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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难为_分节阅读_94

    明礼道,“这车马劳顿的,你先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晚上咱们兄弟好好聚聚。”

    明湛自然应允。

    明义回了房遣去仆从方愤愤不平道,“最看不惯他那假眉假样的德行,不让别人伸手,他又为何来帝都!”

    明礼忙劝他,“你就少说几句,父王不在,府上都是他做主,他怎么说,咱们怎么做就成了。”

    “大哥说的有理,”明廉白明义一眼,“你别多事,你聪明,莫非明湛就比你笨来着?你做事先想想母亲吧,好歹你媳妇还跟你在帝都,我跟大哥的媳妇可都在昆明呢。”

    “明菲这臭丫头真不懂事,大姐四妹都知道送个信儿过来,她就这样谱儿大。”自从差点被明菲破相,明廉本就是个粗旷性情,自觉已经忍够了明菲,眼见明菲再生事端,恶狠狠的道,“差个人去告诉她,爱来不来,咱家还缺姑奶奶不成!看她缺不缺兄弟帮衬,她若觉得以后用不到咱们,只管断了来往!”

    明义与明菲感情素来好,忍不住为明菲辩上一辩,“你乱说什么,出嫁的女儿不比在家的时候,上面两层婆婆,凡事哪敢自专,去问一声就是了,也用得着发这么大的火。”

    “莫非只她有婆婆?”明廉抱怨一句,到底是亲meimei也不多说了。

    明义又问他,“你好好儿的在昆明孝敬母妃、母亲就是了,怎么倒跟着世子一道来帝都?咱们兄弟都在这儿,家里岂不连个男人都没有?”其实这话明义早想问,只是明廉一回来就张罗着吃饭睡觉休息,以致他现在才觑到了空闲。

    明廉的回答很简单,“明淇回来了。”

    明义低声嘟囔一句,“这些死丫头,没一个叫人省心。”又对明廉道,“你就该死赖着不来帝都,来了也没什么用处。”虽说兄弟间难免有摩擦,昆明城到底比帝都安全,明义也不建议明廉过来

    “我干嘛不来,你愿意,你去守着明淇。”明廉不领这情,起身道,“这一路真是累的腰酸背痛,我得找小丫头们捏一捏,就不陪两位哥哥说话了。”

    说着,晃晃悠悠的走了。

    好心被当驴肝肺,明义一脸气愤,背后道人是非,“自小就没用,一个明淇就能吓破他的胆子。”

    明礼老神在在,中间劝和,“倒不是三弟没用,我见了明淇也发檚。二弟,与其跟着明淇,还不如跟着世子呢。”

    “大哥您怎么一点志气都没有。”明义抱怨。

    明礼笑笑,不说话。

    明湛仿若一颗定风珠,他前脚到帝都,后脚帝都就风平浪静起来。

    其实帝位也是一种投资,要不然也不会有“拥立之功”一说。凤景乾久未有音讯,朝中对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可立太子有两大关键人物:一是慈宁宫的太后娘娘;其二便是镇南王府世子殿下。

