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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或许是因为人长得精致漂亮。 “嗳,骆深。”韩将宗盯着他双眼,沉沉道:“此仗打完,我就回来。等我回来。” 骆深看了他一会儿。 韩将宗抬手招了一下,骆深没动。 二人无声对视着,片刻安静仿佛过了许久。 韩将宗站起身来,顺着那视线走过去,到了跟前把人一揽,紧紧的抱在怀里。 “每三天一封信,会有专门的人送到你手上。你记得看,也记得回。” 韩将宗亲了亲眼下光洁的额。 额角的发丝柔软细密,同瞳孔一般乌黑。他伸出布满薄茧和细小伤口的大手轻轻揉了揉。 粗壮结实的骨节硬朗万分,声音软和了下来:“最多八个月,一定等我。” 夕阳下去不见月,今夜天气有些阴。 孙家成带领车队一行按照原本速度行进,赶在天黑之前到了转山西歇脚的大客栈。 韩将宗和大刘都不在,那这十万两银子的安危就落在了自己头上,孙家成不敢离眼,坐在马车的箱子上等上司回来。 一等到半夜,刘副将终于同韩将宗一道追了上来。 刘副将看见客栈外头整齐排列装满大箱子的马车,吊了一天的心中从嗓子眼里吞回了胸膛里。 “太好了,太好了。”他下了马车,挨个去拍箱子,亲切的说:“能再次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孙家成:“……” 韩将宗高高在上,骑在比夜色还漆黑的大马上,一刻不停的吩咐:“把所有人叫起来,整装出发。” 孙家成:“……” “现在,就,出发吗??”他问。 韩将宗回望一眼来路夜色,马身上的骢毛同主人一样,裹了一层细密冰霜,应该是疾驰导致的。 他声音比冰霜还要冷,万分肯定的说:“是,早到早交差。” 刘副将在后头拼命使眼色,孙家成得到暗示,跳下车去安排。 韩将宗转回眼,改成眺望即将踏上的远方。 路旁枯枝暗影悄然,除了黑,还是黑。 “将军……”刘副将凑过去,讨好的笑了笑,还没笑完,就听韩将宗冷冷道:“滚蛋。” 刘副将:“……” 刘副将没有滚蛋,还不要命的往前凑了凑,倒是什么都没说,跟着嘿嘿嘿一通笑。 终于韩将宗扫了他一眼,“瞎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刘副将笑着说:“不敢瞎笑,不敢瞎笑。” “当心我抽你。”韩将宗说。 刘副将连连摆手,看了一眼四周,发觉都是半死不活耷拉着眼皮的士兵,就连马都有气无力的在原地跺脚。 “照我说差不多就行啦,大老远跑回去,待了一会儿又跑回来,”刘副将嗨了一声,“多睡那一觉干嘛呢?” 韩将宗从眼角瞥着他。 刘副将吭哧吭哧的咧着嘴笑个没完:“你一大早那个欲求不满的脸色唷,我老天,结果跑回去一趟,好了,这回肯定睡够了……” “闭上嘴,滚远点儿。”韩将宗骂一声,想起骆深来,唇角不自觉往上提了提。 “诶诶诶,叫我说对了吧!”刘副将指着他脸上的笑,得意了两句半,挖苦道:“反正是要分离,多睡那一觉也没什么用,平白耽误事儿。” “有用。” “啊?” 韩将宗:“只要他体会过‘策马奔腾’的感觉,一般的小骡子就看不上了。” 刘副将体会着这黄兮兮的一句话,只觉得要多不要脸有多不要脸。 孙家成催马走过来,扭扭屁股坐的更稳当些,问:“什么策马奔腾?” 韩将宗墨色瞳仁一动即收,猛地一甩缰绳,骏马随着他动作率先奔驰而去。 刘副将牵起马头,点了点那飞跃背影,“走啊小孙,一起策马奔腾啊——” “……”孙家成觉得他俩去了一趟洛阳,一块儿魔怔了。 歇过半夜的队伍半柱香内离栈出发,整齐而刻意放松的脚步和车轮轧在地上的“吱嘎”声一同响起,飞快的奔北而去,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三日后,日夜兼程的队伍终于一脚踏进了山西边界,与此同时,韩将宗的第一封信也到了骆深的手里。 我少爷亲启: 展信安,你收到这信的同时,我应当已经到了山西地界。你当好奇为什么不直接北上,还要绕路到山西一趟,我来告诉你实话,为了看看能不能从山西的富商手里搜刮点脂膏……你聪慧,应当猜到了,并且还在笑我。 没办法啊,朝中穷,军饷久不到位,若不是你有钱,恐怕我凑不够这些银子,回到军中还要挨老将军一顿骂。 …… 好了,这回就说到这里,刘倩影又要过来絮叨了。 你抓紧时间,看完立刻回信,让给你送信的人再带回来,他知道我的具体路线。 对了,忘了说,别忘了,离江天那崽子远点。 今日的天仍旧阴沉沉的,辰时过了大半,却还笼罩着一层雾气。 骆深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伸手摸了摸最后的五个字:韩将宗亲笔。 他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缓了一会儿才折好放回信封里,夹在一本野史中央。 “先生哪里人?怎么以前没见过。”骆深笑着问。 垂手站在不远处的年轻人一身的风尘仆仆,模样有些糙,闻言立刻回:“小人是安阳人,负责林州往来的信报,前日新得将军提拔,叫跟在身边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