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 叶轩（中）

    第二天，我就向院里重新申请恢复我的职工宿舍   这或许是我的一种自救，虽然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效果，但更重要的是，我无法预料与她继续保持近距离的接触，会令我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强迫自己离开她，是我能带给她的最大保护。

    几个月的时间里，我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工作机器，并以工作繁忙的理由拒绝回家，也时常借口不接她的电话。只有这样，我才能暂时忘掉自己的罪孽。

    从小就很懂事的她，慢慢得减少主动与我联络的次数。看来她已经能够适应没有我的生活了，我替她感到高兴的同时，内心如同被千刀万剐般疼痛不止。

    直到那天同事庆祝我升任主任医师，来到了那间名叫SECRET的酒吧。

    我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地方，会碰到一向乖巧的她。

    认出她的一瞬间，愤怒，惊讶，怀疑，自责，多种情绪席卷而来，我控制不住自己怒意，粗暴得将她带离这里。

    “怎么？把我晾了大半年，终于想着要管我了吗？”她抬起头问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样美丽清亮的双眼，却透露着悲伤。我感觉心里一阵撕绞的疼痛，却无法回应她半个字。

    “叶轩，你到底有多忙，忙到选择性得将我忘掉吗？”她再度冰冷得质疑，就如一把尖刀直插入我的心脏。

    我真的很想如她所愿成为一名失忆患者，忘记我爱她，忘记她是我meimei，甚至忘掉自己是谁，这样就可以摆脱掉这份邪恶的情欲了吧。

    但是我忘不掉。

    我，永远是她的哥哥，一个从出身起，就被剥夺了爱她的资格的男人。

    放手，是我唯一的选择。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了，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如果我知道第二天她做的傻事，我必定死死得抓着她不放，然而此刻我想得却是离开她，我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疯狂生长的禁忌之爱，我怕总有一天，这份爱如同地狱之火一般会灼伤她。

    那天是周六，我在学校的指导学生的论文。突然接到了卓琳的电话，我赶去医院。

    她明明知道吃感冒药不能喝酒，但却做出这种蠢事，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简直不可原谅！

    “已经洗了胃，挂完这瓶应该就没事了。”卓琳安慰着我：“幸亏我在急诊科，而且昨天见过她。”

    “谢谢你。”我向她道谢，跟着她进入小缘住的单人病房。

    “你好好照顾她吧。”卓琳出去带上了门。

    她安静得躺在病床上，   意识还在昏睡中。我坐在床边静静得看着她，不自觉得将手抚向它的脸庞，幼时甜美可爱的的rourou脸，已经长成清秀小巧的瓜子脸，细腻白皙的肌肤现在却显得毫无血色。微簇的秀眉下，那双美丽的眼睛紧闭着，隔绝了与世界的交流。

    “哥…”她在夜里苏醒，睁开眼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我。

    “你怎么这么傻？”我看着她，担忧，心疼还责备夹着一丝愤怒：“吃药喝酒会有生命危险的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又见到哥哥了…真好…”她虚弱得微笑，全然不顾我的质问，眼泪滑落，打湿了枕头。

    “你在想些什么啊！”我转过身，不再看她。我深知自己的弱点，我无法面对哭泣的她。

    “想你！我只想你！”她幽幽得开口。

    她的答案似乎夺走了我的呼吸，让我心痛难抑。

    见我沉默着，她继续着自己的叙述，哀怨的语声：“你记得在我小时候，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吗？可是你为什么，突然就不理我了？哥哥你就像是我的太阳，是我唯一追寻的光源。我努力循着你的脚步，只是希望可以永远陪在你身边，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够了…所以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推开我…”

    一瞬间自责，悲哀，难过，心疼的感觉交织在一起，我不断地质问着自己为什么这么自私！

    明明知道她的世界只有我，我却为了逃避自己内心滋生的罪恶感情，而突然抛弃这样依赖着我的她！我是她的亲哥哥啊，守护她是我这一生的责任。

    我几乎脱口而出要允诺她永远。心里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你难道要将她拖下地狱吗？”

