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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往事

    近几日郎郁尘睡的很不安稳,落尘二字就像是一道魔障,不停在耳畔萦绕。

    “落尘……”叶少漓呢喃着。

    郎郁尘含糊地应了一声,不过片刻,幡然醒悟。

    “我特么的是郎郁尘不叫落尘!”郎郁尘坐起身来,气急败坏地踹了叶少漓一脚。

    叶少漓惊醒,一双血红色的眸子看着郎郁尘,一脸无辜。

    “我吵着你了?”叶少漓疑惑道。

    郎郁尘满腔怒火无法纾解,正欲发作,门外弟子急匆匆地禀报。

    “掌门,东峰弟子马丁凌紧急求见。”

    郎郁尘深吸了口气,一手轻扬,便穿戴整齐地下了床。

    打开房门之时,背后传来叶少漓的声音:“我……睡梦中可是有胡言乱语?”

    郎郁尘心中一阵酸楚,敛眸不语。

    门外的小弟子躬着身,静静地候着,郎郁尘回头看了叶少漓一眼,忍不住朝他淡然一笑,便去了前院。

    马丁凌一身戎装,手持长弓,伫立在一棵古树之下。

    郎郁尘缓缓走近,抬手拍了拍马丁凌的肩,笑道:“怎这身装扮,找我何事?”

    马丁凌侧身,怔了怔,一脸漠然:“掌门何时与我如此亲近??”

    “瞧瞧,还是这么不待见我。”郎郁尘讪讪收回手,于院中一点,一张桌子两条凳子毕现,热茶已经泡好,茶香氤氲。

    马丁凌大笑,倒也不客气,熟络地跟自家一样,大方地坐到桌旁,将长弓立于身侧,便自顾自地倒了杯茶,细细品味着。

    “你这粗旷汉子该不会到我这只是学品茶罢?”郎郁尘施施然坐下。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向你辞行的。”马丁凌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眼眸深处蕴着淡淡地哀伤。

    “怎么?连你也要走了?”郎郁尘惶然。

    “昨日,莫西林回了乡下老家与他的青梅竹马表妹成婚去了,黄连速也因老父病危离了无殇派继承家业了。”郎郁尘视线落在远处,一脸落寞。

    马丁凌一声苦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终有一别,况且我离开与否,你无需在意,我们交情尚浅。”

    郎郁尘面色逐渐变得深沉,探出手来捏着茶杯,喃喃道:“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吗,倘若一人记得所有,而他人却忘了个干净……”

    “何必想太多,人生短短几十载,纵然修得长生不老,最终还是一死,畅快点罢!”马丁凌将热茶置于一旁,从腰间解下一壶酒:“喝酒。”

    “先说事,我酒量不好。”郎郁尘抬手一挡,沉声道。

    马丁凌扒开木塞,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酒,回了个味,才道:“我父亲去了,周围部落便蠢蠢欲动,妄图灭了我们族人。”

    郎郁尘问:“需要我帮忙吗?”

    马丁凌笑道:“不用,这事我能成。”

    言罢,扬了扬手中的大弓,一双大手苍劲有力。

    “承东君……”郎郁尘脱口而出。

    “你……唤的谁?”马丁凌一脸茫然。

    “没事,我忽然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位朋友……”郎郁尘尴尬地笑了笑,手持热茶一饮而尽。

    “有一事,我想告知于你。”马丁凌道。

    “说。”郎郁尘看着马丁凌,笑道。

    “你本不让人讨厌,我之所以……哎……”马丁凌浑不自在道:“我父亲喜欢上了一男子,你与他极为相像,所以……”

    “我早就猜至一二了,无妨,我大人不计小人过。”郎郁尘哈哈大笑,笑的马丁凌心惊rou跳地,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阵笑声过后,两人突然沉默下来,气氛有些压抑。

    良久,马丁凌鼓起勇气打破了宁静。

    “临走之前,能否为我高歌一曲?”马丁凌将弓负于背后,冲着郎郁尘笑了笑。

    “你还是头一回对我如此友好地笑,我自然是答应的。”郎郁尘招来鸣凰琴,指尖轻轻划过琴弦。

    “此琴虽好,却透着邪气。”马丁凌蹙眉仔细端详着。

    “少漓说是落尘之物,让我少碰,这次为你破个例。”郎郁尘思忖片刻,指尖便在琴弦上轻盈跳跃。

    郎郁尘唱道:“……我这一生漂泊四海看淡了今朝,月高高地挂无暇,人生能有几次机会相聚甚是少,情谊别轻易忘掉……”

    郎郁尘的声音轻柔细腻,唱的深情款款,听的马丁凌不禁湿了眼眶。

    他站起身来走到郎郁尘身旁,俯身搂了搂郎郁尘的肩,哽咽道:“保重……”

    一阵大风刮过,枯叶凋零,马丁凌伟岸挺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茫茫雪峰之中。

    郎郁尘的泪水打湿了衣襟,鸣凰琴音颤了颤,最终归于平静。

    或许此生,我们再也不会相见。

    郎郁尘仰望着晦暗的天空,忽觉自己如此渺小。

    “阿郎。”叶少漓抱着小漓不知何时立于身后。

    郎郁尘慌忙收了鸣凰琴,抬袖拭了拭眼角,挤出一抹笑容道:“少漓,你起来啦。”

    叶少漓徐徐走近,坐在马丁凌的位置,眉眼之间带着和煦的笑,温声道:“你刚才哭了?”

    郎郁尘没好气道:“你既知我难过,还好意思笑?”