    不论谁做皇帝,都是魏太后的孙子。新皇帝可能对魏太后的娘家承恩侯府有影响,不过对于魏太后本身,她只会更加尊荣。

    可是,对于镇南王府,凤氏兄弟双双失踪,明湛虽是板上钉钉的世子,可一日新帝未登基,一日他也做不成镇南王。原因很简单:没人发圣旨啊。

    再说,镇南王世子也不是傻的,没事儿,他能巴巴的大老远的跑到帝都来。

    若说他没有搀和立储之心,鬼都不能信。

    既然镇南王府都想插一脚,那么大家就有必要观一观镇南王府的风向。

    故此,早朝时人来的格外齐全。

    那些不想搅和进去的、告病的、告假的,一时竟全到了。明湛自然也在场,他起了个大早,呵欠连天的听着朝臣们议事。

    明湛以往也听过几次早朝,的确不大一样了,以前上头坐着一个,大家说话要把声音放的高而不急、亮而不浊,态度是恭谨而卑谦,言语是尖锐而文雅,典型的骂娘不带脏带。

    如今上头坐了四个,当然,他们不可能挤一张龙椅上,是在龙椅下头,置了四把椅子,开始是三把,明湛来了,又加了一张座椅。

    或许是上面坐的人多了,便不稀罕了,大臣们倒是比往日活越多了,嗓门也大,脊背也直。他们在讨论不出个结果时,就喜欢找明湛做裁判。

    说老实话,这真是个得罪人的活儿。

    譬如大家现在讨论的是关于五皇子年纪渐长,是否可以从闻道斋里解放出来,改为在朝听政的问题。

    几位皇子不置可否,朝中大臣你辩我论,也没个主意,便有人问,“请问世子当如何裁决?”

    “这个啊,”明湛道,“自然是待皇伯父回帝都再做论处,我想也不必着这会儿的急吧。由皇伯父说,名正言顺,五皇子也体面。”

    “殿下,皇上他……”您这傻装的不甚高明啊。大臣们便要低低的提醒明湛一下。

    明湛曲起手指尖儿搔一搔没毛儿的下巴,很惊奇的问,“你们都觉得皇伯父回不来了?”

    众人皆称不敢。

    明湛叹口气,摇一摇头,语重心长道,“为什么同样的年纪,有人位居一品,有人屈居末流,多少人自认满腹才华,却生不逢时、惨遭埋没,唉,其实,真不是这样。我真搞不懂你们,也是经年老臣,怎么想事情也这样简单?”

    魏宁悄然一捅魏国公的肋叉子,魏国公冷不丁中招,“哟”了一声,引得群臣侧目。

    明湛一瞧,忙问,“岳父大人,可是有何不解?”

    魏国公乃是敬敏长公主的驸马,明湛头一个短命老婆小郡君就是他的女儿,故此,称一声“岳父”是没错的,魏国公肃整了面容道,“臣听殿下说,似乎知道些内情。不瞒殿下,自从御驾遇险,臣等日夜为君父担忧。若别有内情,还请殿下坦然告之,我等老臣感激不尽。”

    凤明澜也开口了,“是啊,明湛,你似话中有话,不妨直言。”

    欣然的接受满朝期待的目光,明湛心中其实有些自得,不过他并没有露出分毫,反是一副无奈口吻道,“这也是我的一点儿小念头,原不想拿出来献眼,既然你们想听,也不妨说出来大家听一听,看我想的对不对。”

    诸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或许你们觉得,离皇伯父、父王失踪之日愈久,他们平安归来的可能性愈小。”明湛道,“我觉得并不尽然,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皇伯父与父王是失踪,而不是直接失事呢?因为刺客也知道,帝王与镇南王,只有活着才有价值。”

    “只要皇伯父、父王活着,或者真落入他们手中,那么要钱、要地、要女人、谈条件,都不是问题。”明湛叹道,“可是至今我们并没有收到哪方面消息,我们想一想,如果谁握有一国帝王、一国亲王,精忠报国的,自然马上送他们还朝;重利贪婪的,肯定也是想着立此稀世之功,以获重赏;别有居心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过,他们都不会长久的将皇伯父和父王困在手中,因为任谁都清楚,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长期无音讯,国家必另立新君。新君一旦登基,那么即便他们握有皇伯父和父王,谈判的筹码也已不比从前。所以,我推断,皇伯父、父王并未陷入敌手。”

    “魏宁魏大人曾任大理寺卿,对于审案断案最有心得,”明湛一本正经的问,“魏大人看我推理的可有一二道理?”

    魏宁道,“可能性极高。”

    魏宁一句话,明湛顿时如被打了鸡血一般,脚在袍子底下抖了两下,面不改色,继续道,“那我们分析另一种可能,或许有人狼子野心与皇室有不共戴天之仇,就是奔着轼君去的。再假设,他们真的成功的。可是凡这种行为,无一不是经过长时间的筹谋策划,然后一举成功。大家想一下,一个憋闷了几十年的人,为了做一件事忍了半辈子,他一旦成功了,能不四处宣扬吗?他忍的住吗?可同样,我们也未收到皇伯父与父王遇害的消息。”

    “其三,既然皇伯父与父王没有遇害,也没有落入敌手,那你们觉得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封建社会士大夫的脑袋还是有一定局限性的,魏国公就颇是不解,“既然皇上、王爷平安,那为何迟迟不回帝都呢?”

