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节
这模样,放在普通人的眼里,其实是很可怕的。 显然,钱健翔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他一脸懊恼的收住了自己脸上的笑容,叹息了一声后,对着钱小多露出了一个无奈又抱歉的表情。 似乎对于自己现在的这个吓人模样,可能会吓到钱小多,感到很是懊恼和愧疚。 不知为何,全然读懂了钱健翔这会心里想法的钱小多,心头反而更酸涩了起来……她眨巴眨巴了两下已经有点湿意了的眼睛,默默的看着钱健翔蹲下了身子,对着跪在地上的齐美良说道,“……你丈夫的事情,作为主刀医生,我真的很抱歉……我能理解你失去丈夫后的难过,以及精神上的奔溃……但是我还是想说,我那会真的已经尽力了……” 完全没有等待自己预料之中的恶鬼复仇,却等来了这么一句话的齐美良……呆愣住了。 齐父和齐母这会,也停下了磕头求饶的动作,一脸惊愕的看了过来。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告诉你,我是个医生,我从开始学医的那一天起,我的老师就告诉我,每一个医护人员都要牢记十六个字——敬畏生命,救死扶伤,甘于奉献,大爱无疆!”钱健翔继续说道,“我不敢说我到底做的有多好,但我却是真的有在尽力做……同时,我也相信,我很多的同事,都是这么做下去的!你们在难过亲人的逝去时,我们也在难过,难过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请给予我们多一些理解……” 钱健翔说,请她给予医生多些理解? 齐美良听完后,怔愣了一会,忽然哇的一声,瘫软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哭自己丈夫的离去,她心里的难过和痛楚。也哭自己在推完人后,不愿意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甚至内心深处,依旧是在迁怒,怨恨着钱健翔! 如果不是这样,她不可能放纵自己的父母带着表弟,联手去找钱有才两口子,制造舆论! 可是,在这一刻,死去的钱健翔找来了。没有找她复仇,却对她说了这样的一番话。那么她自己呢?她到底做了什么啊! 想到这里,齐美良的眼泪又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哭着的同时,嘴里喃喃自语的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错了……” 这一次的道歉,对比起之前见到钱健翔找上门来时,那种因为恐惧和害怕的道歉比起来,显然真诚的多了。 钱健翔听了,却并没有因此而开心多少。他看着这个模样的齐美良,发出一声叹息,“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再去找我父母的麻烦了……” “不找了,再也不找了……”齐父和齐母赶紧应道。至于齐美良,哭着哭着,又癫狂的笑了起来。那笑容里的苦涩,引得齐父和齐母泪奔。 钱健翔深深的看了抱头痛哭的三人一眼,慢慢的站了起来。然后转身,一步一步的朝着门外边走去。 走到门口,瞧见钱小多,习惯性的就想要给她一个微笑。但很快,便想起了先前的一遭,立刻便把笑容给收了回去。 钱小多瞧见了,便冲着他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这让自己不能轻易笑出来的钱健翔看到了,心头没来由得一松。 钱健翔之前没有见过钱小多,不过今天在医院里,他是有看到钱小多跟在自己父母身后的。旁边还有钱大伯和钱老二他们,所以他很快就认出了钱小多的身份。 呀,看样子自己这吓人的模样,并没有吓到这个小堂妹。 真好啊! 不过,自己这个据说走丢了十几年才被走回来的小堂妹,看来是个胆大的!要知道一般人见了鬼,就没有不害怕的!她倒好,非但一点害怕都没有,还敢对自己露笑容! 钱健翔这会在心里感叹着,耳边却听得钱小多对他说,“健翔哥,跟我走吧!” 走? 走去哪啊? 钱健翔一愣,正要问话呢,就看到钱小多从书包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篆出来。 虽然钱健翔不知道这张符篆是什么,但是上面散发着的气息,却是让他没来由得心头一慌。 他有这种感觉,是很正常的。 钱小多拿出来的符篆,正是要将他的魂力抽出来,并且传送回地府的那种。不过拿出来就一会,她忽然叹了口气,又给收回去了。 瞧不见那张符篆了,那股让他觉得害怕的气息也感觉消失了一般,钱健翔大喘着气,赶紧拿袖子去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 结果这一擦,袖子感觉越擦越湿。钱健翔低头一看,看到满袖子的红色血迹,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是从扶手电梯上摔下来摔死的。所以死后,就一直是这么一副,头顶着血淋淋的模样。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这还是因为他执念不深,魂体不够强大,所以死了变成鬼,也只能保持着临死前的惨状。 不过……钱健翔很好奇的盯着钱小多看。 钱小多看出了他想问的是什么,便直接回答道,“我是地府公务员,主要的职责便是将滞留在阳间的鬼魂传送回地府。” “你这么厉害啊!”钱健翔惊讶极了。 “所以在走之前,你要去跟有才大伯和大伯娘道个别吗?”钱小多问道。 其实,这算是钱小多给他开后门了。 钱健翔一愣,先是欢喜的点了点头。可随即,又很快的摇了摇头,面带沮丧的说道,“算了,不见面了。我这个模样,还是不要吓着他们了。” 这话一出来,钱小多又想叹气了。 她朝着钱健翔的魂体上打出了一道灵力过去,那灵力一进入钱健翔的魂体里,就让他感觉到了一股暖洋洋的舒适感。 等到这股暖意消失,钱健翔甚至还生出了一股念念不舍来。