    绝对不可以！她还那么年轻，她有着光明的前途和精彩的人生，她对我从小建立的依赖之情，不能成为我堂而皇之占据她人生的借口，绝对不可以让她毁在我这份罪恶的感情里！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坐在她的旁边，将她的右手握在我的双掌间：“小缘，父母过世后，陪伴你成长，是我作为兄长的责任，能看着你一步一步长大成人，哥哥很高兴。但是成人的未来会拥有各自独立的人生，就如我现在忙于工作，你尝试适应新的生活，而以后我们可能会…会各自组建家庭，互相看着对方走向新的生活…”

    “我的生活中不能没有你！”小缘打断了我的话，泪水不停地滑落。

    我也不能没有你！我心底在歇斯底里得呐喊着，我知道，我对她的爱，深深得刻在灵魂里，而她现在离不开我，仅仅是一个失去双亲的女孩对长兄的依恋。

    “你不能永远这么依赖我，明白吗？”我望着她悲伤的眼神，心在滴血，却强迫自己以兄长的身份劝导她：“我明白，成长就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我相信小缘一定可以跨过这一步，因为你从未另哥哥失望过，对吗？”

    她流泪不语，我不知道她是否听清我说的话。

    “答应我，未来一定要好好爱护自己，不要再做傻事，努力找到自己的生活，我们最终会走着自己的道路，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但无论在哪里，哥哥会一直在远处看着你…”我平静的语气下是早已崩塌的心。

    “够了！别再说了！我不想听。”她突然打断我：“你走吧！”

    我静静得凝视着她，感受她目光中蕴藏的愤怒和悲伤，我明白，这样对她而言太过残忍，但我不得不这么做，我无法控制自己不爱她，那份爱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将我的灵魂撕裂吞噬，这样下去，我终有一天会毁了她…因此，我必须尽一切力量把她推开…

    “那…你好好休息。”我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病房，我知道她还在哭泣，我不敢再停留，因为她的泪水，会让我的坚守瞬间决堤。

    我没想到，小缘第二天早上就要求出院。

    “手续都帮你办好，我已经通知你哥哥了，他的同事说他今天有手术了，可能迟点才来   你再等等她？”还没有进入病房，我就听到了卓琳的声音。

    “卓医生，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学校，谢谢你。”这是小缘的声音，她的音质是很甜美的，但是跟外人说话的时候，似乎总有着拒人于外的客气。

    “这就能出院了？”我的突然出现让他俩都有些意外。

    “我检查过，meimei可以回去修养，没事的。”卓琳疑惑得看着我：“张逸文说你今天早上有手术？”

    “提早结束了。”我回应她，却将眼神投在小缘身上。

    “哥，我想通了。”小缘微笑着与我对视，这个笑容跟以往相比，有着明显有些僵硬：“你说得没错，即便是再亲密的家人，都最终都会有各自独立的人生，我迟早要面对哥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除我以外其它人和事身上，所以我应该早些适应。今天开始，我会按照你期望的那样，好好生活。”

    “嗯。”我理应感到欣慰，却被浓郁的悲伤所笼罩，我就这么，失去她了吗？我能接受她不再依赖我，不再视我为唯一吗？

    “那我自己回学校了！不用你送！”她堵住了我想要问的问题，我看着她走近我，接着感受到她的拥抱，很轻。当我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背对着我离开了：“我要去拥抱我的新生活了！”

    怀中似乎还有她的气息没有消散，她的背影却越来越远。

    “就这样让她自己回去？”卓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卓琳，”站了许久的我看着小缘离开的方向，缓缓开口：“你喜欢我？”

    “什么？！”我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惊讶，即便是她这样开朗直率的女人，多少也会害羞吧。但很快，我就听到了她的正面回答：“是，我喜欢你！从大学开始。”

    “那…做我女朋友吧。”我转过头看着她：“你愿意吗？”

    “嗯。”她激动得扑在了我的怀里。

    我伸出手轻轻抱着她。既然注定爱而不得，守着孤独的灵魂过完这一生，那就趁早坦然接受现实吧，恋爱，结婚，生子…然后看着我最爱的meimei恋爱，结婚，生子…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虽然已与卓琳确认了恋爱关系，但因为在同一家单位的关系，并没有公开，我们除了增加一起外出就餐的次数之外，没有很大的进展。我与小缘联络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我主动打电话给小缘，她总是用开心又轻松的语气回答我说她要上课，要工作，有点忙所以没时间搭理我。我终于体会到到她那几个月里被我刻意忽视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