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节

    美姨叹了一口气，“因为他并不是平白无故肯给我这个机会的，他……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我问道。

    美姨看着我，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她这个样子，我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他的条件是，要我做他的情人……”美姨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尽管从美姨左右为难的神色中，我依稀已经猜到是这方面的事情，可当美姨说出来的时候，我依然感到吃惊和愤怒。

    “原来他是这种人？”我气道，“自己有老婆孩子，居然还想这种事情！”

    美姨苦笑了一下，说道，“其实一开始，他一直都很关心我，照顾我，而且要把这样的机会给我的时候，我还真的天真的以为，他是念在我们都是滨海老乡的缘故，我也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来。”

    我这才明白，当初美姨为何在这件事上看起来是那样的纠结和犹豫，原来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的条件。

    “你觉得挺意外，可你不知道，其实……在这个圈子里，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很多腕儿都是有家有室，表面上还会带着妻子孩子到处秀，但背后依然玩的不亦乐乎，那些表面上的东西，不过是他们各自的人设而已，如果不是在这个圈子里，你恐怕永远不知道，那些人光鲜亮丽的人设背后，是什么样龌龊肮脏的真实，我刚开始知道那些内幕的时候，也很震惊，但是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没办法，就像我们摄像老左说的那样，娱乐圈就是一个名利场，你站在中心，自然会有太多的名利诱惑，而人性，又根本是经不起诱惑和考验的，有无数个罗恒这样的人，他们是大牌，大腕儿，有的时候，他们甚至可以决定一部戏的女主角，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有大把的想上位的女孩上赶着要倒贴他们。你知道那位大导么？就是得了牛皮癣的那位，他和他老婆简直在圈儿里出名，各玩儿各的，而且玩的简直……”美姨无奈的笑了一下，“反正就是，这个圈子，本身现在就是这样的氛围。”

    “那你呢？”我问道，“你最终还是答应了他，所以才会去北京进组对吧？”

    我比较关心这一点。

    美姨一愣，看着我，似乎有些难为，但最后，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当初……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很犹豫，但又不想失去这个机会，也不想失去芷兰这个角色，所以……最终，就做了那个决定……”

    我一惊，一时间，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我这才明白，那天她喝醉了，在电话里，说她可能要做一个错误的决定，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决定。

    美姨见我这个样子，苦笑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对我挺失望的？”

    我茫然的摇摇头，说道，“说不上，你有你自己的选择，再说，那个机会，对你而言，确实挺珍贵的……”

    虽然我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我心里很清楚，那完全是言不由衷的。尽管我心里也明白，这是美姨的选择，没有什么对错可言，可我心里似乎还是无法接受。

    美姨叹了一口气，问我，“你有烟么？”

    “有。”我从兜里掏出烟来，将烟盒给了她。

    她从里面抽出一支来，给自己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一团烟雾。

    我感觉这段时间不见，美姨的抽烟似乎变得娴熟了许多，抽烟的人一定懂，从前，心烦的时候，美姨偶尔也跟我要一根，可那个时候的感觉明显很生涩，甚至大部分时间，都不过肺的，而这次，明显不同。

    我想，这段时间，她一定是抽了不少的烟。

    而从这一点上，也足以推断出，美姨是多么的纠结。

    她起身，从酒柜中拿出一瓶红酒来，问道，“开瓶器呢？”

    我一愣，从兜里掏出钥匙上的开瓶器，帮她打开酒瓶。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问我，“你呢？喝么？”

    “怎么想喝酒了？”我问道。

    “想喝了。”她说着，给我也倒了一杯，举起杯，一饮而尽，对我说道，“你随意就好。”

    她干了，我也只好陪着干了。

    “心里是不是很看不起你美姨？”她苦笑着问我。

    我摇摇头，“没有。”

    美姨对此似乎并不相信，抽了一口烟，说道，“在去北京之前的那段时间，真的是特别的纠结，我很害怕，一旦踏出这一步，我将要面对什么，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是功成名就还是万劫不复，我担心，真的走出这一步，我还会是我么？而我内心一直坚持的，留恋的那些弥足珍贵的东西，还会不会保留……”

