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页
思及此处,唐如卿便不再多言,亲自将顾盛平送了出去。 这一个月来唐如卿宵衣旰食,就连脑子都快要不灵光了,眼看着如今疫情已经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她才勉强休息了一会儿,好容易睡了一个安稳觉。 顾盛平自从接到京城的来信后便一直忧心忡忡,没过多久就离开了永州,唐如卿心里念着京城的情况,便托了苏言打听一二。 所幸言饮冰终于回到了宁城,接过了唐如卿手上的事情——如今疫情大定,她一个大夫远没有了之前那样的忙碌,言饮冰将宁城事务接回去后唐如卿便彻底闲散起来,苏言的消息也终于传了回来。 “见字如晤,贤弟近来可安好?你托我打探之事,我心中已有一二计较,京城的确略有动静,贤弟莫急,却不知为何老顾大夫为何对你隐瞒。 因贤弟寻得神药,赈灾有功,四海之内无不称颂,将来论功行赏,必定是排在头一位。然顾家在朝中尚无根基,朝廷势力尚未分明,自是四方均欲拉拢。岳、顾两家比邻而居,交情匪浅,王太后借此机会常唤姚姑娘入宫,大肆封赏,一时风头无两,京城子弟争相相看,不知贤弟可曾听说。 此本是顾家家事,我不愿多言,料想其中凶险贤弟自是明了,我此番只盼贤弟勿要忧心。虽顾家一时被推上风口浪尖,你身系一州百姓性命,顾家尚未行至图穷匕见之末路,仍有转圜余地,望贤弟细思量,慎而行之。若有行差踏错、或祸及己身之时,愚兄虽不才,也可倾力相助。 庆和一年五月十九日。” 唐如卿接到信时已经是六月初,她的脸色很难看,虽然苏言只提到了姚梦予一事,但她也已经可以想象到京城中的情况。 顾家是出了名的不为名利所动,各方势力想要讨好这样的一个家族本就困难,而王太后釜底抽薪,直接将姚梦予接进了宫,一来作为人质威胁顾家,二来用这样夸张的封赏让全天下都知道顾家和岳家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可顾家又怎么可能任由王太后如此算计?顾廷专程写信给顾盛平,还不知究竟嘱咐了些什么,唐如卿只怕顾家要和王太后撕破脸皮,到时候就真的难看了。 即便是他们有着“治疫”这样的大功在身,哪里抗得过那铁马金戈? 唐如卿将苏言的信收起来,准备去找言饮冰辞行——她知道苏言身份特殊,如果顾家能得他庇护自然能够完璧无损,而莫折将军想必也十分乐意能庇护有着如此盛名的杏林世家。可站在莫折将军一方和站在王太后一方,对于顾家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顾廷绝不会同意将顾家搅和进这样的权利斗争中去,否则比邻而居的岳家怎么就不是一个好选择了呢? 更何况这是顾家的事情,唐如卿也不想将苏言牵扯进来。 言饮冰不在时,唐如卿能够代他处理的事情也只有些简单事务,有许多朝廷要务她是不能碰的,因此还是有不少事情都堆积在这里。唐如卿找到言饮冰的时候,他正在看不知道是谁呈上来的折子,冰冷的面具扣在脸上,看起来气息有些冷。 唐如卿敲了敲门:“言大人,我能进来吗?” 她也没等言饮冰回答,就自顾自地一步跨了进去,正巧碰上言饮冰抬起来的视线。 没有了“季秀林”的这一层身份,他在面对唐如卿时自在了许多,甚至主动问了一句:“怎么又唤我‘大人’?” 唐如卿砸吧了一下嘴,不客气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言饮冰桌前,说:“我这不是怕和大人分离多日,大人都快把我给忘了嘛。” 季秀林很享受唐如卿这样放松的神情,她的每一句话都不需要再三斟酌,不需要假装亲近和恭敬,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怎么了?” 季秀林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好像只是敷衍地问一句,却放下了正在做批注的笔,看向了眉宇间略带有一丝愁色的唐如卿。 “嗯?怎么这么问?我看起来应该还好吧?”唐如卿疑惑地揉了揉脸,过了一会儿又放弃似的垮下肩膀来:“算了,我确实有点儿事。嗯,永州这边的情况已经不需要我了,我想先回京城去。” 季秀林知道唐如卿喜欢四处游历,京城像是一个浓缩的地域,聚集了各地的旅人,将各地的风情和文化都凝聚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而唐如卿却喜欢亲自去到那些拥有着专属而浓烈的气息的地方,被异地的风情所笼罩着,而不是被一个小小的圈子禁锢。 他大约能猜得到唐如卿以顾以牧的身份回京是有什么必须要办的事情,可她跟着苏言离开京城的时候事情应该已经结束了,季秀林所接收到的“剧情”中,她会和“言饮冰”患难与共,而后接受他的邀请成为言府的一个客卿回到京城。 因为种种原因,原剧情偏离,系统已经在提醒季秀林修复“唐如卿回京”线,他已经做好了剧情崩坏的准备——毕竟这一次不是生命攸关时刻,他不必再害怕唐如卿被重新“数据化”。然而季秀林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唐如卿会主动提出回京一事。 “言公子?”唐如卿伸出手来在季秀林面前晃了晃,拉回他的神志:“你干什么呢?这都能走神?” 季秀林收回视线,佯装不在意地问:“怎么突然想着回京了?” “我在永州都快累死了,还不许我回家歇歇啊?”唐如卿没个正形的抱怨:“你这是压榨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