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分别时刻,终究还是难以避免。 容堇纵身上马,拉着缰绳,回头看着谢云窈,还道:“回去吧,我先走了。” 谢云窈点头,“看着你走了我就回去。” 两人目光对视,不过片刻,容堇转向,便带着人马和行礼,就此策马,头也不回的离去。 只剩下谢云窈还站在十几亭外,久久看着他的背影,直至彻底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随着他的离去,她心里总觉得好像缺失了一块,空荡荡的,暗自心情沉重。 秋月搀扶着谢云窈回马车上坐下,见她愁容不展,神色黯然,也知道她是不舍得新婚夫婿所致,心下暗暗长叹一声,小心询问,“姑娘,可是回府么?” 谢云窈想了想,吩咐道:“去昌乐侯府。” 她就是想回去见母亲。 回到昌乐侯府,前去正院,见到慕青双之时,正好就见慕青双刚刚梳妆打扮完了,从里屋出来。 谢云窈瞧见母亲今日装扮,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只见她身着一件酱紫色芙蓉云绢衣,梳着堕马髻,发间金玉珠翠,整个人看上去美艳至极,只让人眼前一亮。 慕青双年轻时候也是名冠天下的美人,也是个张扬跋扈的性子,不过后来被岁月磨去了锋芒,在谢云窈印象之中一直都是温婉清丽的形象,倒是没想到,今日再见,春风满面,喜笑颜开,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因为慕青双年纪本来也不大,十七生了谢云窈,现在也不过三十三,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谢云窈的jiejie。 见了女儿,慕青双笑吟吟上前,挽着她的胳膊询问,“窈窈,你不是送容二出城去了么,怎么有空回来?” 目光落在母亲手上,发现她手指竟然染了蔻丹,以前她都不喜欢整这些的。 谢云窈迟疑回答,“他,他已经走了。” 慕青双看出谢云窈神色不对,轻笑一声道:“怎么,舍不得?” 谢云窈缓缓低下头,玩着袖子,舍不得的字样已然写在脸上。 慕青双叹息一声,道:“年轻人是应该出去闯一闯,只望他回来之时,能够闯出些名堂来,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投机取巧。” 投机取巧,指的是容堇先前靠着杀了逆贼之首,得来的青州刺史一职位,实际上是空有虚名,实权有限。 慕青双勾着女儿的手,就带着她往外走,“你不跟着去也好,免得不在身边看着,我还放心不下。 “这人啊,不能整日都围着男人转,就算容二不在京城,你也要活出自己的名堂才是,别跟你娘一样……” 她说到这里,余下的话,慕青双却又咽了下去,很快转移话题道:“碰巧,今日我正准备去逛逛东市,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新货,窈窈你就陪娘亲去吧,顺便散散心也好。” “跟你说,上回我在丹颜阁买的一批胭脂水粉,甚是好用,桃花粉和胭脂红的口脂适合你这种年轻小姑娘,一会儿给你拿些回去…… “还有天工坊新到的布料,若是晚了,可就要被人抢光了。” 谢云窈一愣一愣的,以前她出去买买买的时候,娘亲嫌弃太贵,浪费银子,所以她们母女俩用的好东西,大多都是从大长公主那里搜刮来的。 她倒是不知,母亲怎么突然想通了?不觉得心疼银子了? 后来,去了东市,谢云窈亲眼见了母亲如何花钱如流水,她都暗暗有点心疼。 谢云窈嫁给容堇之后,除了自己的嫁妆,虽然容堇也给过她不少银子,这次离开京城也塞了许多,怕她没银子花,可是谢云窈都攒起来另做打算了。 大概是前世在宫里时候,已经见惯了所谓的奇珍异宝,宿离总是换着花样,找新鲜的宝物来讨好她,以至于现在,谢云窈再看见什么都内心毫无波澜。 两人在百宝阁选头面首饰的时候,还有个男人上前来与慕青双搭话,“这么巧,表妹也在。” 回身看去,正是齐王,谢云窈也认得,双双朝着他行了个礼。 齐王连忙抬起袖子,“不必多礼。” 说话间偷瞄了慕青双一眼,又转而侧目,视线落到谢云窈身上,“这就是乐平郡主吧,与表妹小时候,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透过齐王看着母亲的眼神,谢云窈都能猜测得到,他多半就是冲着母亲来的。 谢云窈翻了个白眼,顿觉不悦。 母亲可是有夫之妇啊,这个齐王大庭广众之下上来搭讪,就不怕到时候惹人非议。 最近慕青双只要一出门,总是能与齐王“偶遇”,这种巧合也不是头一回了,一而再,再而三,慕青双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来? 所以她刻意回避着齐王,随意应付几句,便指着选好的首饰,吩咐店内伙计,道:“就这些,包起来送到昌乐侯府。” 齐王抬了抬袖子道:“这些,算在齐王府账上。 “本王这次回京匆忙,也没来得及给表妹带什么见面礼,这些就当是送给表妹和外甥女的吧。” 当时谢云窈就火了,这齐王给她母亲送东西算是怎么回事,当她爹是死了吗? 慕青双也觉得大为不妥,母女二人,异口同声,“万万不可。” 两人刚刚开口,已然被另一个低沉浑厚的男人声音打断,“不必齐王殿下如此破费,今日是谢某带着妻女出来购物,怎能用齐王殿下的银子,若是传出去,让谢某颜面何存。” 众人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是谢衍身如玉树,负手背后,踩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迈步走上阁楼,立在几人面前。 他向着店内指了一圈,说道:“掌柜,百宝阁的所有东西,全都给我包起来送到昌乐侯府,我谢某又不是花不起这个银子,何须他人施舍。” 