    叶少漓将小漓放开,小漓在雪地里转了几个圈,“吱”地一声蹦到树桠之上,雪花簌簌而落,覆了叶少漓半身雪。

    郎郁尘心疼地扑过去,将叶少漓身上的雪拂了个干净。

    叶少漓一把抓住郎郁尘的手,将人拉至胸前,心疼道:“那现在难过否?”

    郎郁尘坐在叶少漓腿上,仰着头靠在他的肩窝处,轻轻摇了摇头。

    叶少漓揽着郎郁尘的腰,轻声道:“你都想起来了?”

    郎郁尘躺在这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怀抱里,莫名有些凄然,他挣了挣,却被叶少漓箍的更紧。

    “我知道你还在为落尘之事烦忧。”叶少漓垂下头在郎郁尘的脖颈处蹭了蹭,郎郁尘周身一阵颤栗。

    “少漓,你还爱落尘吗?”郎郁尘微微侧目,深深望着叶少漓。

    叶少漓默了默,抿着唇,满是歉疚道:“我若说不爱,你自然也是不信的。”

    郎郁尘负气道:“你若说不爱,我信!”

    叶少漓看着郎郁尘略微幼稚的表情,心里又难受又好笑,他将手探进郎郁尘的前襟,带着薄茧的手触摸着郎郁尘的胸口,郎郁尘被刺激地闷哼出声,随即坐直了身子。

    “落尘本是极地深渊里的一株红莲,那里聚集了大量孤魂冤孽,久而久之落尘便被恶灵所侵蚀,他本性纯良和善,君父于通天灵镜之中发现了他,便派我去降服。”叶少漓道。

    郎郁尘撇了撇嘴,有些不大高兴,前世之事他早已想起,只是他并不能感同身受,落尘就是落尘,而他还是他。

    郎郁尘清晰地感受到,他与落尘并非同一人。

    “然后呢?”郎郁尘问。

    有些事,纵然他早已知晓,可他还是想听叶少漓亲口复述一遍。

    为了他那不甘的心。

    叶少漓笑了笑,掰过郎郁尘的脸,吻了吻他的唇:“自己的醋也吃?”

    郎郁尘望进叶少漓的眼里,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不一样!”

    叶少漓鼻尖抵着郎郁尘的额,续道:“我将落尘带离了那个地方,他待我极好,丝毫防备也无,我数次要下手,均以不忍结束……再后来,我发现我似乎离不开他。”

    郎郁尘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你是打不过他罢?落尘之力,三界之中无人能及,天帝不会不知,他不过是想让你去伤落尘的心罢了,这一切他早就通过通天灵镜看到了罢?天帝修炼禁术你可知晓?!”

    叶少漓摸了摸郎郁尘的发顶,哑声道:“你既知道,还让我说。”

    郎郁尘吸了吸鼻子,抬手捏着叶少漓的鼻子,哼哼道:“继续说,不许停!”

    叶少漓愣了愣,无奈地摇摇头。

    “我与落尘不可能有结果,为了换取我与他能长时间呆在一块,我便骗君父道,欲灭落尘,先诛其心……”叶少漓眸色黯了下来。

    “这难道不是你的真实目的吗?落尘拥有不死之身,即便诛仙阵也奈何不得,你为了交差,便欺骗落尘爱上你,再将其无情踹掉!”

    郎郁尘甩开叶少漓,冷着脸,咬着牙,恨声道:“叶小渣!”

    “不,不是这样的,那只是我对外宣称的谎言……阿郎,你信我。”叶少漓拼命地摇摇头,浑身微微颤抖。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落尘因为你每日遭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死去活来,活来复死,日日夜夜反反复复折磨了三千年!三千年呐!叶小渣!你知不知道我在梦境之中看着那惨绝人寰的场面,我有多难受!我只是看着,而落尘却是真真切切地受着,你告诉我,你去哪里了?你去哪里了!!!”

    郎郁尘愈发激动,他发疯似的揪着叶少漓的衣领,唇间喷出来的字一个一个地砸在叶少漓心上。

    叶少漓眼眶噙着泪,双眼直直地望着郎郁尘,没有反驳,也没有反抗,任由郎郁尘发泄。

    郎郁尘忽地一阵心疼,他松开叶少漓,颓然地跌坐在雪地里。

    叶少漓蹲下身来,环抱着郎郁尘,嘴里不停念叨着:“是我的错……”

    “你这头蠢龙,你为何要信天帝的屁话?你不但不反抗,你还自愿毁去你对落尘的记忆,你天真地认为天帝会放过落尘,你脑子有屎啊!”郎郁尘冲着叶少漓咆哮着,跟疯了似的捶打着叶少漓的胸口。

    叶少漓默默受着,一声不吭。

    “要不是你的愚蠢,我的至交好友怎会一个个受我连累?承东君为了救我偷了通天灵镜,被罚下凡间受九九八十一世的轮回之苦,寇兰本是天后的侄儿,一只无忧无虑地快乐精灵,因为护着我,伤了帝后,如今……”郎郁尘双手抱头,大哭道:“我为何突然想起了这些啊……”

    “还有冷师兄,他爱落尘有什么错,凭什么毁去他的仙基!”落尘哭的撕心裂肺,涕泗横流。

    乾坤袋中的鸣凰琴剧烈颤动,无数道黑雾腾起。

    叶少漓瞳孔骤缩,落尘剑发出刺耳地嗡鸣声,不过一息之间,郎郁尘便没了踪影,只余下一堆衣袍散落在雪地里。

    叶少漓绝望地发现自己的魂识开始在体内相互撕扯。

    他的法力竟然失了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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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词来自《大碗宽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