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衣衫薄_分节阅读_27
容庭将他抱下了床,不久之后,洗手间里传来一阵洗漱的声音。再过了一会儿,他们坐在软塌上。其实成珏一点都不想看他们在那里卿卿我我,但是他们坐着的那个位置角度太好,屏幕刚好能把他们的一举一动映照出来,而他的眼睛又得一直都盯着屏幕。 耳边是容庭的声音:“你要吃什么?” “蟹rou生煎,一口下去带汤汁的那种。还要喝果汁,甜丝丝的西瓜汁。” 这样的形容实在太有画面感,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突然觉得自己很饿很饿。他这才想起他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进食,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他听见容庭温柔地说:“那好,我让他们做。” 真是差别待遇,他想。如果容庭会在清醒时这么好脾气地跟他说话,他定是会认为天都塌下来了。当然,天并不会塌,而容庭也不会对他这样好。 之后他听到了一阵衣服摩擦而发出的窸窣声,容庭被情欲熏得沙哑的声音传来:“怎么,一大早就想勾引我?” “不是想,是现在就要。” 成珏的手抖了抖,打错了好几个字,反应过来之时赶紧按住退格键,然而心慌意乱之下却将一整行的字全部删除。他不禁揉了揉眉角,其实他更想用双手捂住耳朵,不再去听他们的喘息声,但是表面上他还是要故作镇定,装作一副正在认真工作的模样。 他们似乎忘记了房间之内还有他的存在,忘情地接吻,将原本穿上的衣服再次剥落下来。男生边喘着气边问:“万一......万一楼下的阿姨来了......怎么办......” 他听见容庭发出一声轻笑,说:“没事的,有我在。” 这句安全感爆棚的话立刻让少年意乱情迷地与他进行更深入的肢体接触,逐步加大的喘气声和吸吮声让他的头皮一阵发麻,他突然站了起来,然后转过身平静道:“少爷,我不想打扰您。这份文档,可以让我回房间做吗?” 容庭闻言避过男生的亲吻,侧头看向他,眯起了眼睛,说:“如果我说‘不’呢?” 成珏沉默了会儿,垂下眼睛道:“那您就当我没说。” 他嗤了一声,不屑到没有继续这段无聊的对话,然后回过了头。面向男生时,表情立刻就由阴转晴,露出一个圆融无比的微笑。 成珏站在原地,看着他朝别人流露的笑容,感觉到有只手将他的心脏狠狠捏碎,不住地往下淌着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灰溜溜地转过了身。 他想,就这样吧。 正欲坐回椅子上时,他的眼前突然昏黑一片,顿时失去了意识,直直地向后倒去。 第二十一章 许付亭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羊rou汤过来,放在成珏的床边。此时的成珏依旧闭着眼睛,如果不是他不经意间看见他的睫毛颤动了下,他就真的以为成珏还处于昏迷之中。 他叹了口气,推了下滑落在鼻梁上的眼镜,开口:“既然醒了,就别睡了。现在进来的人是我,并不是他。” 说罢,他就看见成珏睁开了眼睛,看向他。明明是一副苍白虚弱的面容,却还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老师,原来是您。” 他的声音因为缺水还有些沙哑,许付亭刚倒满一杯水,便扶着他起来,并将水杯递到他的嘴边,语气中带有一丝责备:“不是我还会是谁?这次你昏倒了,我呀,看见那混小子......” 他欲言又止,摘下眼镜用纸巾擦了擦,又重新戴了上去,道:“算了,我不说了。免得你认为我是在帮他开脱。” 成珏喝下一口温水,随后说道:“无妨。在我看来,老师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哎——”许付亭又叹了口气,说:“事情发展至此,何必呢?” 他笑了笑:“事情既然已经发展至此,那也不是我说了算了。” 许付亭摇了摇头,无奈道:“要不是这件事由我帮你压着,怕是他早就知道了。” “知道又何妨?”他忍不住咳了几声,有些困难地说道:“他即便是知道......咳、咳咳......知道了,也......也没关系的——咳咳......我只不过......只不过是想让自己......走得洒脱点......咳咳、咳咳——”断断续续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不住地咳嗽起来。 许付亭走上前顺了下他的脊背,开口道:“好了,我知道了。其实......” “老师。”他平复了呼吸,旋即就止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我问韩姨要了一只猫,长得很可爱,小短腿,感觉还蛮喜欢我的。”他说起昨日遇见的那只小猫时,连眼神和语气都柔软了许多。 许付亭看着他,面上夹杂着一点担忧,却并没有说话。室内有片刻的寂静,隔了片刻,成珏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玻璃杯。凝结在杯壁上的水珠骤然跟随着这几声震动而滑落,平稳如镜的水面晃了几圈涟漪。他垂着眼,突然发出一声轻笑,说:“老师是不是也认为,我连自己也养不活,更何况要养一只猫呢?”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放在桌上的羊rou汤有点儿凉了,许付亭再次将它端了起来,用调羹慢悠悠地搅拌着,使得热腾腾的蒸汽挥散开来,就这样重复了好一会儿,才给成珏端过去。 许付亭看着他喝下第一口,才开口道:“你既然觉得可爱,那就养吧。” “我希望你自由地。”他顿住,目光变得有些深远,说:“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回之以一笑,但笑容多了往日里没有的真实,感激道:“谢谢老师。” 等许付亭走后,他开始喝碗底剩余的羊rou汤。似乎是许久没有进食,而这一天他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全靠营养液来补充自己身体中的糖分。他原本不大喜欢这种腥膻味怪重的东西,结果今天不知怎的,竟连着几口气儿风卷残云地将它喝完了。 最近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这会儿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逐渐变得潮湿而又阴冷,他不禁皱起了眉,用手揉了揉他左腿的膝盖——那种刺痛的感觉又来了。 窗户并没有关紧,开了一道不小的缝隙。外面的风很大,吹得长长的帘布飞舞起来,再加上不断蹦进来的水珠,慢动作下来,倒是有几分清冷的美感。 他想了会儿,还是跳下了床,缓缓地走了过去,正想用手移动窗户。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又有些勉强地走过去拿起手机,一边看也未看地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拿在耳边,一边又再次走到窗台前。 “喂?”电话那头很安静,他忍不住再次叫了声。 “请问你是谁?如果是sao扰电话的话,那我就挂了。”他的手搭在玻璃上,正想关闭窗户,然而那头终于有人答应。一个低沉清冽的男音开口道:“看窗外。” 那个于他而言无比熟悉的声音登时让他睁大了眼睛,他的手一顿,而眼睛隔着一道道细密的雨帘看了过去。 荷塘的水位因为连续几天的下雨而漫了上来,本就凋敝的叶子被风雨打击得东倒西歪。容庭就站在它的前面,身姿犹如一棵挺拔的松柏岿然不动。明明雨水已经完全地打湿了他的头发,遮挡住他的眼睛,但成珏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如同洇不开的点墨,深沉漆黑。 成珏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狼狈的容庭。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细碎的雨声与他轻浅的呼吸声,成珏张了张嘴,话语在脑海中过滤筛选了很久,方才开口道:“少爷,要我下来给您送伞么?” 那头依旧是轻微的雨声与呼吸声,他并没有给他答话。 成珏想了想,还是准备拿着伞走下楼去。与此同时,容庭的声音终于传来:“电话别挂,等我。” 等我。 最后那两个字如同回音那样不停地萦绕在成珏的耳中,“等”这个字,在他看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他明明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失去得实在太多而变得一无所有,可他依旧是这两个字,让他如何不心力交瘁。 他实在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