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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廖沙匆忙开口,不让自己停下说话。 “我第一次见您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您很久了,但直到那次模拟战,我才第一次和您正面交锋,您一如传言,是位优秀的指挥官,战术和战力都无可挑剔。您能对自己下那样的狠手,连扯断机甲臂的痛苦都不在乎,笑容却又那么温柔。从那以后,我一直一直在想着您的笑容。” 公元3271年5月14日 06:20:34 “很久以后我才理清楚,那种情绪不叫做‘在意’,而是‘心疼’。那时,我对您、您对我来说,都只是个陌生同僚,为什么会心疼您,我那时也不明白。当您一次又一次挡在我们面前,某个时刻我忽然明白了。您看,您是个温柔的人,从见到您的第一面我就这样认为,因为您一直平等地善待着他人,所以才能有这样令人信服的温柔。这样的人,应当是一个珍视生命的人,您也确实如此,可您唯独不珍视自己的生命。” 公元3272年1月31日 14:09:25 “我们先锋营的战士都悍不畏死,我明白,我毫不怀疑同僚们的勇敢。可您在战斗中的行为让我意识到,只要能够保护人类,您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更会为此忍耐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我对您的好奇与心疼,冥冥中就是由此而来。一个经历过什么样过往的人,才会变成这样? “后来我才知道,您的幼年记忆,是被篡改的、不完全的,甚至是空洞的,除了塑造您性格的‘必要记忆’,其余的乏善可陈。但在知道这个事实后,您也并没有改变,依然将保护人类作为您的第一优先。 “您在审判伊芙时,说您是伊芙的工具。我不认同您,您不是工具,更不是伊芙的工具,您已经为人类做到最好了,这是您付出代价换回的生路,就算符合了伊芙当初的培养目的,也是您与伊芙抗争后主动做出的选择,因为您和我都明白,那位‘神明’并不是真的要保护人类,不是吗?” 谢廖沙抿了抿唇,停顿片刻,听到顾长安说了一声“谢谢”。 于是谢廖沙微微摇头,向顾长安反省道 “我曾经思考过,就是在那次晕倒之后,我记得那次您在我眼前变得不成人形,我不愿意移开视线,可没有用,我只是一个弱小的人类,我的精神无法负载,我的身体背叛了我的意志晕了过去。那时我思考过,我爱的是您,我爱的是名为顾长安的一同经历过星际远航的先锋营大校,如果我爱着的那个您,成为您构成中渺小到微不可查的一部分,如果我对您来说,只是如蝼蚁一般的渺小存在,那么,您还是我爱的那个顾长安吗?我的爱对您来说还有意义吗?” “那个时候,我想起了您在搜寻路上所做的一切。即使这份记忆不完全是真实,但我想,在真正的真实中,您付出的只会更多、不会更少。一个人是由什么构成的呢?是由身体、灵魂和人生经历构成的。您的本性,没有因为您人类身体改变而改变,没有因为伊芙篡改过的童年经历改变,没有因为承受翻天覆地变化的灵魂世界而改变。您一直是您。尽管我无法认知您的存在,只是弱小的人类,即使可能渺小到没有意义,我对您的爱,也是不会改变的。” 顾长安严肃否认道“不是渺小到没有意义,更不只是弱小的人类。” 顾长安化出头颅,与年轻爱人额头相对,用接触抚慰这头为自己煎熬的巨狼。 “你不会知道,你已经拯救了我无数次。在我快要丧失自我的时候,是你的存在将我从深渊拉回。廖沙,连伊芙都不会相信,我所经历的每一个可能,不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毫不犹豫地保护我。我去到的每一个结局,你都爱我。” 谢廖沙为自己不能陪伴顾长安参与那些可能,感受到巨大的悲伤,可同时,又无可抑制地为顾长安的表白而狂喜。 不争气的泪水又一次从眼角滑落,被顾长安轻柔地吻走。 属于伊芙的光已经抽尽,自己的部分只能手动。 顾长安将手中生生撕扯下来的光,扔向用构筑的不可见框架,那光芒落入大到没有尽头的框架中,化作一层透明到看不见的膈膜——那是活物,有形又无形之物。 顾长安看看自己残缺的躯体,倒下去对谢廖沙埋怨“手动就是麻烦啊,为什么不能自动呢。” 谢廖沙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又听顾长安哄道“廖沙,从一数到十,就结束了。” 谢廖沙心中一紧,却还是依言数了起来。 “一” 公元3273年10月1日 23:07:14 华夏人民政府正式成立。 “二” 公元3274年3月31日 12:02:05 先锋营正式成为独立于各国之外的国际组织。 缩为迷你飞船大小的征服号,载着十二名值勤人员,开始第一次全球巡航。本次巡航的负责大校为意大利驻先锋营代表唐塞万提斯,唐大校一心想入阿根廷国籍,奈何屡屡失败,在意法之间挑了半天,抽签选了一个加入。 途中,留守先锋岛的张伯伦大校发来通讯,按照规定进行安全询问。 问答后,一个小小人影灵活地从张伯伦背后窜上肩膀,对着屏幕上的爹耍了个帅“哟~” 唐捂脸长叹“咱闺女到底怎么养得跟猴儿似的。” 张伯伦对女儿很随和“活泼点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