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小说 - 都市小说 - 我靠捡破烂养爸爸在线阅读 -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从岚城到燕京的距离算不上远,但坐飞机还是得花费好几个小时的时间,黎九九到达燕京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只是,当她站在略显空荡的机场大厅,看着过往的人流,那颗给予她动力的冲动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

    燕京那么大,她得去哪儿找原尧啊?

    算了这么晚了,还是先回家再说。

    黎九九叫了车,先回她在燕京的家。她在燕京上的大学,她上大学因为住不惯宿舍,黎晏就在学校附近给她买了一套公寓,那儿是黎九九自己的小窝。

    其实在到达机场之前,黎九九还幻想过她能和原尧在机场来个浪漫的邂逅,不过幻想只能是幻想,这高跟鞋磨得她脚疼死了。

    回到家之后,黎九九蹬掉高跟鞋,就把自己扔进了软绵绵的被窝中。

    她一觉睡到中午,打开手机一看一排的未接来电。

    黎九九连忙给mama回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回了燕京。

    宋宁安问:“是为了……原尧?”

    “mama你就告诉我他在哪儿吧。”黎九九见缝就钻。

    宋宁安那边好久没声音,最后接电话的人变成了黎晏:“黎九九,我现在回燕京,你给老子老实待家里!”

    黎九九面无表情的摁断电话。

    臭黎晏。

    黎九九洗了个澡之后,吹干头发,换了件温暖的毛衣裙。快要入冬了,燕京的天气很冷,她又加了一件天蓝色的风衣。

    她披散着微卷的棕色长发,慢悠悠的在梳妆镜前化了个妆,镜中,已经是大姑娘的黎九九肤色雪白,脸颊残存着些许稚嫩可爱,更多的是精致漂亮。

    最后,她换了鞋,背着一个斜挎包出门了。

    她决定去找沈映阳叔叔。

    沈映阳曾说他的母亲周芬女士开了一家名为“朝霞”的美容院,她要去的,就是这家美容院。

    却不想,碰了钉子。

    “什么周芬女士?”接待她的小姐疑惑的问道:“没有这个人。您说她是我们朝霞美容院的董事长?可我们美容院的董事长姓刘。”

    黎九九心中一跳:“怎么可能?”

    “但是您说的沈先生,他如今正在燕京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

    “是。”

    按照她所说,沈先生多年前出了车祸,是刘女士一直资助他住院。

    而沈映阳,已经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二十七年了。

    黎九九浑浑噩噩的离开美容院,在大街上游荡了许久之后,拦了车,前往燕京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人流熙熙攘攘,黎九九好不容易才问到了沈映阳的病房。

    在九楼的vip病房。

    黎九九一路上到九楼,周围很安静,只有她轻浅的脚步声。这儿的空气同样很阴凉乃至于阴冷。听说,这里住的都是那些失去意识的病人。

    她记得沈映阳的病房在909,走过去时,从那间病房内走出了两个医生。

    他们在讨论沈映阳的情况。

    按照他们所说,他沉睡了太多年,身体器官彻底衰弱,就算此刻苟延残喘,但与死人已经没有区别了。

    他们说,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黎九九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味道是湿润的、沉闷的消毒水气味,窗户紧紧的闭着,显得很是压抑。

    黎九九这一路上有过无数的侥幸心理,是同姓,是同名,没有那么巧。

    可是在看见床上躺着的浑身插满了管子,形同枯槁的男人时,一切的侥幸心理都成了泡影。

    少年时的意气风发而今成为行尸走rou,毫无生气的躺在那张病床上,瘦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失去呼吸。

    黎九九觉得眼眶酸得厉害。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黎晏和沈映阳关系那么好,却不曾向她提起过沈映阳,沈映阳也更不曾来看过她。

    因为他躺在这里,成了植物人。

    那,原尧呢。

    她不安极了。

    她带着哭腔,喃喃:“你们到底怎么了呀……”

    黎九九终于支撑不住,趴在沈映阳的病床旁低声啜泣了起来。

    而躺在病床上的人,始终毫无反应。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黎九九哭得入迷,没有听见。

    直到进来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你谁啊?”

    黎九九睁着一双泪眼看着来人。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眼前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只是五官有些眼熟,似曾相识。

    她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还有些不确定:“季、季匀……?”

    中年大叔季匀打量了黎九九好几眼,愣是没认出来:“你是?”

    黎九九擦了擦眼泪,说:“我是黎九九。”

    “黎晏他闺女啊。”季匀反应过来,笑得和蔼可亲:“九九是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记得不?”

    黎九九:“……”记得个屁,她只认识一个常常和黎晏来往的周越叔叔。

    季匀年轻时候也是个清秀boy,怎么年纪大了就管不住嘴了。她踮起了脚尖,想看看他秃顶没。

    季匀一脸莫名其妙的后退一步。

    “不过九九,你来这儿做什么?是黎晏让你过来看你沈叔叔的?”季匀问。

    黎九九问:“你来做什么?”

