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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身穿灰袍的大乘期散修懒洋洋背靠着茶肆的破木桌,怀里抱着一卷画卷以及一盆未开的花,看上去心情颇好。 峸鸿远远看了他一会儿,神色不由自主的变得柔和,而后掐了个能让凡人无视自己的匿踪法诀,降落在了岐南的身边。 岐南察觉到了他的靠近,偏头向他看去。 绚丽的源灵光辉中,白衣的修士悄然落地,宽松的袖袍与下摆翻飞间宛若流云,翩然而出尘。 岐南半眯起眼:“你来啦。” 峸鸿听见他这简短的三个字,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悸动。他垂眼应了一声,道:“你心情很好。” 岐南举起手中的花盆给他看了看,咧嘴笑道:“介绍一下,这是我新闺女。” 峸鸿:“……” 他仔细辨认了片刻,发现这株盆栽有些眼熟:“络蓝邑。” 岐南点头:“没想到一来大荒便有这收获,当真是不虚此行。这络蓝邑虽还只是凡品,但只要用灵壤和秘药培育个几代……也就耗个几十年时间,她又会是仙品的好姑娘了。” 峸鸿沉默片刻,道:“纯种的络蓝邑不多见。我可在皇天秘境中替你看看,或许还能找到几株仙品。” 岐南闻言神色微顿,随后开玩笑似的道:“峸鸿剑君,你对我也太好了吧。我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散修,哪儿担得起您这般厚爱呢?” 峸鸿却只是目光专注地看着他,用无比肯定的口吻说:“你会成为源神。” 岐南微微挑起眉:“何以见得?” 峸鸿:“直觉。” 岐南安静了片刻,笑开了。他站起身,随手将怀中抱着的画卷往峸鸿怀里一塞,催促道:“剑君大人,打开看看?” 峸鸿依言展开画卷,待看清,耳根顿时瞬间泛起薄红。 岐南慢悠悠踱步到他身侧,也垂目往画中看去:“峸鸿剑君,你说这像不像你呀?” 峸鸿:“……” 只见画中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正屈膝盘坐在河岸旁,面前燃着一堆柴火,而柴火上正烤着一只毛都没拔干净的野山鸡。 少年虽然五官还有些青涩,却已能从轮廓间预见成年后耀眼的风华。似乎察觉到了旁人的窥探,少年竟抬头看向画外,灰色的眼睛冰冷而犀利。 可惜身上粘的几根鸡毛硬生生将他眉眼间酝酿出的冷意破坏殆尽了。 峸鸿的脸绷得极紧,猛地将画卷合起:“你、你从何处寻来。” 岐南揶揄道:“从一个灵根与我相同的有缘人手里买来的。哎,相识多年,我竟不知剑君大人喜食烧鸡,失策失策。” 峸鸿:“……不喜欢。” 岐南拖长腔调故意逗他:“真的吗?” 峸鸿绷着脸一言不发,耳朵却已经红透了。他在岐南的笑声中安静了许久,最后什么也没说,直接拉着岐南施展遁术去了源境炼丹师的居所。 “就是这里。”峸鸿闷声道,“我已与荣绮打过招呼了。” 岐南的目光在他耳尖残余的薄红上停顿片刻,似是不经意地移开,抬步向谷内走去:“多谢你。以后若有事需我帮忙,你尽管提。” 他听见身后的峸鸿回答:“无需客气。” 岐南垂下眼睫。 所以之前那次,居然真的不是过敏。 那这大少爷脸红成这样……难不成是在害羞? 岐南下意识伸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蹙起眉头。 然而他才没走出几步,峸鸿忽的又喊住了他:“岐南。” 岐南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他。 峸鸿低声道:“皇天庆典尚未结束,我……需要尽快赶回去。你与荣绮丹师请教完,可直接来皇天剑门寻我。” 岐南笑了笑,冲他摆了摆手没答话,又再次向深谷内走去。 啧。 有点可爱。 他在走到禁制阵法外之前便迅速收拾好了情绪,恭敬道:“荣绮前辈,晚辈岐南前来拜访。” 禁制中毫无回应。 岐南目光微闪,再次躬身传音:“荣绮前辈,晚辈岐南经峸鸿剑君引荐,前来请教渡劫之事。” 这回禁制中终于有了动静,无形的法则屏障悄然散去,露出了位于禁制内部的一座精致别院。与此同时一道冷漠的女声传了出来:“进来吧。” 岐南起身向别院内走去,很快来到了正门前:“晚辈进来了。” 屋内的装饰颇为华美,银蛟龙纹盘旋于墙壁之上,同样银光灿灿的兽皮地毯与垂珠链更是颇为符合皇天剑门给他留下的印象。 在上首的位置,一名容貌美艳的白衣女子正斜倚在软榻上,似乎竭力想要维持从容,看向他的目光中却还是掩饰不住的泄出了几分嫉妒与怨愤。 空气中离散着充满恶意的神识,刺得岐南皮肤隐隐作痛。 荣绮打量了他片刻,终于漫不经心地道:“坐吧。” 岐南的目光在周围一扫,却只在原本该有一排座椅的位置看见了一把似乎随时会散架的破旧竹椅。他平静地走过去在椅子上虚虚坐下,却听荣绮再次开口:“喝茶。” 岐南手边的茶桌上忽然出现一杯冷透的茶。他一声不吭地端过茶盏,没喝,在杯口轻轻嗅闻,眼睛微眯起。 天罗幽香散,食之则灵力紊乱。若修为稍有不稳,则当场跌落一境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