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天使投资
十天后，林诺独自走进位于难民营中央的议事帐篷。 林诺一进帐篷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显然有魔法师在这里运用了空间技术，走进一看才知道这个帐篷比从外面看的体积大十倍，帐篷的三面墙上放着几排阶梯形状的凳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少说也有两三百人。 坐在首位的是腓特烈十三，他左下手是阿黛尔，右下手是洛斯福，右边是一群官员，左边是一群戴着水晶眼镜，研究方向应该是机械类的炼金术士。 本来是不会有这么多人的，不过阿黛尔听到林诺说蒸汽机的技术含量很低，很容易被复制，就干脆让所有人都来看一看。 林诺敏锐地发现梅林并没有出现，显然是为了避嫌或者是腓特烈十三不想他出现，想让炼金协会明白这是皇室的生意，不是他们的。 林诺刚要按照规矩行礼，腓特烈十三便摆了摆手：“开始吧。” 两个士兵搬来了一个带着支架的、有黑板大小的木板，在林诺身后放下，这样等下每个人都能看到图纸。 林诺暗自深吸口气，他的腿有些发颤，这是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的计划。 刚来的时候他面对这个异世界是充满畏惧、小心翼翼的，即便现在也仍是如此。可想要回家的执念让他站在了这里，为了回家，他只有勇往直前。 “为了老爸老妈，不拼一拼吗？！”林诺在心中鼓励他自己，他不想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坟墓，那他会疯的，他必须抓紧时间。 林诺让他自己冷静下来，毕竟这将能决定他在这个世界迈出的第二步有多大。 他从背后取下了两捆图纸，将其中一捆图纸在木板上摊开。 看到图纸上画的东西，一群炼金术师都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不过他们发现林诺的绘图方法和他们完全不一样，一些地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炼金术士问：“图纸上虚线的地方是怎么回事？” “这些是不可见轮廓线，用虚线表示，因为我画的图是画一个物体从正面看的，叫正视图，所以有些地方被遮住了。” 林诺干脆开始教他们机械制图，他的手指点了图纸几个地方，滔滔不绝地说： “这里是视图与剖视图的分界线；这里是剖面线，所以我这里将轮廓的一部分去掉了，断裂处用阴影涂满；这里整个是三视图，分别从正面、左面和上面去观察物体得到的图案……” 显然林诺并没有将他的机械制图课还给他那位总喜欢讲他曾经造过飞机的返聘制图老师。 其实这些专业课林诺原来早已经忘了大概，他之所以能想起来，是因为阿波西斯的力量强化了他的灵魂，让他想起了很多东西，如果现在让他回到大学里，他的专业成绩绝对是全系第一。 腓特烈十三发现他也能看懂林诺图纸的某些地方，在他心里瞬间就构建出了一个蒸汽机的大概形状，他点了点头，赞道：“这种画图方法很新颖。” “也很有效，除了我在这里用的正等轴测图，还有斜二测图，它们所属的学科叫做机械制图，等有空我会将机械制图尽量完整地写出来。” “又是一门新的学科？” “是的。”林诺点了点头。 腓特烈十三看向一个白胡子老头：“这个机械制图怎么样？” 这个白胡子老头是机械分部的副部长，而部长则是梅林兼任，炼金协会那么多任会长里，大部分人都是兼任机械分部的会长，由此可见机械分部的庞大和重要性。 老头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那张图纸，头也不回地说：“可以成为绘图标准，虽然我们的绘图方法大体上和他差不多，可某些地方我们都没有想过可以这样结合，能减轻我们很多工作量，少画很多图纸，而且会更少出错。” 腓特烈十三点了点头，没有将老头的失礼放在心上，等老头他们看完。 几分钟后，一群炼金术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老头问林诺：“能不能阐述一下它的工作原理？” 