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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宏叹了口气:“介夫,你我相识多年,我也知你并不是世人所想的那样,一心想把持朝政,当权臣。可今上不同旁人,天资聪颖性情又强硬,如果一再打压,我只担心他年纪太小,路子走歪了。” 他注视着杨廷和的双眼,郑重道:“你我都已年近古稀,可新皇尚未及冠,日后治理国家的还是他。我希望他能是个好皇帝,希望我大明能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还望介夫你能引导他。”说完便向其行了一礼。 杨廷和认认真真的听完,认认真真的拒绝,他也向对方拱手行礼:“子充严重了,我身为臣子,辅佐君王本就是自身义务,孝宗皇帝将先帝交付给我,我没有照顾好他,这是我的失职,如今他膝下无子,我若不为其延续血脉,那哪里配得上他的一番苦心。” 听他提起孝宗,费宏也无话可说了,用句现代的话讲,明孝宗简直就是文臣们的白月光。他基本符合了这时代文臣对理想中君王的所有定义,礼贤下士、温雅可亲、心胸宽广……别说杨廷和这种深受皇恩的,就是没赶上弘治一朝的都对其十分缅怀。 费宏张了张嘴,想告诉老友人要向前看,但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颓然的告辞。 送走费宏,杨廷和独自坐在空荡的厅堂里,望着忽明忽暗的烛火,他回忆了很多从前的事。 想起刚出翰林院,孝宗对自己毫不犹豫的赞赏提拔,想起初任侍读,年仅五岁的正德小声喊自己老师。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起身大步返回书房,继续处理公务。 收到费宏费阁老的消息,朱厚熜简直鼻子都要气歪了,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你怀念孝宗就要让我强制认爹吗!于是他彻底豁下脸面,使了招阴的。 他派身边心腹内侍黄锦去找礼部尚书毛澄,之所以选他。一是因为礼部在此较量中意义重大,二是毛澄曾跟随他一同从安陆赶来,两人还算有些情谊,比较好开口。 黄锦到了礼部,没干别的,就一个任务——哭!此人常年在朱厚熜身边,承受着其非同常人的杠精体质也龟毛性格,也养成了影帝般的演技。 见到毛澄,二话不说,抱着他的腿就哇哇大哭,眼泪说来就来。毛澄一把年纪,差点让此人掀个跟头,刚想痛斥来人,一见其打扮,顿时无奈了。众所周知,这宫里的太监,虽然是奴才,可也都是皇帝的奴才,明朝宦官专权,即使刚正如毛澄也不好随便得罪他们。 毛澄叹气道:“这位公公,您不去服侍圣上,来我这做什么。” “奴才就是替皇上来的,皇上说了,他如今有父母不能相认,日夜心如刀割,毛大人您掌管礼部,特意让奴才来对着您哭上一哭,看能不能将爹娘哭回来。”黄锦继续抽噎,也顾不得来往之人异样的眼光,死死抱住对方就不撒手。 他不要脸,毛澄还要,好说歹说都没用,动用武力又打不过,最后毛澄自己也无奈了。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内侍,再联想起皇上,他竟然有点怜悯起来。哎,罢了罢了,左右自己问心无愧。 于是开口道:“起来吧,你回去禀告圣上,议礼之事微臣不会在开口了,至于能不能让杨首辅改变心意,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黄锦立刻顺杆上爬:“礼部不说话就已经是帮了大忙,毛大人果然深明大义,实乃忠义之士。”然后起身、收声、离开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留毛澄独自风中凌乱。 朱厚熜那边磕磕绊绊,李乘风进展的也不怎么顺利。 无他,定下来的那几个新科进士,经过考察,不是已经跟朝中重臣有了联系,便是自身条件不过关。 李乘风一路排除,如今只剩下一人了。 …… 张璁百无聊赖的走在街上,无视周围小商贩们热情的叫卖,他如今囊中羞涩,虽然中了进士有俸禄,但还要养全家老小,哪里有闲钱消遣。半羡慕半嫉妒的看了眼远处一掷千金的勋贵富商,心中暗恨,不过是帮国之蛀虫。 在茶楼喝了杯廉价的茶水,听了半天书,正当打算回家之时,突然有人叫住他。 张璁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半新道袍,面容清俊的年轻道士笑吟吟的看着他。“大人,算一卦吗?” 张璁略微郁闷,自己现在不过是寻常儒生打扮,寒酸的很,怎么还能被人骗到头上。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没说什么,摇摇头便要离开。 那道士没等他起身,有道:“贫道观您似有心事,再加上身上文气未散,可是刚刚翻身,却前程渺茫?” 听到这里张璁才来了点兴致,其实他对于占卜问卦一事还是比较相信的。他二十五岁便中了举人,之后连续七次落榜。正当心灰意冷打算放弃仕途回家教书的时候,偶然间遇到的一个道士给他算了一卦,说他这次必定高中,结果此次果然中了!……虽然只是个庶吉士。 张璁不甘心,可他今年已经四十七了,仕途基本无望,无非就是等退休。这道士虽然说中了一部分,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如此年轻,恐怕…… 对面见他犹豫,干脆直接下杀手锏:“算不准不要钱啊。” “好!”张璁最后的顾虑也没了,痛痛快快的让人开算,结果出乎预料,那小道士所说之事竟然大部分都料中了! 自己这是遇到神仙了!张璁激动了,连忙求教日后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