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玄荼
陆宣终于睁开了眼，抹去脸上的泪水，看向乌苍。 乌苍叹息道：“夏千机，已经走了？” 陆宣点点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与夏千机相处不过数年，而且陆宣多数时间都在修炼，其实彼此的交集并不算多。但是夏千机的离去，却让他无比的悲伤。 乌苍道：“你不必如此，夏千机固然可悲可叹，但是你能在他生命的尽头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他而言已经是绝大的幸事。他为你筹谋一切，归根究底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玄苍世界和少牢世界。你现在已经进入分神期，就该继承他的遗志，完成他的毕生所愿。” 陆宣重重的点了点头。 现在也只有这样，才能告慰夏千机的在天之灵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界灵种子。 陆宣以内视之法看向下丹田，就见界灵种子的火焰已远非昔日可比。 一团赤金色的烈焰静静的燃烧着，虽然并不汹涌激烈，但却凝实得仿佛由金铁炼制而成。陆宣试着用真元催动界灵种子，那烈焰竟稳如泰山，愈发显得坚固。 陆宣看向乌苍，沉声道：“界灵种子已经凝实无比，应该可以放入界灵之火中了。” 乌苍道：“好，我这就带你去见圣主。” 他正要带陆宣飞走，陆宣却摆摆手，拿出星梭来，道：“前辈现在还没有恢复全盛时的修为，用这星梭代步，我们能更早赶到圣主那里。” 乌苍恍然道：“我怎么忘了星梭？” 于是两人踏上星梭，乌苍指点方向，陆宣便驾驭星梭向着远方急射而去。 …… 一天后，陆宣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片浩瀚的海洋。 那海洋一眼望不到尽头，无边无际，海水深黑，凶恶非常。陆宣问道：“圣主和界灵之火在海中？” 乌苍点头道：“按照星梭的速度，用不了一天时间便能赶到地方了。” 陆宣便驾驭星梭继续向前，转眼便再也看不到任何陆地。 又是将近一天的时间过去，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幕惊人的景象。 深黑的海水竟然变成了赤红色，无数巨大的尸体漂浮在海面之上。那些尸体显然都是海中妖类，几乎每一个都大如山峦，无数尸体载沉载浮，让这片区域仿佛像是群山起伏，根本不像是一座海洋。 这样的景象竟持续了很久，星梭疾驰一炷香的时间，放眼过去竟都是海中妖类的尸体。 陆宣不禁毛骨悚然，这得死了多少妖类？ 眼前景象再变，天上覆盖了厚重的乌云，无尽的混沌灵气仿佛银河倾泻，向着大海深处汹涌而去。海面掀起了数百丈高的巨浪，方圆数千里之内，仿佛沸腾。 “就是这里了。” 乌苍面色凝重的道：“我与乌启离开的时候，就有无数妖类在攻击圣主，但是当时也远远没有如今恐怖，也不知道圣主是否能够坚持的住。” 陆宣也忧心忡忡。 少牢世界的界灵之火随时都可能诞生界灵，如果圣主不在，再没人能镇压界灵之火，凭自己和乌苍，能将界灵种子植入界灵之火么？ 这时，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厉啸。 那竟是个生有三个头颅的巨大怪鸟，不顾一切的俯冲下来。那怪鸟妖风凛冽，起码也是十一品的妖皇，即便是乌苍都露出警戒的表情。 不过怪鸟对陆宣和乌苍视若无睹，径自一头扎进了大海之中。 海面轰然炸响，无数海水瞬间被蒸发成烟气，被怪鸟硬生生撞出一条孔洞来。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有道霸烈的气息从海下呼啸而起。 轰！ 那怪鸟竟瞬间土崩瓦解，变成漫天血泥，连一声惨嚎都没能发出。而那霸烈的气息骤然冲出海面，化作一只硕大无朋的大手，直接抓住陆宣和乌苍，拽入大海深处。 陆宣吓得不轻，正要反抗，乌苍却拦住了他，笑道：“别慌，是圣主。” 陆宣这才心神大定，终于松了口气。 圣主仍在，那便证明界灵之火仍未诞生界灵。 那十一品的怪鸟在圣主面前简直如同一只蝼蚁，瞬间便被轰杀，这也让陆宣生出了几分信心。 圣主如此强大，应该能帮助自己将界灵种子植入界灵之火中。 眼前景象变幻，陆宣这才看到在海底深处仍有无数海妖正在试图冲向下方，也有无数庞大的尸体在海水中载沉载浮。 这景象就如同陆宣和夏千机等人之前经历过的一样。 但是聚灵阵旁足有数万人类修士，还有许多人皇、真龙族与金乌族，而在这里，只有圣主一人。 