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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严璟忍不住低下头,凑近了崔嵬的侧脸,刚刚洗过澡的少年身上泛着皂角的清香味道,方一凑近,就萦绕在严璟的鼻息之间,让他有一瞬的失神,而后才继续自己的动作,在崔嵬的侧脸上印下了一个轻柔无比的吻。 几乎是在同时,帐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掀开,秦将军人还未到,声音便先传了进来:“将军!不是说一会去我帐中商议……” 话音戛然而止,秦将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画面,与受到惊吓而抬起头的严璟四目相对:“殿……” 话还未说完,再一次被打断,因为原本枕在严璟腿上看似沉睡的人直接弹了起来,而后重重地撞在了严璟的下颌上。 帐内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滞,严璟被这一撞整个人仰面倒在床榻上,一手按着自己的下颌,半天没有反应。崔嵬身上原本就随意套着的中衣已是乱七八糟,额头撞到的位置也隐隐作痛,但他完全顾及不上,手忙脚乱地凑上前去察看严璟的情况。 至于秦将军——他目光在这二人身上来来回回地扫了两遍之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做错了什么事情,虽然他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但还是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突然就抱拳拱手,迅速道:“末将告辞。” 直到他整个人从帐中消失,崔嵬都没分出一丁点的注意力给他,他跪坐在严璟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按着下颌的手拉开,借着昏暗的光线,也能看出白皙的皮肤上明显的红痕,大概是痛得很了,连带严璟的眼角都跟着红了起来,隐隐地有水光在其中打转,好像下一刻,就会从眼中涌出来。 严璟大概用了全部的克制力,才让自己没真的在崔嵬面前这么莫名其妙的就落下泪来。他抬手遮了遮眼睛,等痛感慢慢地淡了一些,才逐渐找回了意识,握住了崔嵬小心翼翼地伸过来的手,轻轻唤了一声:“阿嵬啊!” “璟哥,”崔嵬所有的睡意早就散了个干干净净,全部注意力都落到严璟身上,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额头也因为刚刚的碰撞隐隐发红。 严璟呼了一口气,用手肘支着自己坐了起来,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崔嵬的前额,唇角勾出一抹笑:“你不痛吗?” 崔嵬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然后摇了摇头:“好像没怎么痛了,璟哥,你还好吧?” 严璟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颌,不是他矫情,下颌这种地方本就脆弱,更别提他与崔嵬之间存在着的差距,现在他还能感觉到连绵不断的痛意,因此,索性点了点头:“这一下可是痛得很啊。” 察觉到崔嵬变得更难看的脸色,他突然笑了起来,轻轻地补了一句:“小时候我摔痛了,母妃都会帮我吹一下,说这样就不会痛了,阿嵬你要帮帮我吗?” 第八十章 春寒料峭。 大军这一路向南进发, 天气也一路逐渐转暖,但到底还没完全的入春, 就像此刻,尽管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头顶,却依旧能感觉到彻骨的寒风, 直惹得严璟忍不住拉紧了身上的披风, 妄图借此能够稍微抵挡些许寒意。 倒是他身边的少年,虽然穿的更为单薄一些, 却是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甚至在察觉到严璟的动作时,忍不住朝着他瞧了一眼之后, 小声问道:“璟哥, 要不要我再让人去找一件外袍给你?” 严璟的目光忍不住往少年身上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他身上简单的黑色外袍, 无奈道:“你不如自己先添上一件?” 崔嵬随手在身上扯了扯:“我久在西北, 什么严寒的天气没见过, 身上这件便已经够穿了。倒是璟哥你,风寒刚好,还是多穿一些,省的着凉吧?” “阿嵬啊, ”严璟忍不住道, “我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不禁风。” 二人正说话间, 一对穿着破旧的小夫妻推着一辆同样残破的车子从对面而来, 看见迎面而来的浩浩荡荡的大军时,二人面上的表情明显充满了恐惧,立时停下了脚步,朝着四周张望起来,似乎想要寻找一个躲避的地方,奈何这官道只有这么宽,竟是避无可避,几乎是下意识地,那个年轻的妇人挡在了马车前,而同时,她那个瘦弱的夫君也护在了他身前。 严璟面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目光在这二人脸上稍有停顿,握着缰绳的手微微用力,将马头稍微偏转了些许,整匹马行进的方向都向内偏转了许多,而他身后正行进的队伍,就仿佛接到了指令一般,竟也跟着动了动,硬是在本就算不上宽的官道上空出了足够一辆马车前行的宽度。 一切都是在无声中进行的,明明有数万人在这官道上前行,却除了马蹄声与脚步声,再也听不到其他。 严璟手里的缰绳在手掌上缠了几道,留下一圈红痕,他驾着马,不动声色地从这二人身边路过,视线越过这二人单薄的身躯,看向那辆残破的木车上,看见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怀里还有一个还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兀自睡得香甜的奶娃娃。 严璟的眸色一暗,下意识地就想起了千里之外的云州城里的严玏,忍不住又朝着那奶娃娃看了一眼,哪怕他养了严玏数月,却还是不太能区分这些婴孩的年岁,只瞧着与严玏应该差不多大,看起来却更瘦弱一下,一张小脸微微发黄,在睡梦中大概被冷风吹到了,整张脸皱成了一团,即使这样,看起来也可爱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