    “老朋友了,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医院待着,有空我就会来看看他。”季匀解释道:“不止是我,还有几个你不认识的叔叔也会经常过来。”

    黎九九强笑:“我以后也会经常来看沈映阳叔叔的,不会让他太孤单。”

    季匀欣慰:“好孩子。”

    “季匀叔叔,你不住岚城了吗?”

    “嗯。”

    黎九九点点头后,缓慢的问道:“原尧在哪?”

    季匀惊了:“黎晏怎么会和你提……尧哥?”

    本来黎晏跟黎九九提起沈映阳,还让她来看他,就已经让季匀很惊讶了。现在,黎九九竟然还问起原尧?

    那黎晏把这小丫头跟小公主似的宠着,哪会告诉她这些?

    “他让我去看看他。”黎九九紧紧的看着季匀,问:“原尧在哪?”

    季匀:“看他?!别了吧……”

    “他在哪?”黎九九深呼吸一口气,又一次问道。

    “……燕回山。”

    “哦,谢谢季匀叔叔。”终于得到原尧的下落,黎九九刚走了两步,脚步就倏的顿住:“燕回山?!”

    燕回山只有一样的东西。

    坟墓。

    怎么会是这样。

    原来未来,竟然没有原尧吗?

    她不可置信,想要去燕回山验证,但是她的双腿开始发软,刚刚走了两步后,就摔了一跤。

    手肘磕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霎时便青了一片。

    季匀心生不忍,想去扶她:“尧哥已经死了二十七年了,你这……”

    “你闭嘴!”她的声音渐渐的尖锐。

    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季匀满肚子的疑惑,给黎晏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和那小公主提什么尧哥啊?她今天来医院看了阳哥,然后我告诉她尧哥在燕回山,她跟疯了一样的跑了。”

    电话那头,黎晏说道:“我刚到机场,现在赶去燕回山,你帮我看着那丫头,她之前玩赛车出了车祸,睡了三个月之后就疯疯癫癫的,别让她出事儿了。”

    挂断电话之后,季匀去追黎九九,只是黎九九早就不见了踪迹。

    黎九九一出医院就拦了车,直奔燕回山。

    司机惊讶的说道:“这路程得两个小时呢,你过去天都黑了。大晚上的,小姑娘家往墓园跑什么?”

    黎九九说:“开车。”

    “诶,你这……”

    “开车!”

    赶到燕回山,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还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打在人的身上,带来萧瑟的凉意。

    黎九九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朝着山上跑去。

    这时候墓园没什么人,只有门口的工作人员窝在小房子里,似乎正在吃晚饭,连黎九九跑进去都没有发现。

    这儿的墓地出了名的贵,所以墓碑分散,但错落有致,黎九九从来没有晚上来过墓园,但此刻她一点都不害怕,她心中只剩下了一件事——找到原尧。

    找到……他的墓碑。

    来击溃她可笑的期待。

    路过了一座又一座。

    那座墓碑因为年代久远,碑石已显陈旧,黑白的照片,他的时光,停留在了成年的那一年。

    那样年轻,那样美好的一个年纪。

    她纤巧的手指落在坚硬的墓碑上,一点一点的往下,划在那个她朝思暮想的名字上。

    保养得当、泛着浅粉色的指甲,因为主人过于用力,断裂开来。

    有鲜血凝固在了那两个字上。

    “你还是骗了我。”

    “你没等我。”

    她一点一点的蹲了下来,将头靠在了坚硬的墓碑上。

    “如果知道未来没有你……”

    原尧。

    你知道吗。

    如果我知道,就不会一整天嚷嚷着想回去了。

    淅沥的小雨一点一点的下大,女子在这雨中发出了一声又一声低低的呜咽,像是稚嫩的小兽失去了信赖的守护者,显得尤为凄厉。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这瓢泼大雨,与她不能自已的哭声。

    她抱着墓碑,一边哭,一边哽咽:“你知不知道,我醒过来发现自己回到了我的时代,我有多开心。我第一反应就是去找你。”

    “可是,可是他们都不告诉我你去了哪儿。”

    “为了找你,我把针管直接从手背拔了下来,流了血,青了好几天,真的特别疼。”

    “我还跳了楼,在草地里滚了一圈,现在膝盖都是青的。”

    “从沈映阳的病房出来的时候,我摔了一跤,现在手肘特别痛。”

    “你在就好了,你能安慰我,能哄我,能让我不要哭。”

    “你怎么能躺在这里,看着我哭。”

    “原尧,你怎么忍心。”

    “你怎么能丢下我,独自走了那么多年。”

    二十七年,二十七年啊。

    他孤孤单单的躺了二十七年。

    沈映阳的病房犹且会有叔叔们隔三差五的去看看他,陪陪他。

    可是原尧呢?或许也只有清明的时候,能得一把纸钱。

    孑然一身,形单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