林诺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根教鞭：“用煤炭煅烧蒸汽锅炉，让水在蒸汽锅炉中沸腾为蒸汽，通过管道将蒸汽送到气缸，阀门控制蒸汽到达汽缸的时间，经主汽阀和节流阀进入滑阀室，受滑阀控制交替地进入汽缸的左侧或右侧，推动活塞运动……” 蒸汽机这种老古董的原理很简单，林诺只花了几分钟就说完了，然后他又开始说量产需要克服的问题：“如果单个制造是十分容易的，量产的话，我打算以流水线的方式来生产，每个部门负责生产不同的零件，最后再由人将其拼装起来。 首先是零件的精度问题，我们需要控制公差和间隙，关于这一点我会在建厂后向招募的工人们详细说明。 其次是活塞的气密性问题，这决定了蒸汽机的功率，我的想法是活塞只比腔室细一点点，不需要橡胶，只需要润滑油进行润滑，可这样要求的精度非常高，这一点可能没法用模具，需要一群人用精神力进行加工。 再是蒸汽机的养护问题，这一点需要开办学习班，培养售后人员，蒸汽机的技术含量不高，将来一定会出现很多竞争者，我们只需要把控好宣传、质量和售后，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听完后，一群炼金术士都开始思索起来。 这时，老头突然开始鼓掌，一群炼金术师也开始鼓掌，见状腓特烈十三也跟着拍了几下，而见陛下鼓了掌，所有人都开始鼓起掌来。 林诺面对掌声一脸笑容，其实他听得尴尬癌都犯了。 蒸汽机这种老古董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是弃医从文（前文的模具制造是草稿版本，改不了了，抱歉，忘了吧）的仆街写手，他的网盘里存储了一大堆可以用来种田、发展科技的资料，其中就有蒸汽机图纸。 蒸汽机的图纸简单到很多文科生只要百度上查一查图纸，看一会就知道它的工作原理，说不定还能将它改成卧式或立式。 本来林诺已经忘了大半，是阿波西斯的力量让他将那些图纸和看过的资料都想了起来。 林诺认为之所以这个世界的炼金水平如此发达仍没有蒸汽机的出现，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炼金术士偏科了，他们更依赖的是魔法，而不去观察最简单的物理。 如果要他们造一个类似蒸汽机的机器，动力来源肯定是魔能，如果拿去搞运输，消耗的魔晶绝对会让翡冷翠亏出血本。 他们的理念和创新精神都被魔能这两个字束缚了，什么都离不开魔能，任何机械，动力来源都只会是魔晶，因此这个世界才暂时没有蒸汽机的出现。 待掌声停歇，腓特烈十三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要多少预算？” 林诺没有回答，而是说：“陛下，能不能让我给你们看完第二张图纸再讨论预算的问题？” 腓特烈十三一怔，然后期待地说：“当然。” 林诺拿出了第二捆图纸，在桌上摊开。 这次并不是图纸，而是一台火车，上面没有任何尺寸标注，也没有任何参数，林诺只是在火车旁边简单画了一下火车头的三视图和车轮结构，整体设计十分没有美感，堪称丑陋。 火车旁边是翡冷翠帝国的官方地图，在地图上林诺画了许多线条，它们错综复杂，尽量绕过了山脉和大河，连接了各个城市、边关、要塞和产粮区。 林诺用教鞭指着火车头说：“等蒸汽机成功下线，它就会成为这个叫做火车头的东西的动力核心，火车头会牵引着用铁索挂在后面的车厢在预设好了的轨道上移动，以奔马的速度将货物运往各个地区，而且它不需要休息，只需要保养，可以昼夜不停。” “预设轨道是什么？” “铁轨，让火车的车轮在铁轨的凹槽里行驶，这样能减少磨损，加快速度，并且不会让火车出轨。另外在铁轨下面要铺设枕木和石块。” 林诺介绍道：“容我在经济大师们（拍财政署官员的马屁）面前卖弄一下，在我们学派盛行的地方，到处都有‘要想富，先修路’的标语，一个地方要想发展，首先就要交通发达……” 虽然林诺不是学经济的，不过网络时代的发达让林诺也学到了一些粗浅的经济学，他知道要想谋得发展，首先就要有良好的硬件基础，交通是重中之重。 “……举个例子，比如王都，我听人说地震前这里是翡冷翠最为繁荣的地区，不光是因为这里是陛下眼前，还是因为王都的交通四通八达，十分方便，所以商人们都喜欢在这里贩卖和采购商品。” 