    “岳父大人,这并不难理解。”明湛老神在在,“几位皇兄皇弟俱是人中龙凤,可皇伯父并未立储,想来必有难决之处。老鹰如何教会小鹰飞翔呢,直接把小鹰从悬崖上推下去。这是同样的道理,储君是将来皇位的继承人,帝国的掌权者。虽然大家成天万岁万万岁的喊,可其实,没人真正能活万年,就是过百的也不多。皇伯父不会永远都在,他日储君登基,是否担得起皇朝百姓、江山重担?没有比现在看得更清楚?至于其他老臣、重臣、皇亲、国戚,包括我,在这段时间如何做为,将来是否有脸面去迎驾回朝,真是不好说呢。”

    “我本不想说这么多,”明湛皱眉,“只是你们如今越发没个规矩了,皇伯父才离开几日,便将五皇子抬了出来。”摇一摇头,明湛失望道,“倒不是我卖弄,你们若想做高官,真是要多下些工夫了。这样毛毛燥燥的,是吃不上热豆腐的。”

    朝臣们也不知道是被明湛倚小卖老的作派给弄晕了,还是给他这种神来之笔的分析给绕晕了,反正今日早朝直到结束,都透出了一股和谐和睦和美之光,几可媲美外面初起的朝阳。

    史书上,无数人以无数种方式扬名,譬如一个皇帝爱打仗,且屡屡打胜仗,人们就喜欢称他为武帝;一个皇帝行仁政,也少不了仁宗之名;再有景帝、文帝,不一而同,全部都是表达其美好的意思。

    大凤朝的皇帝虽然性格独特,但唯独明湛真的占了一个最字,他以胡说八道为后人乐津称

    140、婚后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明湛早朝一番话就有这种效果,许多人回家,或者在佛祖静坐、或者与幕僚商讨明湛话中的可能性。

    明湛是谁,镇南王府世子,自幼养在宫里,皇帝陛下最宠爱的侄子。而皇家讲究什么,金口玉言,明湛虽只是镇南王府世子,也得讲究个银口玉言吧。

    他不能啥把握都没有,就随口胡诌诌吧。再看早朝之上,明湛有理有据,有凭有证推断,也并不是完全没道理哪。

    其实大半个月没消息,许多人在心底已经默认皇上是不是啥啥啥了,而明湛今日一言,恰似晴空惊雷,险些把满朝文武的三魂六魄给惊出来。

    魏太后宫里也得了信儿,顾不得与明湛之间的嫌隙,十万火急的将人宣进宫,劈头便问,“明湛,你可是知道皇帝在哪里?”

    “皇祖母,我也是来帝都打听父王的消息。”明湛无辜道。

    “那你早朝说……”

    “这关系到镇南王府的隐秘,恕我不能与您说了。”明湛一脸为难。

    魏太后急的头顶要冒烟,明湛这里还在拿乔,顿时就急了,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隐秘’!皇上,那是你亲伯父!你父王,那是你亲爹!他们连个准信儿都没有,莫非……只有我这个老婆子焦心着急吗?”说着就哭了出来。

    “皇祖母这样说,岂不是陷我于不忠不孝之地……”明湛死都不吐口,“随您老怎么想吧,我问心无愧。”再连连叹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一甩袖子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今日问不出儿子的下落,魏太后是不打算让明湛走了。

