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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钊安静地听她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低声道:“裴铭比我有福气。” 这句话教苏瑗听了好生难过,她只觉得眼圈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她很想告诉裴钊,其实在看到阿铭那副小心翼翼刻意讨好的模样时,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他。 他在阿铭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宫里过的是甚么日子呢?阿铭的保母虽然不会教孩子,却也是真心为他好,那么裴钊呢?他在这宫里这么多年,有没有人曾经真心待他? 苏瑗心中突然有个十分荒唐的念头,倘若自己早出生几年,比裴钊大几岁就好了,反正她总要当皇后,那时候进宫,说不定还能像照顾阿铭一样照顾他。傲剑震江湖 裴钊的神色仍是淡淡的,她看了却心疼得紧,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握住他的手:“你不是没有福气,只是你的福气来得晚了些。” 裴钊神色微动,不由得回握住她的手,半晌,才用另一只手为她拢了拢微乱的发丝,含笑道:“你说得对,我的福气虽然来得晚,但终究还是来了。” 裴钊的手宽大而温暖,上面的茧蹭在手心里有一种异样的触感,她晓得自己这时候应该马上把手缩回来,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梦呓般在她耳边低语: “就一会儿,一会儿,不打紧的。” 好在这个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南宫烈在外头低声道:“陛下,娘娘,可以下来了。” 一只rou乎乎的小手掀开车帷,苏瑗眼前顿时一片繁华。阿满的圆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太后娘娘,您快下来看看,外面好漂亮!”我的体内有仙宫无弹窗 童和在一旁提醒道:“小殿下,咱们现在出了宫,可不能再陛下娘娘地叫了。” “那要叫甚么?” 苏瑗抢先道:“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不在宫里。” 若是按规矩来,阿满要叫她一声奶奶,而裴铭则要叫她一声母亲,她可不想在这么美的地方起一身鸡皮疙瘩。 街上已是人山人海,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树上挂着的是做成花卉草叶的彩灯,坊间铺子前悬着的是做成亭台楼阁的彩灯,更莫提孩童手中提着的兔儿灯、鲤鱼灯;西域商人贩卖的五彩琉璃灯...... 此时的天京,仿佛置身于一片灯海之中。 耳边一片锣鼓喧天,原来是伶人从龙王庙请了龙灯出来,为首一人手持绣球灯在前斗龙,剩余人捧着龙头龙身在后左右挥舞,舞出“蟠龙脑海”、“火龙腾飞”等花样。那条龙里头放了烛火,通体明亮,龙头随着彩灯左右蠕动,时不时喷出一团烟火,引得周围人惊呼一片。 面前一片灯海人潮,裴钊对苏瑗道:“人太多,我牵着你,莫要走散了。”正要去握住苏瑗的手,阿满和裴铭早已“蹬蹬蹬”跑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抓着苏瑗的手:“太后娘娘带我们去看大龙吧!” 童和只来及说一句“殿下又叫错了”,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苏瑗被两个圆球似的小身子拽走,裴钊伸出的右手在空中顿了顿,缓缓地缩了回去。 看龙灯的人群委实拥挤,苏瑗怕两个胖娃娃被人家踩了脚,只得一路弯腰护着他们,实在是吃力得紧。人潮越来越密,她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好在这时裴钊已经跟了上来,伸手扶住了她,低声道:“小心。” 她只觉得耳朵一阵发热,裴钊握住她的手,淡淡地看了南宫烈一眼,南宫烈会意,和童和一人一个将阿满和裴铭抱起,笑道:“两位小公子可不要再到处乱跑了。”官望:权利冲天无弹窗 童和上了年纪,对生老病死之事分外看重,非要带着他们去护城河上的广惠桥上走一走,说是要“走百病”。桥上的人比起方才只多不少,裴钊几乎是将她半搂在怀里,苏瑗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低声道:“我可以自己走,你不必护着我。” 或许是今夜的月光柔和而皎洁,裴钊的眉目间带了些温柔的意味:“可是我不会自己走,烦请你护着我。” “......”苏瑗简直无言以对:“我发现你这个人要是胡说八道起来,简直比我还厉害几分。” 裴钊含笑点点头,她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心一横,索性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豪气万丈道:“走吧,我护着你!” 广惠桥下不晓得甚么时候摆了个灯谜摊子,五光十色的彩灯上贴着各色谜语,或是打一个字,或是打一样东西,或是打一句诗文典故,猜对愈多彩头愈多。 苏瑗可是猜谜的好手,从前在家时她和哥哥们玩儿猜谜,输了的人便要在脸上画乌龟,,几次三番下来,她的几个哥哥已经堪比“定海神龟”,而她依旧白白净净。 这种灯谜当然难不倒她,苏瑗当下雄赳赳气昂昂上前去,将灯谜一一解开。摆灯谜摊子的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一面将彩头尽数捧到她面前,一面十分欣赏地看着她:“小娘子好生聪慧,不晓得可有夫婿没有?” 大曌民风开化,此时又是上元灯节,对男女之事更是开放。不过这个人也忒随意了,自己不过是猜了几个灯谜,他就这样大胆,倘若教他见到吴月华,那还得了? 苏瑗正要跟那书生打哈哈,方才一直沉默的裴钊却突然走过来,在那一堆彩头里拣出一对耳坠子,在她脸侧比了比,含笑道:“也就这个还勉强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