同时,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好像便强了。再一摸头……于是,忍不住惊喜的问钱小多,“咦,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我脑袋上的伤口没了!” 钱小多却对着他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赶紧的,有什么话该说的说……我只能给你半小时的时间……”再多的话,她才刚被从那笼子里放出来,估计马上就又要被关进去了。 所以说,恶鬼不麻烦,麻烦的是碰到这种魂力纯净的人。 之前的周安安是这样,现在的钱健翔也是这样…… 这个点,钱有才和他媳妇其实还没有睡觉,正坐在钱大伯给他们收拾好的房间里拿着钱健翔的照片看着,流着眼泪。 可看着看着,忽然一股困意袭来…… 等到两口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 两人从睡梦中惊醒,看向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梦见健翔了……” 就在这时,外面的门被人敲响了,打断了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 然后一开门,就听见钱大伯惊喜的对他们说,“有才,刚刚警察局那边给我打电话过来了……” 齐美良一大早,居然在齐父和齐母的陪同下,去了警察局认罪了…… 第64章 “小多,今天放学你爸开车去学校接你和丽丽,回一趟村子里。”中午的时候,杨淑琴给在学校里上课的钱小多,打了个电话。 医闹的事情解决了,后面剩下的就是钱健翔的后事了。医院那边,本来准备给钱健翔办追掉会的,可是钱有才和他媳妇坚持,要带钱健翔回家。 很多农村人,都在乎这个,讲究人死入土为安。 所以他们今天回去,为的也是这个。 钱大伯那边上午就开车带着钱奶奶还有大伯娘姚艳秋,和自家老妈杨淑琴跟着钱有才他们扶送钱健翔遗体的车,一块先回村子里去了。 钱小多和钱丽丽还有钱小宝却还要上学。不过好在,上完今天,便又是周末,可以放两天假了。 钱老二就被留下来,一面看顾着店里,一面也是为了方便下午捎带三孩子回去。 坐在座位上趴着的钱小多,将手机紧贴着耳朵边放好,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出来,才回答,“哦。” 电话那头的杨淑琴听见了她的声音,带着一副没有睡够的模样,不免关心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嗯,出了个任务。”钱小多一脸困意的说。 可人不是才刚回来么? 杨淑琴想着都有点心疼了,便说,“那你趁着中午午休时间,赶紧眯一下,妈就不吵你休息了。” 说完,那边很快就给挂了电话。 而几乎是电话一挂断,钱小多立刻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不过杨淑琴没吵钱小多了,但是去完餐厅吃完饭回来的钱丽丽,却拎着一份打包好的饭菜,放在了钱小多的桌子上,还把人给摇醒来了,“猪啊你,赶紧起来给我吃饭!” 说话的语气依旧不是很好,不过钱小多却知道,钱丽丽也就是这个性格,实际上还是很关心她的。 饭菜很香,里边基本上都是钱小多爱吃的。 钱小多虽然依旧困,但肚子确实也是饿了。于是强打着精神,开始吃饭。 可吃着吃着,忽然转过身,问已经坐回了座位上的钱丽丽,“丽丽姐,我是不是很胖,需要减肥了啊?” 刚坐下的钱丽丽,刚拿出一包麦芽饼干正准备吃呢,听见了这话后,瞅了瞅钱小多巴掌大的脸,瘦瘦小小的身材,再瞅瞅了自己默默的把饼干给放下了。 然后沮丧的说道,“行了,我知道了。” 钱小多一脸懵逼,话说丽丽姐知道了啥?可是丽丽姐知道了,她还是不知道啊! 有心想问呢,却看见钱丽丽低下头,把书包里的零食全拿了出来,一脸壮士断腕般的模样,往钱小多面前一推,“给你给你赶紧给我都拿走!” 钱小多更蒙圈了,“不是,丽丽姐,你给我零食干嘛?” 就听见钱丽丽幽幽的看着她,说道,“你刚刚不是在隐晦的告诉我,我又胖了吗?” 钱小多,“” 她发誓,她没有,真的没有! 她刚刚那话,真的说的是自己! 只不过,有些事情,钱小多真没办法对钱丽丽明说的呀! 因为就在昨天晚上,钱小多等到钱健翔给他父母告完别后,就立刻便带着他去了地府。 说起来,之前的每一次抓鬼,钱小多都是直接用传送符将鬼给传送回去的。至于那些被传送回去的鬼会走一些什么流程,钱小多却知道不是很清楚。 这一次,送钱健翔回地府,倒是满足了她这一把好奇心了。 传说中的人死后,走黄泉路,过奈何桥,照孽镜台。 黄泉路黄沙弥漫,而奈何桥前,众鬼排队。 人山人海的鬼头中,钱小多一眼就瞅见前头高耸而立的奈何桥。 奈何桥分三层,上层红,中层玄黄,下层黑色。 而在奈何桥最下层的下面,是钱小多很是熟悉的忘川河。只不过这一端的忘川河水里,众鬼面色痛苦,哭嚎震天。 钱小多知道,这些都是刚被忘川河吸入进去的恶鬼。 忘川河水吸恶,生前作恶越多,它的吸引力就越强。而那些才刚从阴间回到地府的恶鬼,初一入这忘川河,魂体被忘川河水侵蚀,一时之间,哪里能承受得了这般疼痛。 紧挨着钱小多身边的钱健翔瞧见了这一幕,吓得脸都白了。 事实上,白的也不止是他一个。周遭很多魂体,都跟他一样,惊吓不小。要不是众鬼魂进入排队开始,就有阵法监控着它们。而且在这两侧,还有众多的鬼兵伫立,只怕就冲着前面那些恶鬼的惨状和凄厉叫声,早就引起众鬼动乱了。 钱小多瞧见了钱健翔那被吓得惨白的脸,便出声安慰,“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她在钱健翔的魂体上,看到的是跟周安安一样柔和的白光。 事实上,钱健翔确实不用担心。当他走到奈何桥前是,一道红色的光芒接引了过来。 钱健翔踏了上去,很快他的魂体,便出现在了奈何桥上的最上层。 钱小多在这里,却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