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是啊,我若动了一瞬恻隐之心,死的就是我。

    我颤抖着从毓妃的手中夺下酒壶,对着嘴,仰天灌了一口,眼泪从眼角滑落,后怕的情绪才暂时地被压制下去。

    我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死了。若无毓妃的倒戈,我就是跌在井里的福子,是无辜杖杀的小唐,是随意杖毙的茯苓……太后不需要罪名和理由就能杀我,甚至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看到我愣怔着半晌没有动弹,毓妃轻笑一声从我手里夺过酒壶,倚在靠枕上又灌了一口。

    毓妃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笑道:“太后的病怎么来的那么巧?”

    我低下头,想起自己抄写的那一张张经书,缓步坐回榻上。

    “自然不是巧合。若无太后,我怎么能日日出入寿康宫却无人起疑呢?”

    太后以为我是幼虎要趁爪牙未锋时尽早除去,可事实上我早就是成年的毒蛇,从她第一天名为施恩将我拢在怀里时,她被反咬一口便成了定局。

    毓妃听我这么一说反而清醒了些,她眼神微动,似乎在盘算寿康宫上下所有的人和角落。

    “寿康宫上下甚严,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可能。”

    我扬起嘴角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我还没傻到太后不死就将害人计谋对人和盘托出。

    我看向护甲尖端小小的凹槽,只感谢太后对我半年如一日的教导。当我每每背过身去,装作不听她和竹息姑姑私语时,都是我在墨台中做手脚之机。

    黄色杜鹃花有毒,但实在美丽,花朵与果是治疗风湿的主材,所以花房种有此花,供太医院摘花捣末为药。

    夏冬春说太后风湿痹痛已久,常有肢节疼痛不能下床之状,每日子时必用此花末与牛乳和酒调服。因而太医便知她有用过此花之状。

    可此花末若是与肌肤直接相触,神不知鬼不觉自鼻息口腔入体,便会心慢晕眩、血气不足,长此以往便是呼吸困难,失眠难安。待她为隆科多担心焦虑之时,就是病来如山倒。而我已离宫两月,一直在圆明园侍奉,可以撇的干干净净。

    花粉蘸着墨汁写成经文,经由太后日日仔细验看,然后放在春茂姑姑的托盘上送进宝华殿烧掉,无声无息,物证灰飞烟灭。

    她若是从不挑我的错处,也从不想借机看我跪着等她查验我写得如何,只让我抄好送走,又怎么会被我发现可乘之机呢。

    毓妃看我一言不发,只是胸有成竹之状,淡定地将酒壶掷在桌上。

    “太后年纪大了,本就病痛不断,掰着指头也活不了几年。如今皇上也忌惮太后手伸得太长。你这么做,不过是顺应君心罢了。”

    我看着毓妃冰冷的眼睛,忽然觉得她虽然身在宫墙内,可心好像从未被禁锢。

    “毓妃娘娘姿貌出众,即使看不上嫔妾的七阿哥,将来也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登临贵妃指日可待。”

    毓妃笑得趴在桌上,只露出一双狠厉的眼睛,“我不会为他生一子半女,任由他把我毁得一干二净!”

    第165章 瓜尔佳氏

    翊坤宫。

    今儿是新人入宫的日子,不过瓜尔佳文鸳已经算是我的老对手了。

    曾经宫里被宜修搞得乌烟瘴气,捧杀年世兰,纵得她随意杀人、毫无顾忌,以至于妃嫔凋零,请安时都稀稀落落的。

    现在倒好,那叫个热闹,皇上确实是不该选秀了,就宫里这些人,他都睡不过来。

    祺贵人打扮得明艳,一席粉红色宫装,旗头上料器花和大颗珍珠十分华贵。刚进宫就能用上点翠的首饰,看着真是令人羡慕。

    “给华贵妃娘娘请安,给各宫jiejie们请安。”

    华贵妃在座上盯了祺贵人良久,才撇了撇嘴,说道:“起来吧。祺贵人,果然生的很美。”

    “谢华贵妃娘娘夸奖。”

    华贵妃忍着心头的愤恨,环视四周,看着满宫的如花美眷,缓缓叹了一口气。

    “这人长得不错,封号也很喜庆。”

    欣贵人率先恭维,如今祺贵人被安排在储秀宫与她平起平坐,低头不见抬头见。

    “这祺贵人是美,只是眼角眉梢中,透露出算计的样子。”

    李贵人一开口,大家就赶紧低头喝茶,各自想着如何将此刻的尴尬化解过去。

    “宫里人多,心计也就多了,这是非就更多了。”

    敬妃还是如常平等地为所有人解围,只是她如今说话的气度也不再是当日为嫔时的怯懦模样,对着华贵妃倒也生出了几分底气。

    敦亲王被囚,隆科多外放,谁不知道最近皇上开始挑年羹尧党门下之臣的错处了。

    以敬妃的眼界,恐怕早已看到了皇上兔死狗烹之心,也知道华贵妃的靠山已然岌岌可危。

    “这宫里的人啊,永远只会多不会少,她生得如此娇艳,怕是皇上见了她便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了。”

    昭嫔看着祺贵人也略有唏嘘,只怕她是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同是出身满军旗大族,同是一入宫便是贵人。三年前,她也明媚娇艳,可如今皇上已经鲜少去看她了。

    欣贵人忽然俏皮地看向襄嫔,“你们猜,今天晚上皇上会不会召她侍寝呀?”

    襄嫔一乐也跟着说笑,“这有什么难猜的,难不成还是你我啊?”

    “你呀!”

    欣贵人边说边用绢子掩面遮笑,手指着襄嫔怨她玩笑有趣,惹得众嫔妃都低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