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页
不会有人比季秀林更清楚此事了,却还是问:“此事也与他们有关系?” “那当然。”唐如卿一抬下巴,用食指蘸了一点已经变凉的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圆:“在永州以南,沧州土地广阔肥沃,前朝开国时被封给周太|祖的拜把兄弟,南海王代代相传,不削番不赋税,到季寒江一代便有了反叛之心。只可惜当年周朝并未走到穷途末路,将南海王一脉尽数绞杀,唯有季寒江逃脱,为让季寒江投鼠忌器,宫中将其稚子季予安没入宫廷,经历了这么多年,周朝已经彻底覆灭,沧州反倒是修生养息,想要冒出头也是正常的事。言兄,言兄?你干嘛?” 季秀林回过神来,他不知道唐如卿究竟是从何处得到的这些信息,当初在太平谷中她应该并没有认出季川来才对,回京后她就更加没有机会接触这些消息,在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嗯,然后呢?” 唐如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什么才说:“沧州与永州相近,我已经能够确定,当初永洲瘟疫的确是南海王的人在背后作祟,虽然因为季秀林和岳晞之间的争斗变成了如今这模样,但对于南海王而言却是一件好事。” “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就是想以‘治疫’的功德抢占一个为民的名声,以便来日东山再起,而这一切却都被我、也就是‘顾以牧’破坏了,自然怀恨在心,想要借此机会除掉我自然是顺理成章的。” 事实上,唐如卿并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猜测,季川那边应该已经完全掌握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她又解释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只要含糊其辞,然而对于季秀林而言,这些就足够详细了。 他又想起今日系统所检测出来的事实,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说:“原来如此。” 唐如卿原本的小得意却因此淡了下去,皱眉盯着季秀林:“你没事吧?今天有点不对劲啊?” “没事。”季秀林情绪从不外露,无论是声音表情还是动作细节都和“烦躁”等情绪毫无关系,但唐如卿就是察觉到了不对,盯着季秀林半晌没有说话。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季秀林无法,只能转移注意力,唐如卿却仍旧是觑着他,并未接话,这让季秀林有些无措,他向来不擅长转移话题,气氛一时便沉默下来。 忽然,唐如卿一把抓住季秀林的手腕,季秀林下意识地就挣了一下,却没用太大力气,因此唐如卿的手指依旧是紧紧地扣在他的手腕上。她一手撑在桌子上,用下巴点了点一旁的椅子:“坐。” 季秀林没有办法,只能照做,唐如卿便俯下身来,以俯视地姿态盯着季秀林的眼睛,这样的视线天生具有优势,季秀林听见唐如卿说:“虽然你带着面具,但人的眼神和心跳是不会说谎的,从现在开始,你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会知道真假,但是不论真相如何,我都会相信你,接下来,你想好了再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别……” “将我强行留在言府,是不是遇到了困难?”唐如卿却没理会季秀林的拒绝,直视着他的眼睛问。 “……”季秀林无奈,他没想过唐如卿会用这么无赖的法子,心中缀着的石头却轻了些,说:“没有。” 唐如卿皱起眉头:“那你在为什么事情发愁,和我有关吗?” “……嗯。” 不得不说,这一招的确有效,哪怕是作恶多端的季督主,在盯着唐如卿的眼睛时也说不出假话来,哪怕他明知自己即便是将此事糊弄过去心跳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大概是那一句“我都会相信你”杀伤力太大,让向来冷情的季督主也不愿意破坏这份信任。 “能告诉我吗?”唐如卿的语气软了下来,季秀林面具下的嘴角翘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能。” “唐姑娘……”季秀林将自己的手从唐如卿手底下抽出来,声音放得很轻:“既然你相信我不会骗你,又为何要追根究底?” 唐如卿被这句并不算质问的话问得一滞,后知后觉地有些尴尬,说:“那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有点不安吧。” 如果这个世界是早已规划好的,唐如卿希望前期所出现的变化是表示着“命运可以更改”,然而未来的未可知总让唐如卿心里没底,毕竟在这个世界中还有许多解释不了的事情,这些因素综合起来,总让恢复了记忆的唐如卿对这个世界有一种游离感,陌生和不安相伴而生,让她变得不太像自己了。 这句话不只是哪里戳到了季秀林,他忍不住避开唐如卿的视线,过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凝视着唐如卿的眼睛说:“不安……该如何消除?” 唐如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这个问题……我也没想过,唔……也不是什么大事吧,等我自己调整好了就消除了,你别担心哈哈哈……” 唐如卿永远都是笑着的,哪怕身处困境、哪怕前途未卜,她像是一轮太阳,好像有烧不完的热情…… 季秀林默默地想着,借着这样的光热逃避现实,跟着唐如卿笑起来:“在任何时刻,你都可以依靠我。” “我当然全心信任着你,所以言兄啊……”唐如卿也坐下来,脸上的笑意温暖无比,像是引诱飞蛾的烛火:“你能不能,偶尔也依靠一下我呢?我可不想一直都在给人添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