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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红尘渡你[重生]_分节阅读_94

    忽然,一把柔软的声音道:“许公子,你怎地哭了?”

    许初然下意识地拂了下自己的眼角,上头果然湿润了。

    为甚么要哭?

    我为甚么要哭?

    ——是因为将她忘记了,但她是谁?

    ——是阿娆?

    ——是阿娆!

    许初然一把拉住沈已墨长及地面的衣袂,急声道:“沈公子,劳烦你将季公子追回来!”

    沈已墨嘴角噙着一点笑意,居高临下地道:“追季公子回来作甚么?待他将那纸人烧了干净,他自会回来。”

    “烧不得!烧······”许初然激动得岔了气,好容易才缓过来,“烧不得,烧不得,她是我meimei!”

    “meimei?”沈已墨嗤笑道,“许公子,你莫不是摔坏了头罢?那纸人分明是只要吃人的鬼,如何会是你meimei?”

    方才闪过的片段,许初然已忘了大半,被沈已墨这一问,他茫茫然地低喃道:“那纸人为何会是我meimei?”

    沈已墨低下身,一手轻抚着许初然的面颊,甜腻地笑道:“你不过是被那诡异可怖的纸人惊吓到了,思绪混乱,才会觉得那纸人是你meimei。你勿要担心,待季公子将那纸人烧了,那纸人便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这一番话如暴风骤雨打得许初然神智清明,他一把拉住沈已墨覆在他面颊上的手,哀求道:“烧不得,沈公子,你快些去救阿娆。”

    许初然面上尽是泪痕,双目亦盈满了泪水,瞧起来颇为可怜,沈已墨却用力地抽出手来,冷声道:“早已来不及了,那纸人现下怕只是一捧灰烬罢了。”

    “灰烬?”许初然勉力站起身来,脑中尽是那纸人在烈火中挣扎的模样。

    须臾之后,他定了定神,朝沈已墨求道:“你可知季公子去了何处,即使她已经是一捧灰烬,我也得······”

    未待他说罢,他的腰身被沈已墨一把扣住了,而后整个人在沈已墨的控制下腾空而行。

    几个弹指的功夫,许初然便落在了一处乱葬岗,这乱葬岗上尽是些骸骨,且这些骸骨无一完整,俱是些零碎之物,上头少不得有被啃食过的痕迹,其中一些甚至还遗留着零星腐rou。

    他顾不上害怕,一面奔跑,一面扬声地喊着“阿娆,阿娆,阿娆你在哪里?”

    沈已墨跟上许初然,指了指不远处一株半秃的杨树,道:“喏,在那儿。”

    许初然顺着沈已墨所指瞧去,那株半秃的杨树下的的确确立着一青衣公子。

    他拼命地奔了过去,脚下不知踩碎了多少骸骨,可惜,哪里还有纸人,那杨树下只青衣公子与其脚下的一摊纸灰而已。

    骤然间,不知怎地竟起了风,那风卷着些许纸灰拂过许初然的面颊,而后便止了,风一止,那纸灰无外力作弄,只得无力地坠落下来,恰恰落在许初然做工精致的鞋面上。

    许初然喘着粗气,盯着那一点纸灰,阖上双目,浑身的气力好似被抽干了,腿一软,跪坐在地。

    他跪坐着,伸手欲要将那一捧纸灰抱在怀中,那纸灰却如顽劣的孩童不停地从他怀中窜出来,他伸手去拾,愈拾那纸灰竟落得愈多,折腾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怀中空空如也,只衣衫上沾染了些许纸灰,他双手抱胸,怕这些纸灰也落了去。

    偏生是这时,他突地咳嗽了起来,这咳嗽逼得他背脊弯曲,胸腔里的心脏更是仿若在被一只利爪肆意揉捏着似的,许下一刻就要爆裂。

    他的双手不由地捂住了口鼻,费劲地想要将咳嗽压下,却无济于事。

    待这阵咳嗽过去,他衣衫上的纸灰已然尽数掉落。

    他见状,口中生了苦意,无奈地道:“却原来我甚么都留不住,阿娆······阿娆,是我对你不起。”

    蓦地,一把娇柔稚嫩的声音乍然响起:“哥哥,你哭甚么呀?”

    他抬眼望去,十步开外居然立着一只纸人,那纸人额上贴着梅花妆,发间戴着珠钗,面颊艳红,唇瓣呈大红色,穿着一身喜气的粉色衫子,脚踩一双绣花鞋。

    随后,那纸人扑到许初然怀中,以衣袖擦着他的眼角,甜甜地道:“哥哥,你莫要哭。”

    怀中的纸人无血无rou,一点温度也无,许初然丝毫不惧,只低声道:“阿娆,你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纸人烂漫地笑道:“我也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

    许初然现在只能记起一点片段,而且这些片段也不是很清楚,时间再长一些,还会再记起一些,不过因为他投胎前喝了孟婆汤,要全部记起来是不可能的

    第78章 番外八·纸人许初然·上

    温娆降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她降生后未喝上一口奶,母亲便因产后大出血逝世了。

    因温父疲于生计,幼小的温娆就由长她八岁的温笺带着,温笺日日弄些米糊小心翼翼地喂温娆吃,有时还会一面喂,一面指着自己道:“哥哥,我是哥哥。”

    一日,温笺听闻邻村的刘家嫂子三日前产下一子,便抱着温娆去要些奶喝。

    外头风雪暴戾,温娆还未满月,白白软软的一团,温笺怕温娆受凉,便用小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还以棉布条扎了。

    雪已然没到了温笺的脚踝,温笺虽是走得慎之又慎,但脚底到底还是打了滑,他顾不得断了两根骨子的油纸伞,伸手将温娆护在怀中,自己重重地跌落在地。

    他直觉得背脊疼得仿佛断作了数块,一时缓不过起来,突地觉得下颌一湿,一抬眼,只见怀中的温娆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冲他笑着,口中还咿咿呀呀地。

    温娆一笑,温笺便也笑了,背脊的疼痛再也算不得甚么,他勉力站起身来,伸手捏了下温娆的脸颊,柔声问道:“阿娆,你饿了么?”

    温娆听不懂温笺的话语,还道温笺要她再亲他一下,便亲亲热热地又在温笺下颌留了个口水印子。

    温笺拾起油纸伞,继续往前走,天公倒也作美,他方走出不过百余丈,雪便转小些了。

    温笺好容易抱着温娆到了刘家嫂子家门口,抬手扣了两下门。

    开门的是刘家嫂子的婆婆,并不好相与,听温笺说明来意,那老妇人便毫不客气地道:“我家媳妇的奶是我给我大孙子喝的,要把我大孙子喝得白白胖胖,哪有多余的奶分给你家meimei,谁让你家meimei命不好,一出生便没了娘,没饿死已是上天积了德了。”

    老妇人这话摆明了就算温娆饿死了,她也是不会让自家媳妇施舍一点奶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