说出这犀利言辞,再加之那般风姿神俊,气度非凡的模样,不仅齐王顿觉噎住,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就连谢云窈一时间都看呆了,还是头一次觉得父亲如此威严霸气。 只是慕青双,连色难看到了极致,最终不声不吭,一挥袖子,气得扭头转身就大步离去。 谢衍见她跑了,反省了一下刚刚是不是哪里没有做好,她怎么还生气了?随后快速追了上去。 谢云窈偷瞄一眼齐王,赶忙行礼,“臣女代父母谢罪,就此先行告退。” 随后也匆匆逃跑了。 只剩下齐王面色如土,还许久笔直的立在那里。 身边随从担忧,上前询问,“殿下不如还是早些回去吧,何必浪费时间,我看他们夫妻,恐怕也没有闹翻的意思。” 齐王轻笑一声,眸光冷了几分,“不等到最后,谁知道呢?” 另一边,谢云窈追出去之后,父母已然不知去向,估摸着两个大人也不可能走丢,她也只好先坐着马车独自回国公府。 车上,秋月还在苦恼,“侯爷和夫人这是怎么了?” 姑爷这才刚刚走,侯爷和夫人也好像有些不对劲了,最近昌乐侯府是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么? 谢云窈抿唇一笑,“说不定是转机呢。” 前世母亲过得不好,因为死后才等来父亲的转变,父亲过得更加不好,先前是对前妻的死愧疚自责,后来又对母亲的死悔恨交加,到最后也没能走出。 谢云窈知道他们谁也不能怪谁,也曾试图开导过,不过,事情都没有成功。 眼见着现在,父亲母亲都有所转变,或许这辈子他们能化干戈为玉帛呢? 即使各自分开,只要父母两人余生都过得好,谢云窈就心满意足了。 想到跟容二哥哥已经分开了两个时辰,也不知道他走到哪了,谢云窈又长长叹息一声,拿出定情信物,摸着上头的比翼鸟,暗暗开始思念他。 * 慕青双径直回府,回到霜华院主屋,“嘭”的一声关上房门。 可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外头已经想起了敲门声音,谢衍重重拍着门板,在门外大喊,“开门!” 慕青双呼吸急促,坐在里屋软榻上,根本不做理会。 谁知谢衍一脚踹了门板,直挺挺闯进来,来到软榻边,一把抓着慕青双的胳膊,将她从软榻上拽了起来,厉声质问说道:“你到底想怎样!” 慕青双瞪着他,“应该我问你才是吧,你想怎样?” 谢衍一想到慕青双跟那个齐王,便莫名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我们还是夫妻,你便整日穿得花枝招展的,出去招蜂引蝶,公然与那齐王打情骂俏,私相授受,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今日这种事情,显然已经不是头一回发生了。 这一个月来,慕青双已经见了齐王三四次,她去寺庙,谢衍跟过去,就发现她跟齐王在私会,她去参加宴席,谢衍也跟过去,也看见她跟齐王在嬉笑打闹,今日,竟然又发现齐王要给她送东西…… 慕青双也气得面红耳赤,侧开脸,根本懒得与他解释。 谢衍捏着她的下巴,质问她,“你为何不说话,可是承认了?” 慕青双丝毫也不挣扎,只是与他对视,“是,我是红杏出墙,我是跟齐王有见不得人的关系,我就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休了我吧!” 谢衍是想让她解释,可她不但一句也不辩解,反而更加激怒他,着实让他无法接受。 他快要被气死了,喘着粗气,凑到她脸上,“休了你,才好成全你们双宿双飞?” 谢衍看着手上美艳至极的妇人,又气又恨,都不知拿她如何是好,突然脑子一热,一时失控,一头就撞上了她的唇,用力啃扯了起来。 慕青双先是一怔,随后一把将他推出去,“啪”的一耳光重重甩在他脸上。 她将他推开,好像更加激发了男人的占有欲,又一次勾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压进怀里,一瞬间电光石火,强行碰撞在了一起。 慕青双一口狠狠咬住谢衍,给他嘴唇都咬出血来,尝到了血腥味道。 她还挣扎着,打他骂他,“不放开我!你是不是疯了!” 可是男人力气极大,柔弱妇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遇到任何事都能处变不惊的男人,也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今日这般失控的一天,毕竟谁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当着他的面卿卿我我,暧昧不清? 盛怒之下,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谢衍强要了慕青双,在清醒的状态下。 刚开始慕青双还拒绝,可是后来,就面无表情的接受了,甚至还有点想笑。 她知道,谢衍之所以如此恼羞成怒,完全是因为占有欲作祟,就好像不愿让外人触碰属于他的东西,并非突然之间就对她有了什么感情。 她早就对他没有任何幻想了。 事后,房间里一片凌乱,可见战况何其惨烈。 慕青双浑身无力,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想哭,却连一滴泪都没有,可能是这些年泪水早就已经哭干了。 她声音嘶哑,突然开口道:“和离吧。” 谢衍一愣,激情之后,他还正想说以后好好过日子,她却突然提出和离,自然是不肯答应的,“我不同意!” 这辈子,他还是头一次把她搂进怀里,有些委屈的问她,“你是不是想跟齐王走?” 慕青双从未想过要跟齐王再发展什么,她这辈子,已经爱一个人爱得精疲力尽,再也无法开始第二段感情了。 不过,她还是顺口回答,“是又如何?” 谢衍着实无法接受事实,又一次气得想吐血,一字一句道:“只要我活着一日,你就是我谢家妇,这辈子也休想踏出谢家大门!” 慕青双依旧平心静气,道:“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