    明湛皱眉,“太后娘娘,臣乃成年男子,怎能在后宫久留。再者,太后娘娘所问之事,臣实在不知,请太后娘娘莫要为难臣。”直接抬腿走了。

    魏太后气的险些厥过去,她做了太后,让谁“站住”,鲜有人敢这样直接甩袖子甩脸子的,一时气血上涌,血压飙升,几欲昏倒。

    明湛前脚出了慈宁后,跟着次梢间里走出一个青年皇子,急忙扶住魏太后,扶着人到软榻坐下,温声劝道,“明湛素来就是这脾气,祖母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又奉了盏温茶,服侍着魏太后慢慢饮下。

    此人眉目艳丽,与魏太后眉宇间有几分肖似,赫然是二皇子凤明澜。

    魏太后急喘了几口气方渐渐平静下来,不过被明湛伤害的自尊却不是一时之间能痊愈的,仍是气愤难平,不过儿子的安危重于一切,魏太后忍着愤怒,咬着后槽牙问凤明澜,“澜儿,你觉得明湛说的是真是假?”

    几个皇孙中,她最喜欢凤明澜,自然愿意听一听凤明澜的意见。

    “或者明湛是有其他消息来源。”凤明澜斟酌道。

    魏太后忍着怒火,低咒道,“真不知道你父皇与王叔是怎么想的,立了这么个东西。”

    凤明澜忙劝道,“皇祖母,明湛也有明湛的难处。他只是脾气有些坏,心地还不错,不然也不会透信儿给我们。您想,如果是父皇和王叔有意相瞒,明湛真说明白岂不是违背了皇父旨意。”

    “你看他的态度!”魏太后低语轻叹,“明礼从来不会这样。”

    凤明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明湛和魏太后定是上辈子的冤家,两看两相厌。凤明澜只好道,“祖母,明湛于政事上向来英明,父王与王叔的决定不会有错的。”

    魏太后虽然闭嘴,还是有几分不忿,最后道,“你父皇王叔没事便好。”

    明湛其实也愿意同魏太后保持一个比较和谐的关系,和谐万岁嘛。可这个女人实在太不知所谓,完全搞不拎清,死缠烂打,没有丝毫太后的涵养可言。

    不过想一想,魏太后以前就是个柴禾妞儿,走了狗屎运做了太后,也不能对她要求更高了。

    明湛召来黎冰问,“如今的九门提督是哪个?”

    “是何千山,何大人。”

    “何家。”明湛琢磨着,“可是孝嘉皇后的娘家,永安公何家?”

    “是。”

    明湛笑了笑,说起来凤景乾也是个克妻命,他的发妻是寿宁侯田家小姐——孝慧皇后,不过这位皇后福薄,没几年就过逝了。接着凤景南再立当时的皇贵妃何氏为后,这位何皇后当时能从满宫的脂粉中厮杀出来,位正坤宁宫,主要原因是她育有皇长子。

    可惜何皇后的福气并不比田皇后厚多少,皇长子因病夭折,何皇后伤心过度,随之过逝。

    说起来,凤景乾并非没有立过太子,皇长子早夭,当时被封为怀仁太子,以皇太子礼仪安葬皇陵。

    “把他家盯紧了,尤其何千山和永安公的动静。”明湛再加一句,“还有帝都巡戍使陈四贤。”

    黎冰领命而去,何玉笑嘻嘻的进来,长揖道,“给殿下道喜。”

    明湛侧脸轻笑,“有什么喜事?”

    “将军府陆家差人来送喜信儿,说四姑奶奶有喜了。”何玉笑禀。

    “哦?这么快?”明雅才多大呀。

    何玉觉得自家主子的反应太过离奇,道,“殿下,这可是大喜事,四姑娘才嫁过去就有了喜,这得多大的福份哪。”

    想一想这个时代人类的思想认知,明湛只得随大溜儿的表示开心,笑道,“可不是么?是谁来送喜的?”

    “将军府的管家过来报的喜。”何玉道,“大管家陪着呢。”

    “让他过来。”本来明湛对于见一个管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姻亲之家是不一样的,尤其明雅并非嫡出,他虽不必将一个管家放在眼里,不过人类的想像力无穷,他们或许会因此认为明湛对于庶出的meimei感情一般。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态度,却会影响到明雅在婆家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