而且更恐怖的是，圣主这三百年来一直都在压制界灵之火，由此可见，这三百年来圣主没有一天不承受着海妖的攻击。 他竟然能坚持到今天！ 陆宣对圣主顿生敬意，要知道圣主被困在少牢世界中，不可能飞升成仙，他最多是渡劫巅峰境界，能做到如此地步，足见他的强大。 转眼间，陆宣和乌苍被那大手拽入数十里深的海底。 海底深处有一条巨大的海沟，有一层耀眼的光华将海沟笼罩，无数海妖正在试图冲破那光华进入海沟之中。 陆宣眼前光华闪烁，便被大手拉入海沟之中。 周围，竟没有海水了。 海沟无比深邃，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陆宣只能睁开九重天目，这才能看清里面的情况。就见这海沟周围满是犬牙交错的怪石，底部异常开阔，仿佛一片陆地。那巨手一路抓着陆宣和乌苍，转眼到了一个地方。 那又是一道地下裂缝，仿佛直通幽冥地府，里面幽暗无比。 忽然，一股恐怖的意志笼罩住陆宣，竟让陆宣生出了熟悉的感觉。 是界灵之火！ 巨手忽然消失，陆宣和乌苍落在裂缝边缘。 陆宣试着向裂缝底部望去，就见这裂缝深不可测，仿佛直通地底，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在裂缝的底部，有无尽烈焰疯狂的燃烧着。 那烈焰没有任何热度，而且，漆黑如墨。 “那便是界灵之火。” 忽然有把苍老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陆宣猛地看了过去，这才发觉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个苍老无比的老者正盘膝坐在一块平整的怪石之上。 那老者苍老到了极点，盘膝坐在那里，只有不过两尺高，驼背高耸，像是背着一座小山。 他脸上满是皱纹，几乎看不清本来样貌，头顶的头发几乎已经全部掉光，只剩下几根灰白长发，垂在面颊上。 陆宣忽然嗅到了一股恶臭的味道，那臭味难以言表，总之令人闻之欲呕。 这难道就是圣主？ 陆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圣主一拳轰杀十一品妖皇，是何等神武，陆宣本以为圣主纵然会有些狼狈，但也应该是个身材雄伟，气吞山河的强者。但是现在看到真人，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叫玄荼。” 圣主将眼睛撑开一条缝隙，看向了陆宣。 那双原本浑浊的老眼中，竟有种莫名的力量，仿佛能将陆宣看个通透。 玄荼目光灼灼，看着陆宣的下丹田，随即微笑道：“你果然带来了界灵种子。” 陆宣这才确定这老者就是圣主，连忙恭敬的行礼道：“晚辈陆宣，见过圣主。” 玄荼微笑道：“你年纪轻轻，竟已是分神境界，实在超出我的意料，而且你能将界灵种子孕养到如此程度，也超出了我的想象。” 陆宣叹息道：“这都拜夏前辈所赐。” 他简单扼要的将夏千机做的一切说了，玄荼听了之后，沉默了半晌。 他眼中露出一丝黯然，叹息道：“夏千机悲天悯人，能做出这样的事并不奇怪，只是可惜他没办法坚持到最后了……” 陆宣也黯然神伤。 乌苍在旁边道：“你们就不要怀念故人了，夏千机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界灵之火。玄荼，接下来该怎么办？” 玄荼慢慢的站起身来。 陆宣这才发现，玄荼几乎已经瘦的皮包骨了，就连站起来都有些艰难。 “圣主，您……” 陆宣有些担心，已玄荼现在的状况，只能勉强镇压外面的妖皇，但是帮助自己将界灵之火驯服，恐怕有心无力了。 玄荼站在怪石上，看着陆宣微笑道：“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狼狈？” 陆宣不知该如何回答。 玄荼现在的样子何止狼狈，简直是不堪入目。 玄荼笑道：“你不必担心，我维持这种状态，已经近乎两百年了。” 他看着陆宣，道：“我听乌苍说过，你机缘巧合之下走上了天人的修炼之路。但是他恐怕未曾告诉过你，天人虽然寿元长久，但是若不能飞升成仙，也是要死的。天人临死之前，便会出现天人五衰之相，就是我现在这副模样了。” 玄苍摊开双臂，道：“当年随我同来少牢世界的天人，都已耗尽了寿元死去，只有我苟延残喘至今，幸好，还是被我等到了这一天。” “若想镇压界灵之火，以我现在这样的状态根本无法做到，我只能勉强延缓界灵的诞生，但根本没办法帮你将界灵种子播撒到界灵之火中。” 陆宣顿时紧张起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