    说到这里，美姨微微有些动情，没有说下去。

    我很想问她，她说的坚持的，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美姨接着说道，“罗恒一直在催促我做出决定，因为档期不等人，这也让我更加纠结，直到他给了我最后期限，我没有办法，便做了去北京的决定，因为我想，其实，对我而言，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我的爱情，早已破灭，看不到任何希望……”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震。

    “我想，恐怕，以后我也不可能再对爱情抱有任何希望，至少，现在理想离我更近一些，触手可及，既然不能拥有爱情，那么收获理想，也还是不错的吧，这么一想，对我而言，确实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美姨说道。

    “那你……就算是答应罗恒的条件了？”我问道。

    第550章 和我有关

    美姨没有立即回答我，她的烟抽完了，她将烟掐灭，然后又点了一根，重新抽了一口，这才说道，“当时……算是答应了。”

    我一愣，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用了当时，也就是说，后来并没有答应。

    而且，联系起她放弃了片酬的因素，我想，她应该还是没有答应罗恒。

    我没有提问，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我更想知道过程，她最后是如何拒绝他，又是怎么拒绝他的。

    可美姨没有说下去，而是问我，“秦政，你……怎么想？”

    我一愣，“我……我不知道……”

    美姨神色复杂，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当时虽然答应了，可心里却矛盾的一塌糊涂，我很想有人帮我出出主意，可这种事，我又怎么跟别人说呢？”

    我想起来，美姨临走的那天，确实说了许多奇怪的话，我当时很不明白，现在才理解，原来是因为此。

    “到了北京后，直接就签了合同进组了，”美姨说道，“而罗恒，也因为我答应了他的条件，对我变得格外的照顾，其实他一直对我很照顾，从公司安排我们闹绯闻开始，我们认识的那段时间，他就一直对我挺照顾的，我也一直对他心存感激，可到了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他对我的照顾，一直都是有目的的，所以我开始对这种照顾感到厌恶，不想跟他接近，他觉察到了，几次晚上去我的房间敲我的门，我都以身体不适的借口拒绝了他，他恼羞成怒，有一天他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我再不履行我的承诺，就走马换将，所以那天晚上，结束后，我一个人去喝了酒，把自己喝醉了，我想，喝醉了，或许就没有太多羞耻感，可以在酒精的麻痹中，在没有知觉中过了这一关……可是那天，尽管我已经把自己喝的大醉，却依然没有能得偿所愿……”

    “为什么？”

    美姨看了我一眼，神色变得更为复杂，说道，“因为……我发现我越喝，越清醒，虽然身体已经完全麻痹，可心里却更加清醒，我清晰的能感觉到我内心在意的东西，我越发清楚地明白，我放不下，我真的放不下……所以，我才给你稀里糊涂的打了那个电话……”

    她说的这儿，眉头紧蹙，神色变得无比的痛苦。

    而我，一阵阵的感到心潮澎湃，虽然她没有说出来，而我也无法确定，她放不下的究竟是什么，可我感觉，已经很明白了。

    可我不敢去问，也没有勇气去问，只是说了句，“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老婆孩子来探班了。”美姨说道，“我也暂时得到了解脱，暂时不再为这件事发愁，可我心里也很清楚，这种事，逃避是没有用的，因为，迟早是要面对的，可即使心里明白，我也窃喜可以躲在这片刻的安宁中，因为我真的太爱芷兰这个角色了，我每天沉浸在芷兰的这个角色里，每天想着的，就是怎么诠释好她。”

    美姨又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说道，“可是，该来的，还是要来，两个礼拜以后，他老婆和孩子回滨海了，他又开始对我威逼利诱了，这让我很头疼，有一天晚上，拍完已经很晚了，我回到酒店的房间，一进去就发现，罗恒已经在那里了，他洗完了澡，正躺在床上等我呢。我当时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所以让他先回去，可他不肯，他说他早就忍无可忍了，他说我骗了他，今天必须给他，否则，明天他就跟导演和制片方提出换掉我，我楞在了那里，然后他开始跟我讲道理，循循善诱，把过去他说服我的所有的理由和利害关系都重新讲了一遍，然后他凑了过来，开始脱我的衣服……”

