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
蛇王谷在半截炸开的断崖下,树木高耸丛林遍布,走在里面很容易踩到某种动物的尸体,那些死去的动物都不是正常死亡,腐臭的尸体伤堆满小虫,奇怪的是生存在这里的蛇类都自觉绕过虫子另觅食物。 黑袍人不知给上官文擦了什么药,能直起身板走路了。 慕轻寒扶着他跟在黑袍人身后,一路上警惕着脚边的蛇群。索性黑袍人身上撒了药粉,那些冷血动物都没敢近身。 黑袍人带他们进到谷内一处屋子,还没进去就闻见一股恶臭。慕轻寒意识到不对劲,停下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袍人转身,夜色太重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闻鹤。”死人和气一样的声调,在夜里听了脊柱发凉。 “闻氏?”慕轻寒念叨着,这不就是李忠乾和沈尽欢说要寻得人吗? 该死,入狼窝了。 慕轻寒扶着上官文往后退了一步,“你把我们带到这来做什么?” 周围静悄悄的,良久,闻鹤的声音才微弱响起:“我儿子要看看你们谁适合养孩子。” “给你儿子生孩子?”慕轻寒大叫,脑子一下没转过来,狐疑地看着上官文,“他......也可以?” 说罢,木屋里头又走出来一个黑袍人。 “这就是你儿子?”慕轻寒不了解闻氏,李忠乾和沈尽欢都没有告诉她这个闻氏家族有多可怕。 现在看来不用告诉,慕轻寒聪明的小脑瓜已经知道自己陷入绝境了。 闻炳赫然抬头,隐约有张rou皮挂在脸上,吓得慕轻寒心脏漏拍了几秒,都说鬼吓人,她算是见到比鬼还要吓人的东西了。 不对,肯定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生孩子! 慕轻寒回想一路过来的虫堆,还有闻鹤闻炳身上似曾相识的伤口...... 不是把他们喂虫子吧! 上官文喘着粗气,“不能呆在这儿。” “不想待在这,你们也出不去了。”闻炳从暗处走出来。 “嗯......未成亲的夫妻,做个配对容器也未尝不可。” 慕轻寒抓紧腰间的剑柄,手心沁出冷汗。 “沈尽欢有没有告诉你,你大哥二哥战死乌孙了?”闻炳阴冷着笑道。 慕轻寒神情严肃起来,“你放屁,少框我!” “呵呵呵,你没看的家书就是讣告啊,算算日子,你已经错过了出殡大礼,慕垣墉估计在家把你骂得狗血淋头了。”闻炳头一次说这么长得话,说完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起来。 早就有不好的预感,慕轻寒颤抖起来。 “别......别信他的话,他在激你。”上官文抱住她。 “哦,对了,你未来的夫家上官氏,就是幕后推手。”闻炳急道。 慕轻寒什么都听不到,她直勾勾看着上官文的眼睛,转而骂道:“一个男人挑拨离间,不如阉了去当女人!” 闻炳不恼,他写的戏马上就要登台上演了,此刻只有兴奋。 “沈尽欢要是知道我把她的好姐妹还有亲表弟做成了蛊器,会不会气得想要杀了我。”闻炳癫狂地说着。 “不,她会救你们,四年前她就是那样救了白纪,她救了白纪毁了我的宝贝!她真该死!”闻炳惨叫两声。 慕轻寒极度不安,拉着上官文转头就跑。 闻炳呵闻鹤没有追,因为,蛇王谷所有生灵都是他们的守卫。 树上落下数条蟒蛇,缠挂在他们身上,上官文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口咬住不能呼吸,身边的慕轻寒被三条巨蟒缠住。 他用力扯开咬在身上的蛇头,将慕轻寒拉出了蛇群。 闻炳站在木屋边缘,细声念了句咒语,顿时山土巨变,林中传来阵阵“嘶”声,无数条蛇吐着红信子朝二人游来...... “闻氏确实藏身蛇王谷。” 阿肃半跪在地上。 沈尽欢拿了药包过来坐在他面前,“手拿来。” 阿肃抿唇:“不是毒蛇。” 沈尽欢眉头一皱,拉过他的左手解开布条,两个血红的红点赫然入目。 还好是炎症。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阿肃无法平息自己的心跳。 “你肩膀怕是脱臼,我帮你接上。” 沈尽欢帮他上好药,靠在床沿上反向一掰,就听骨头细响,那条胳膊归了正位。 她敢对自己狠,就连给自己上药都异常果断。 阿肃看着她做这一切,眉宇间夹带着几分凌厉。 沈尽欢是怎么一个人,阿肃在她身边守这么些年还是没看透。大概只见过她几次真切的笑。 