续续地说：“小媛啊！我想你爷爷了！我就要见到他了，那个老头子，不知还——还认识我吗？等我死了，就把我和他埋在一起，老了，死了，就在一起吧！”

    赵媛眼泪汪汪，却怕奶奶瞧见，不敢抬头，轻握着赵老太太的手，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奶奶，您别这样，我等着您长命百岁呢！再坚持一下，你还要等着爸爸出来看您呢！……”说到这里，赵媛知道已是枉然，一时间，只觉得寸心欲碎，伤心难耐。

    沈之安和魏灵靠在床前，赵老太太看了她们好一会儿，才对魏灵道：“好孩子，好孩子……”赵老太太说着这些话，已经说不出来，鼻息间开始喘气，似乎有些吃力。

    沈之安眼睛红肿，眼角泪痣和泪珠晕染在一起，看起来楚楚可怜，她不自觉地握住魏灵的手，似乎有不好的预感，魏灵用手指揩去她脸上的泪水，指尖温凉。

    忽然之间，赵老太太猛地睁大眼睛，眼中大放异彩，面色开始红润起来，只见她环视一圈，看向屋子里的人，眼里无限爱怜与期盼，又含有热切与不舍，然而这只是短短十几秒，很快，赵老太太又恢复面如死灰的模样，赵媛却是最先反应过来，直接跪地不起，医生们涌进来，将白布轻轻掩上赵老太太的脸，留下一屋子痛不欲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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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赵老太太生前遗嘱，沈立风将她送到邻城老家，赵家大宅早已变卖出去，唯有后山的墓园还在，沈立风带着沈之安和魏灵，还有赵媛，赵阿婆，沈管家，看着赵老太太下葬入土。

    像是应景一般，她们刚到墓地，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细雨，墓前的几个人面容庄重，沈之安和魏灵恭恭敬敬地在墓前给赵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

    沈之安觉得，这一切恍若做梦一般，忽然间少了一个人，忽然间外婆已离世，那个热切期盼自己长大的外婆，还未等自己长大，就匆匆告别了，沈之安对外婆的感情有多深，心里就有多么伤心难过。

    沈之安觉得脸上湿湿的，不知是泪是雨，魏灵倒是很平静，她静静看着墓碑上赵老太太祥和的照片，仿佛在做无声的告别。

    直到沈之安坐在车子里，踏上了长长的归途，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在她的记忆里，这是一个深刻而又清晰的历程，离去，让人悲痛。

    回到沈家，沈之安和魏灵又看见姑姑沈文佳已经在家里，沈之安觉得她就像是一个纠缠不休的泼妇，没有一点心思理她，连招呼都不愿意打，直直地越过她，拉着魏灵匆匆地上了楼。

    沈文佳瞅着沈之安的背影，越发觉得这个侄女傲慢无礼，指着她对沈立风道：“看看，看看，这孩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家教呢？弟弟，这是你教得好女儿？”

    沈立风知道两个孩子从邻城回来，很累，连自己都是心力憔悴，于是一边上楼，一边无奈道：“这你就别管了，你在公司好好的，跑这来干什么？”

    沈文佳跟着他上楼，看见沈立风要进书房，赶紧凑上去道：“弟弟，我还不是为了你！你看，这没了那老太太管着你，我到时候给你介绍一些好女孩，你好好挑挑，这沈家可不能没有女主人！”

    沈立风见jiejie如此热络，赵老太太刚刚入土，不禁有些恼怒：“你是不是又收了谁的钱！你要是缺别人给的介绍费那点钱我可以给你！我说了，就算妈没死，我也不会娶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这沈家，将来都是小安的！”

    沈文佳生怕他把话说的死，气急败坏道：“我的傻弟弟！你怎么就不懂，又不是叫人争家产，小安和魏灵都不小了，又是女孩子，你一个人带的过来吗？现在她们黏你，以后呢？再说，你公司这么忙！以后又怎么办？还能全靠佣人吗？”

    沈立风听她这么一说，有一瞬间的犹豫。

    沈文佳见他这样，心里一喜，立刻道：“这样，我给你安排，你就去看看就好，不耽误时间！就这么说定了！”说着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转身下了楼，风风火火的回去了。

    沈立风见jiejie好不容易走了，立刻转身去忙别的事情，谁也没有注意到，转角大大的花盆后面，魏灵站在那里，眼神中透露着深思，她的脑海中回荡着沈立风的那句“沈家，将来都是小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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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季很快到来，初三的学生开始忙碌起来，沈之安暂时忘记了悲伤，很快投入庞大的备考队伍中。

    因为有魏灵的存在，沈之安可谓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白天抄魏灵的笔记，晚上又有魏灵辅导，沈之安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其实想和魏灵上一个高中，魏灵学习好，肯定会被南城高中录取，虽然她知道自己就算考不上，爸爸也会让她和魏灵一样进本部，但她还是想努力一把，至少让魏灵对自己刮目相待。

    魏灵倒是不甚在意，她经常帮沈之安合计分数，看她考多少分才能升入本校高中部，看样子倒是很希望和沈之安一起升入高中。

    晚上，魏灵正在写作业，沈之安却把笔一丢，丧气地趴在桌子上，委屈道：“这题太难了，我真的不会，真不知道你的脑子装了些什么？这种变态的题也会！”

    魏灵放下书，坐到她旁边，看了看那道题，忽然抬头道：“你摇摇头！”

    沈之安不明所以，只好老实照做，魏灵道：“你仔细听听，脑袋里说不定有水声。”

    沈之安一愣，立刻发现自己被耍了，起身作势要打她，魏灵微微一避，沈之安扑了个空，被魏灵拦腰抱住，沈之安怕她挠自己痒痒，又觉得不好意思，脸微微有些发红，赶紧让魏灵放手。

    两人疯玩了一会儿，继续写作业，魏灵问她：“这题你的思路是什么？”

    沈之安也不急着做题，反而自得其乐地发表长篇大论：“这数学题，其实就跟说谎一样，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同样，一道数学题就是一个谎言，那些步骤就是用来圆它的，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沈之安说完转头看魏灵，魏灵看着她，似乎在思考她的话，沈之安被她一脸的严肃吓了一跳，于是用衬肘碰碰她，道：“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魏灵摸摸鼻子，忽然问道：“你这胡编乱造的本事和谁学的？”

    沈之安小眉头一皱，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道：“我说的是事实，你还不承认。”

    魏灵低头指指书上的题目，道：“来吧！先把这个谎圆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今天母亲节呢ヾ?≧?≦)o

    话说我为什么要在这么有爱的日子里发这么悲伤的章节！？(◎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