一群财政署的官员闻言都点头赞同，洛斯福则顶着下巴不可置否地看着林诺，林诺在他面前讲这些完全就是班门弄斧。 “火车和铁路的存在能让这样的效率至少翻十倍，如果你要运货，铁路可能只要三天，而雇佣马车车队则可能需要半个月。” 林诺又举例道：“如果某天兽人大举入侵，要调兵去边关，士兵们只有步行，而且人也要休息，等到了边关早已疲劳不堪，可有火车就不同了，士兵们可以坐车去，下车就能作战。” 腓特烈十三等人明白了林诺的意思，看来林诺要很多很多钱。 腓特烈十三说：“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林诺会意，说：“我有点累，想要休息一下。” 于是林诺就被士兵带下去休息了，一直到落日西斜，才有人过来找林诺，请他回去。 林诺重新来到议事帐篷，已经和智囊们商量好了的腓特烈十三说：“我给你一百万金币，皇室占四成的股份。” 闻言林诺松了口气，因为他拿出来的蒸汽机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这些炼金术士明白了原理后完全可以模仿并改进。 林诺是觉得皇室应该不会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他的价值可不仅仅是一个蒸汽机，才拿出蒸汽机图纸的。 不过如果翡冷翠非要鼠目寸光的话林诺也没办法，他也不敢跑去和翡冷翠敌对的国家，只能忍着，等将来某天算总账。 现在看来林诺的担心是多余的，皇室并没有抢夺林诺的蒸汽机的念头。 林诺说：“我答应了。” 阿黛尔闻言皱起了眉头，十天前林诺还在考虑一下，现在就答应了？ 关键是她问过梅林，梅林说他一直没有和林诺谈过，林诺为什么在不问问梅林的条件再决定？阿黛尔相信以梅林的骄傲，他是绝对不屑去撒谎的。 那么林诺应该清楚不管他选谁，他都是翡冷翠的座上宾，不需要担心选择一方而得罪了另一方，怎么直接就选了皇室？ 这时腓特烈十三看向洛斯福，洛斯福会意地跳出来当黑脸：“因为你没有经验，我需要派人对钱的使用进行监察，以免你乱用，所以管财政的必须是由帝国财政署任命的官员，超过一千金币的支出必须要有你和官员的签字，也就是说你只有任免权，没有财权。” 只要皇室不是要独吞蒸汽机的收益，其他林诺都不在乎，所以他立马点头：“可以。” 接着林诺想起了一件事，说：“我对如何从零开始、研发流水线、蒸汽机的定模、保养、维修什么的都不懂，我需要有人辅助我。” 林诺又补充道：“就是他们是做事的，我只是监工，不需要亲力亲为，因为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不好。我只负责制订战略方向，其他需要动手的由他们来完善……就是光说话不做事。” 腓特烈十三和一群人对视一眼，这是他们所期望的，这样就算到时候林诺反悔，整个工厂仍是会在他们控制的下。 之前他们为了不引起林诺的反感没有提，没想到林诺竟然主动提了。 腓特烈十三赶紧说：“可以，我会派最优秀的人才来，建厂的事情你只要选址和提供你的方案就行。” 洛斯福问：“你预估你要多少炼金术士？你认为什么时候才能盈利？以及如何确保皇室的投资不会亏本？成本把控呢？” 林诺沉默了，因为他不知道，他坦荡地说：“我不知道，我也没有经验，我只能确保战略是对的，不走弯路。” 对林诺的诚实，一群人满意地点头。 洛斯福说：“你必须每个季度写一份总结报告，另外每个月的工作天数不得少于二十五天。” “可以。” 洛斯福又说：“我们可以改动你的设计吗？经过我们的计算和评估，你的蒸汽机还有很多地方可以改进，同时改进后我会让人制作一台样机，去验证你的设计，以免你骗人。” “当然可以，事实上我正想去征求各位炼金大师的意见。” 接着林诺还颇为上道地说：“我现在还很弱小，又得罪了那些亡灵法师，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可以给我派来几个全天候保护我的保镖。” 这是主动请求监视了，于是腓特烈十三对洛斯福挥了挥手，示意洛斯福不用扮黑脸了，他笑着说：“我会派顶尖的高手来保护你。” 林诺笑容满面：“那就太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