最开始,他是带着目的留在沈尽欢身边,可他全然忘了。 沈尽欢是他除了母亲外,真真切切想靠近的女子。 之彤端了壶温茶进来,不声不响地将一玉瓶放在沈尽欢眼前。 “是太子?”沈尽欢蹙眉,带了几分宽慰。 “是炎军师。”之彤说完,起身去收拾床铺。 沈尽欢将头抵在膝上,绑着纱布的手拿起药瓶又交给阿肃:“拿着,下次见到.....你就帮我还给他。” 她一吩咐,阿肃不知头尾也不知怎么做。 “太子知道你的身份了。”沈尽欢忽道。 阿肃垂下头,“他又为难你了。” “不算,比之前好多了。” 还在为他开脱。 阿肃沉默许久,“你为什么要帮他?他分明处处针对你。” “换成是你,你想看江山易手、生灵涂炭吗?”沈尽欢安然道。 “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少府本是中立,你把自己卷进浑水里弄得遍体鳞伤,我......” 他说多了,沈尽欢听出来了。 阿肃正视她的眼睛,“我不愿看到你受伤。” 沈尽欢觉得很奇怪,她竟没有任何欣喜,甚至是.....无感。 “看来那条蛇毒的很,你可千万别毒火攻心了。”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如万把尖刀刺穿人的胸膛。 阿肃扯出一丝惨笑,“是我中毒太深惊扰主子了。” 之彤小心翼翼跟在阿肃身后看着他神色黯然地进屋,还是忍不住上前。 “你可别真怨了姑娘,她被言语中伤后还是护你。” 阿肃声音一颤:“这么多年你看懂她了吗?” 之彤看着地面,摇摇头,“只要陪着她就好,陪着就好。” 之彤习惯了默默跟在沈尽欢后面,虽然她从来不知道沈尽欢下一步想做什么,但她知道沈尽欢定然不能没有他们——她只是不说,或者,是不敢说。 邵尘的心口一直在疼,阵阵作痛不得安宁。 本想泡个澡睡一觉,谁料想探子送来信报——琪华郡主圈禁的人里没有慕轻寒和上官文! 闹了半天是故意来欺负人的?! 邵尘想起沈尽欢划伤的手,登时起身往屋外走。 “主子这是要去哪?” “去找沈尽欢。” 泽宇张张嘴,呆愣在原地,什么东西?他刚才说什么东西?? “主......主子,少令该睡了吧......啊?你等等我。” 邵尘快步到对面楼上,想叩门又犹豫起来。 他在门前踱步,看看天看看地,左右组织着语言,儿房顶上,阿肃冷着眼瞧着这一幕。 心中一怒,阿肃纵身跳到廊前,象征性地弯了弯腰。 “阿肃,你成日不睡觉的?”泽宇低声说道。 阿肃察觉房中没被惊扰,便道:“少令一向睡不好,我得防着闲人打搅她。” 傻子也听得出来是在说邵尘,泽宇的笑容僵在脸上,努力给阿肃使眼色。 阿肃视若无睹,抱剑靠在门前。 邵尘无奈,硬着头皮道:“等她醒了告诉他,慕轻寒和上官文不在琪华囚禁之地。” “她在你心中是什么?需要的时候就是挡箭牌,不需要就扔之弃之百般为难。”阿肃强忍着怒气。 邵尘没露出丝毫表情,主动看向阿肃。 “与你何干。” 他不过是被灭门的遗孤,得机缘捡回一条命,除了随时能付出的生命,其他什么都不算。 阿肃眼神一暗。 身后房门微动,沈尽欢出来扫视了一圈,注视着邵尘:“为何与他无关?” 两边对峙着数秒,邵尘败下阵来。 “慕轻寒和上官文......” “我知道了。”沈尽欢言语没有波动,表情越发凝重起来。 她因为此事一直没睡,所以将他们刚才的对话从头听到尾。 邵尘想再说些什么,看见沈尽欢眼底的倦意便不忍心霸占她的时间。 二人沉默着。 邵尘离去前道:“如你所说,白氏既已灭,白纪也就不复存在,他有一个身份就够了。” 这算妥协了? 沈尽欢看见邵尘眼中的认真,对方抬眸,一口深井波澜不惊,“多谢。” 好似忘了什么事,邵尘走了两步又回过来,反复几次。 “还有事?”沈尽欢挑眉,心情忽然愉悦起来。 邵尘抬头,终于露出一丝温柔笑意,“生辰快乐。” 那声轻的差点听不清,可是,对沈尽欢来说是何其珍贵的祝福。 琪华被看守在军中,不入牢狱,住的地方也算舒适,单单是伺候的人少些。 当看见沈尽欢来,她表现得就像预料之中。 帐内得仆从鱼贯而出。 “人回来了?放我走吧。”琪华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 “我还想问你呢,藏哪了?”沈尽欢语气阴厉。 “不可能,我来得时候他们都被锁在密室里。” 琪华感受到沈尽欢对她不亲厚,语气也不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