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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乃太后一派,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请罪,赵云臣道:“蔡大人确实考虑不周,陛下垂怜安南候之心令臣等欣慰,只是男子终究不能为皇家延绵子嗣,臣以为,陛下当以子嗣为重。” 傅徇无奈道:“安南候既把长子送进宫来了,朕理应好好安顿,自然是以子嗣为重的,如今大皇子刚出生,身体又弱,朕心思都放在他心上了,孰重孰轻,朕自有分寸,诸卿不必再说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位言官见好就收不再继续劝谏,赵云臣见劝动了皇上,十分欣慰,与其他人恭恭敬敬行了礼,齐声道:“陛下英明!” 他们走后,傅徇揉着额头在御膳房坐了许久,这些迂腐言官,真是难缠,但是为了沈之秋的名声,他这几日还是不宜再去甘泉宫,他让金福去甘泉宫传了话,金福没有明说言官劝谏的那些话,沈之秋也明白,如今自己在那些言官御史眼中,已然成了妖孽。 午膳傅徇是在凤仪宫用的,皇后身体依旧不好,如今才刚入秋,她已穿上了毛领衣裳,傅徇摸着她冰凉的手,微微皱眉,“怎么这么冰,若是还冷,叫她们提前把炭盆烧起来。” 皇后温婉道:“臣妾不冷,陛下方才是在和赵大人他们讨论韫玉公子的事吗?” 鹿血酒的事,皇后也知道了,她心里痛心傅徇如此宠爱沈之秋,但是良好的教养让她不能对傅徇发作,见鹿血酒一事已被御史们劝谏过了,也不敢再去触傅徇的霉头,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傅徇脸色果然不好,他道:“母后好谋划。” 皇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劝道:“陛下昨日在永寿宫的举动臣妾已经听说了,臣妾知道陛下心疼韫玉公子,只是再怎么心疼,也该顾着母后的面子。” 傅徇心里也明白昨天的行为欠妥,周太后毕竟是他的母后,他不该直言犯上,但是又实在气不过她的所作所为,于是昨天便没有再回永寿宫,今日却不能不去了,他们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于是道:“朕知道,晚上朕自会去跟母后请罪。” 皇后听了冲他微微一笑,牢牢握着他的手取暖,心中关于沈之秋有一万个疑问,却没法问出口。大皇子出生后,傅徇倒是常常来凤仪宫,但是从来没有再碰过她,或许是体谅她的身子不好,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皇后不敢深想。从她嫁给傅徇开始,就一直尽着正宫的职责,对傅徇的深情也因着身份礼教不能时时表露,她能感觉到傅徇待她的感情,尊敬有余,柔情不足,她以为天子的感情就是如此,直到沈之秋入宫,她才发现,原来并不是。 想的多了,心里难受,连带着身体也累起来。两人用过午膳,傅徇扶她到暖阁休息,奶娘抱来大皇子,傅徇又陪着大皇子玩了好一会儿,才从凤仪宫出来。 傅徇径直朝永寿宫走去,太后还在歇午觉,傅徇便耐心等着,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太后才醒来,扶着边旗的手走出来,傅徇恭敬跪下请安,太后眼皮也没抬懒懒地说了声:“起吧。”那样子,是还在生气。 傅徇并未起身,依旧半跪着,请罪似地说:“儿子昨日莽撞,冲撞了母后,特来给母后请罪。” 太后看他一眼,端起参茶慢悠悠喝了一口,才开口道:“皇帝主意大了,哀家老了,受不起你的礼,快起来吧。” 傅徇垂着眼睛,继续道:“儿子不孝,害母后伤心,任凭母后责罚,只求母后不要因为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 周太后长叹一声,放下参茶,终于站起来亲自去扶起傅徇,痛心疾首道:“哀家知道你喜欢沈氏,愿意宠着他,只是哀家也心疼你的身子,你以为哀家愿意管着她们吗,我巴不得每日安享天伦之乐,何必为你费心。” 傅徇忙扶着太后坐下,后自己在她身边落座,恭顺说:“是,母后心疼儿子,儿子知道,一切都是儿子的错。” 太后看他一眼,微微皱眉,“你这样专宠一个男人,说到底,还是后宫人少,除了沈氏,其余几人都是从王府带进来的,自然没有新鲜感,上回选秀,你又执意只留下沈氏,更是惯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傅徇听着,心中冷笑,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了,选秀一次不成,这是要来第二次了吗。 果然,太后缓缓道,“后宫充盈,皇帝才能子嗣繁盛,哀家内弟的庶女,刚刚及笄,不如就让她进宫伺候皇帝吧。” 如此精细的谋划,只为送一个侄女进宫,傅徇怎能不答应,当下站起身谢道:“多谢母后为儿子着想,母后的娘家人自然是极好的,一切但凭母后安排。” 太后对傅徇的态度很是满意,当下就定了三日后送周意心进宫,母子俩又说了些别的话,傅徇还陪着太后用了晚膳才回承光殿。 独自回到承光殿,他的脸色沉下来,后宫中太后的人还没找出来,如今又要明目张胆安排一个进来了吗,傅徇冷笑,送进来也好,后宫吃人的手段太后未必不知道,既然她都不疼她这个侄女,傅徇自然乐的成全。 面前堆着小山似得奏折,傅徇一个也不想看,一旁的烛火被风吹的忽明忽暗,灯火摇曳间,他想起沈之秋,不知道他此时正在做什么,或许又一个人坐在窗边下棋,又或许在翻看他那些医书,沈之秋气质总是沉静的,偶尔和傅徇待在一起,即便是两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傅徇抬头看着他,心里也觉得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