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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摊的胖婶子本心道,哪个后生这般文绉绉?她刚要调笑几句,谁知方一抬眼,顿时满眼瞧见天人似的相貌,竟红了脸,半晌以后才回道:“比目鱼。” “鸳鸯两下寄双鱼——”这配饰雕镂粗糙,木料亦非上品,萧玉山却莫名喜欢,“是好意头,敢问可能凑成一对?” “能!自是能!”胖婶子赶忙挑出另一只来,递到萧玉山手中,还不忘指着鱼嘴说道,“里头是空心,将寄语写了字条放入其中,保准有情人心有灵犀。” 萧玉山顿时笑出了声,并非嗤笑她口出不经之言,而是喜欢这对配饰所暗含的好意头。 谁知萧玉山这一笑,竟又教胖婶子失语,不仅如此,甚至身侧有三两名路人也看呆了去。储栖云将此情状看在眼里,勉强按捺住扶额之举,忙不迭俯身付了钱,拽着萧玉山离去。 那二人离去许久,胖婶子方回过神来,喃喃自语:“这年头,后生一个赛一个俊!” 想这储栖云与萧玉山二人,若只观相貌,便是一者潇洒出尘,一者风流醴艳,皆是仪表堂堂,姿仪甚佳。现如今,二人骤然现身于市集,便犹如美玉落在石料间,自是惹人瞩目。 一路行去,路人频频回望,惹得萧玉山好生不自在,不禁低声问:“他们为何总瞧着你我?” “谁让你生得好看?”储栖云想了想,又笑道,“幸而平日你深居宫中,不然流言里头又何止‘醉玉颓山’四字?” 萧玉山听惯了褒赞相貌之辞,本已习以为常,长年累月皆是如此,便也不觉得如何了不得。如今见此情形,才略略明白过来,玩笑道:“现如今,我方晓得文人为何容不得皇帝貌美。” 谈笑之间,萧玉山将那木雕比目鱼赠给储栖云一只,亲自系在他腰间,继而低声耳语,好不亲昵:“可不许丢了,否则罪犯欺君。” “遵命。”储栖云摩挲那块配饰,直到掌心生热,“刚才那婶子说,鱼嘴里能塞字条,不知你想写哪句话?” 萧玉山端详配饰,片刻过去,蓦然抬眼,眸中笑意盈盈,俨然已经想到。他却不说,反倒问储栖云:“你可想好了?” 储栖云一抬手臂,将人揽入怀中,颔首耳语:“我便撕一小片红绸来,用蝇头小楷在上头写满‘玉奴儿’三字,如何?” 萧玉山又听到这名字,顿时笑意一凝,冷笑着威胁:“你若敢写,失宠在即,好生掂量着。” 储栖云却天不怕地不怕,故作可怜道:“哪有皇帝抛了命中贵人的?” 意味深长一挑眉,抛开储栖云,独自往前走去。储栖云依旧笑吟吟,紧随其后。 等到毒辣辣太阳当空照下,将最后一丝凉风也驱散殆尽,早市终归散尽。萧玉山与储栖云玩得尽兴,也踏上回程。只因今日是带着皇帝偷溜出山门的,回程之时,储栖云也只能走一条偏路。 萧玉山汗流浃背,一面扇风,一面走在石阶破败的小道上。储栖云心知萧玉山养尊处优,鲜少走山路,在前头每走上三五步,便要回身拽他一把。 萧玉山并非是个好面子的,眼见着储栖云伸出臂膀,便也伸出手与他十指交扣,末了,二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 “今日我师侄替你在房中坐着,掩人耳目,咱们午膳前得回去,才不至于露出马脚。”储栖云仰头望着天光,算一番时辰,又道,“好在来得及,这一段走完便到了虚鹤观后门,到时候翻墙而入。” “你拐带我出来,还要我翻墙而入,可真是罪该万死。”萧玉山席地而坐,打开水囊饮水解渴,一番饮罢,还余半袋,又抛给储栖云。 储栖云也不客气,拔了塞子便喝,还不忘回敬:“你若不想翻墙,我为你溜门撬锁,在所不辞。” 储栖云说话之刻,神色极是认真,好似当真要为萧玉山撬了虚鹤观后门。萧玉山又教他给逗笑了,无奈道:“你这贼道人——” 谁知话音未落,忽见身后山林之内有数人走出,皆是头戴红巾,腰佩猎刀,个个生得一脸歹相,只观其神色,便知绝非善类。 储栖云与萧玉山互望一眼,顿时明白彼此心思——今日不巧,他们遇着山匪了。 “好一对小情人儿,竟在老子的山头打情骂俏!”那领头人肩扛宝刀,说话之间,已将配刀自鞘中抽出。太阳下头,利刃晃晃如明镜,分外刺眼。 储栖云听他所言,顿时猜到,这山匪头子是将萧玉山误当作女子,忙低声嘱咐道:“不要出声。” 萧玉山方要做回应,便见有个瘦猴似的人张狂笑道:“大哥,我瞧那个女扮男装的妙人儿很是漂亮,不如兄弟几个先受用受用?” 女扮男装? 不知不觉间,萧玉山握紧拳头,压着怒意一挑眉,意味深长。 另一人叱道:“胡说什么,这妙人儿当然要给大哥独享。” 山匪头子大笑不止,夜枭似的聒噪,拿刀尖指了指萧玉山,极是轻佻:“过来。” 萧玉山也不说话,起身朝他走过去,似笑非笑,实在醴艳,映衬得面颊一点“笑靥”分外鲜活。储栖云本想阻拦,却被萧玉山一记眼神制止,旋即知晓,那头人怕是要遭灾了。 再说那山匪头子,强抢村花倒有过几回,狎妓之时也见过一等妖姬,但见着眼前人时,只觉着那些个姿色难及分毫。一时之间,他似三魂丢了七魄,一把揽住萧玉山腰身,带往灌木丛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