    我听到这里，仿佛能看到那样的场景，心里怒火中烧，变得无以复加。

    “我大脑一片凌乱，虽然我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到了事儿上，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美姨情绪变得激动，仿佛回到了那个情景里，“挣脱中，我扭了脚，他扑了上来，我奋力推开他，打了他一巴掌，他一下子变得疯狂，也打了我一巴掌，开始骂我，说我欺骗了他如何如何，我默默听着，最后，我告诉他，我决定了，这戏我不演了。他傻眼了，问我知不知道这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我说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没法接受，他问我为什么，我说，我可能还是放不下……”

    我心里一阵阵的震动，如海啸咆哮，地动山摇……

    她为了我，竟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放弃了可能会改变她人生的东西……

    可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更没有勇气感谢她。

    “后来，惊动了酒店的工作人员，他见没有了希望，就气咻咻的离开了，而我，也知道这次的机会彻底失去了，所以连夜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果然，第二天，他就向导演组提出了换掉我的想法，否则他就罢演。”美姨说道。

    “那后来……看来是你赢了，他并没有得逞。”我说道。

    “嗯。”美姨说道，“说来也怪，可能我那段时间纠结的情绪和状态，更适合芷兰这个角色，因为她在剧中本来也就是一个纠结的女人，导演和投资方对我的表演很满意，而且现在想要换角色，已经太晚了，他们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所以，他们还是拒绝了罗恒的要求，让我留下来。罗恒当然不肯就这么便宜了我，他提出要我赔偿他。”

    “所以……你就把片酬都给了他？”我问道。

    “嗯。”美姨淡淡的说道，“这也是他所能做到的唯一的报复了，算起来，确实是我骗了他，所以……我心甘情愿，这对我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能继续演芷兰，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钱，我不在乎……”

    我望着美姨，一时间心情变得无比沉重，我一直都不知道，她那晚那个奇怪的电话背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且，还都和我有关……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美姨她喝醉了，看起来，今晚只能住在我这里了。

    第551章 来的太迟

    开了两瓶红酒，大部分都让美姨喝掉了。

    她真的醉了，趴在桌上，轻轻啜泣。

    “美姨，你没事儿吧？”我问她。

    她不回答我，似乎失去了知觉。

    我将美姨从餐桌上扶起来，打算将她扶到卧室去。

    可美姨醉的深沉，全身的重量都在我身上，扶着根本没有办法走，犹豫了一下，我索性将她横抱了起来。

    忘了这是第几次抱起美姨，可每一次这样抱起她，就总会想起当初我第一次这样抱着她的时候的情形。

    美姨依偎在我的怀里，像个沉睡的孩子一样，微微呢喃着什么。

    我凑过耳去，听到美姨说道，“我很后悔……特别后悔……”

    我一愣，问道，“后悔什么？”

    她却不说了，看样子，她确实醉了。

    将她放在床上，然后替她脱了鞋子，这才走了出来。

    我走到窗前，窗外，烟花此起彼伏，不时的划过，绽放，璀璨的点亮整个夜空。

    我站在那里，望着外面被节日浓郁的氛围充斥着的城市的夜色发呆。

    心里却乱成一团，可又不知道从哪里收拾。

    美姨的这事儿，从头到尾，我并不知情，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可到了最后，却变得无比的内疚，似乎欠了她很多一样。

    今晚的一切一切，都无法不让我想起当时我的心情，无法不令我想起当初在这里的一幕一幕，我们一起吃饭聊天，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可我心里很明白，唯一变了的，就是我了。

    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痴痴苦恋着美姨的那个我了，我的心里装着另一个人。

    就算美姨为了我，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足够令我感动，可我……已经无法再回头了……

    我想起，当初我苦恋着美姨却又始终无法得到的时候，陆雅婷曾安慰过我，说，有些事不能勉强，你想要的，时间终究会慢慢的给你的。

    她说对了，现在，我想要的，真的都已经来了，可是，却早已物是人非了。

    它来的太迟太迟了……

    ……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我醒来后，发现美姨已经起来了，而且早已经做好了早餐，桌上摆着金黄色的煎鸡蛋，热腾腾的牛奶。

    美姨坐在那里，捧着一杯牛奶在发愣。

    我咳嗽了一声，美姨这才回过神来，笑了，“你醒了？”

    “怎么起这么早？”我问道，“头还疼么？”

    “没事儿了。”美姨说道，“这两年别的成就没有，酒量倒是练出来了。”

    “这我就没看出来了，喝完还不是跟以前动弹不了，我抱到床上去的。”我笑道。

    美姨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