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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主意,便是商议如何迎立新君。谷大用常年掌控西厂,又是先帝身边的亲信,自然是力压群雄,抢到一个钦差席位。张太后默不作声,将自己的弟弟寿宁侯张鹤龄也塞了进去,礼部尚书毛澄一看,这不行啊,有谷大用跟张鹤龄这两个jian佞在,怕是又要弄出来一个正德皇帝。于是亲自去找首辅杨廷和,杨廷和沉思了片刻,去敲开老友梁储梁阁老的大门。 国丧当前,梁家也是全府素稿,梁储亲自到厅堂门口迎接他,见到杨廷和微笑道:“介夫怎么有空闲来我这里?可是又要给我送腊rou来了?” 杨廷和也笑了,他俩同为成化十四年的进士,当年二人起进的翰林院,一个为编修一个为检讨,彼此惺惺相惜。自己是四川人,家中父母不放心总是送腊rou过来,他不爱吃就天天往梁储家送,闹得梁储一身腊rou味儿,平白得了个“腊rou相公”的名号。 这一转眼,都四十年了啊,杨廷和心中感慨,随即打趣道:“叔厚要是馋了,刚好慎儿给我带来点,明天我就给你送来。” “好你个杨介夫,闹了半天是上我这炫耀儿子的!”梁储笑骂,杨廷和的儿子杨慎,平日素有才名,及冠没多久就中了状元,闹得他们这些人一个个都酸溜溜的。 杨廷和得意的勾起嘴角:“过奖过奖,那臭小子实属侥幸。”随即他又沉下面孔,轻叹道:“可惜啊,陛下为何没有个好儿子。” 听他这么说,梁储也是心中一酸,不管正德皇帝如何胡闹,他对这些老臣还是比较优厚的,而且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在梁储心中,他跟自己的子侄也差不了多少。 “说吧,我能做什么?”梁储严肃道。 杨廷和恭敬的行了一礼,“恳请叔厚担任钦差,去安陆恭迎皇上,助陛下亲贤臣,远小人,以保我大明社稷。”他心中也是颇为愧疚,老友今年已经七十一岁了,早在正德十四年的时候就明例以一品官满九年授勋光禄大夫兼左柱国。如果不是先帝突然驾崩,恐怕早就功成身退回家享清福了,如今却要让其快马加鞭去千里之外,着实是难为人。 正当杨廷和心中忐忑之时,一双宽厚温暖的手将他扶起,只听对面梁储笑道:“为国尽忠,万死不辞,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杨廷和方才放下心来。 再说兴王府。自从那天鬼使神差仿佛吃错了药一样跟朱厚熜那小屁孩儿保证,会一直留在他身边后,李乘风就时不时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让你嘴欠!让你嘴欠! 别人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以后等人家当了皇帝,万一给你弄进宫做供奉,你是不是要扮一辈子女人! 可是每当他反悔想找朱厚熜辞别的时候,又不由自主会想起那天在寝陵,小少年那单薄的背影,到嘴边的话总是拐个弯儿又咽了下去。 朱厚熜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因为之前对方的态度而感到心满意足。由此甚至自己做主,在兴献王百日祭过后,为李乘风重修清江观! 李乘风得知消息都要给他跪了,连忙去找这位刚刚继位的小王爷。 此时朱厚熜正在书房听王府长史袁宗皋讲课,陆炳坐在他旁边陪读。这段时间,陆炳也长大了不少,最起码不是之前那样rou乎乎的一团,不过赶山变声期,被纯茵嘲笑了几次公鸭嗓之后就很少开口说话了。 正上着课,就听外面的内侍黄锦的声音传来:“靖华师父,王爷正跟袁大人修习,您不如在这等一会儿。” 李乘风没想到来的如此不是时候,告辞转身就要离开。 屋内的朱厚熜听到李乘风的声音,眼睛都亮了。就连小陆炳也是一脸兴奋,袁师傅讲课好无趣,听得都要打瞌睡了,靖华师父有意思多了,人又长得好看,自己还是比较喜欢跟他在一起。 将二人神色看着眼里,袁宗皋心中冷哼一声,从成化帝开始,大明几任皇帝王爷都极为推崇道教,弘治晚期甚至日夜服用所谓的仙丹,最后正值壮年就驾崩。老王爷非但没有吸取教训,反而在府中大修道观,就连王妃最近都有些神神叨叨的。他作为王府的长史,有教导新王的义务,今天就要戳穿这群骗子的真面目!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对外面说道:“无妨,让她进来吧。” 袁宗皋辅佐两任王爷,在府中德高望重,黄锦不敢不听,遂将李乘风带进来。 一脸懵逼的走入,抬眼就瞧见为首的老者面露寒霜,底下朱厚熜陆炳神情紧张。李乘风心下了然,这恐怕是要找麻烦,连忙鞠了一躬:“贫道不知王爷正在上课,耽误了大人的正事,先在此赔罪了。” 不得不说,他这身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委实太具有欺骗性一点,袁宗皋见他态度良好,怒火便熄了一些,但还是没好气道:“无妨,刚好老朽讲的内容与道长有关,你不如在此听上一听,顺便解答。” 心知此事怕是不能善了,给了朱厚熜个安抚的眼神,李乘风也不露怯,大方的一颔首:“如此,那就请大人您问吧。” “不知道长可曾听过‘商君遗礼义,弃仁恩,并心于进取。行之二岁,秦俗日败……’这段话。” 李乘风心下稍安,这刚好是他们高中时候的课外读物,点头道:“是贾公《治安策》里的内容。” 袁宗皋点头:“不错,贾公为人才高清正,实乃吾辈楷模,最后却是个‘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的下场,半生得不到施展,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