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年年懒洋洋地开了口:“小公子愿意见我,聂大人都没阻止。请问,世子夫人是以什么身份警告我?” 孟葭神色冷了下来。 丫鬟怒道:“夫人是小公子的姨母,关心外甥正是应有之理。窦姑娘,夫人善心提醒你,你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年年轻嗤:愉儿是在福襄郡主“死”后出生的,按原文的说法,生母不详,孟葭哪来的脸自认是他姨母? 当然,福襄是正妻,理论上来说,聂小乙的孩子都要认她为嫡母,孟葭硬要当这个姨母也不是不可以。可凭这个身份就想管愉儿的事,她的手伸得也未免太长了。 可气的是,原文中,还真是孟葭管了愉儿许多事,否则当初她也不会怀疑孟葭和聂小乙有一腿,孩子是他俩的私生子了。 呸呸呸,愉儿是她十月怀胎,疼了一天两夜艰难生下的,为什么要和孟葭这个虚伪的女人扯上关系? 想到这里,年年心里一咯噔:等等,聂小乙该不会和原文中一样,让孟葭照顾愉儿,所以孟葭才会理直气壮地来警告她远离愉儿吧? 年年郁闷了。 晚上,聂轻寒考较完愉儿功课,回到守静堂,发现年年正坐在回廊的栏杆上在扯花瓣:“找他算账?还是不找他?找他,不找他……” 听到脚步声,她眼睛立刻晶亮地看了过来。 夜色如幻,明月满院,她漆黑的瞳仁倒映着月光,雪白的面庞染着怒气,鲜活得不可思议。 聂轻寒的心控制不住地重重一跳。 第72章 第 72 章 年年手中粉色的月季花瓣已被薅秃, 只剩下孤零零的花房在风中瑟瑟发抖。雕栏下, 一地花瓣零落,分外凄凉。 聂轻寒目光掠过,面上不露声色:她似乎气得不轻的样子。也是, 常孟葭今天过来了。她从前就不喜欢常孟葭这个庶妹, 怎能容许对方对愉儿的事指手划脚? 可这个小没良心的不肯和他相认,想要反对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就不知她究竟会如何取舍? 年年满腔怒火, 直直看过来,恰对上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她脸色一沉,一时间, 真想不顾一切,直接锤爆他的狗头。可如今的她,论身份,不过是个身份不明的美姬;论武力, 两人天差地别, 凭什么和他算账? 真要用上系统商城中的道具收拾他一通,也不是不行, 可以聂小乙的聪明, 到时她该怎么解释?除非她愿意不顾后果, 暴露身份。 年年冷静下来。在现有的条件下,她想要出一口气,能做的其实有限,所以得先做最重要的事, 解决主要矛盾——常孟葭。 孟葭一个有夫之妇,却越俎代庖,插手姐夫家事,警告她远离愉儿,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一清二楚。呸,所谓的红颜知己,不就是掩饰暧昧的绝妙幌子吗?更休提聂轻寒还默许孟葭照顾愉儿,谁知道他们暗地里是什么勾当。 年年记得,按照文中描述,不久之后,延平帝会举行浩大的春猎活动,聂轻寒父子与长乐侯府都会参加。也就是在这次春猎中,秦丰意外身亡,孟葭失了夫君,又无子嗣,在长乐侯府孤立无援。聂轻寒派了人为她撑腰,孟葭投桃报李,待愉儿尽心尽力,两人的关系越发紧密。 呸,聂小乙眼瞎,她可没瞎。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允许对孟葭这种居心叵测的女人插手愉儿的事。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源头上掐灭孟葭的希望,叫聂小乙认清对方的嘴脸,再也上演不了这见鬼的“红颜知己”的戏码。 当然,想要做到这一点,她必须先获得聂小乙的亲近和信任,让聂小乙站在自己一边。她就不信,孟葭能比自己更了解聂小乙,更知道怎么获得他的喜爱? 年年下定决心,斗志满满。她随手将手中残花抛弃,跳下栏杆,向聂轻寒行了一礼:“大人回来啦。”起身时,清丽的面庞上怒气未散,眼眶隐隐发红。 她其实一直知道,他最喜欢自己的是什么。 聂轻寒呼吸微窒:那样一双水光盈盈,微微泛红的明媚杏眼一瞬不瞬地瞪着他,仿佛含了千般委屈,万般愤怒。 他顶不住了。 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不予理会,等着她无计可施、忍无可忍之下,屈服承认她的身份才是上策。可在见到她委屈又郁恼的模样这一刻,什么算计,什么理智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他舍不得逼她,更舍不得她委屈难过。 心上那层坚硬的壳仿佛一瞬间化成了碎片,聂轻寒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认了输。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她高兴便好。 他温言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年年了?” 年年咬着唇,恨恨地瞪着他,杏眼泛红,神情倔强,没有开口。 他微微皱眉,走近,伸手将指抵上她娇艳的朱唇,强行分开她柔软的唇瓣,声音温和:“别咬,待会儿破了皮又该哭鼻子。” 年年樱唇张开,不客气地一口咬住他抵住她唇的手指,气道:“胡说,谁哭鼻子了?”声音原本该是恶狠狠的,却因他指尖被她咬在口中,变得含糊不清,软糯糯的仿佛是在撒娇。 指尖被她柔软温暖的唇瓣裹住,那一下轻咬几乎没力气,不疼,反而有一种奇异的痒意,一直延伸到心尖。聂轻寒眸色不自觉地变深,没忍住,食指动作轻微地在她口中动了动,声音低沉下来:“嗯,我们年年没哭鼻子。” 粗糙的指腹擦过她柔软的舌尖,动作幅度不大,却暧昧异常。年年的脸不知不觉涨得通红,却没有放开他的手指,反而齿关又加了一分力,将他手指咬住,含泪带怒地看向他。 银白的月光照在她嫣红的玉颊上,她长睫颤动,乌溜溜的瞳仁映出薄怒,也清晰地映出他的面容。 聂轻寒心头大跳,猛地抽出了手指,退后一步,低头看向刚刚撤出的手指。 指尖湿漉漉的,上面小小的齿印清晰无比,却没有破皮。想到刚刚她含着他指尖的情景,他心头顿时一阵灼热,不敢再想下去。 年年也看到了他指上没破皮的齿印,暗暗撇了撇嘴:真是皮糙rou厚。她跨前一步,柔软玉臂忽然伸出,紧紧搂住了他的劲腰。 温香软玉乍然入怀,聂轻寒身子顿时僵住:她这是……他正要拨开年年的手,便听到年年轻轻开口:“大人,小公子今日送了我一件礼物。” 咦,她终于肯开口谈为什么生气了吗? 聂轻寒动作停住,等待她的下文。 年年螓首靠上他肩头,声音闷闷的:“我是不是不该收?” 她紧紧靠着他,轻柔的呼吸拂过他肩颈,女儿家特有的馨香盈满鼻端。聂轻寒渐渐有些心猿意马,面上却不露端倪,淡淡道:“既是愉儿送你的,你拿着就是。” 年年神情郁郁:“可长乐侯世子夫人似乎不高兴,还教训了我一通。大人,”她抬头看他,粉面落寞,明眸黯淡,“我收了小公子的礼,连其他府的夫人都看不过眼了,特意教训了我一番,是不是我实在错得离谱?” 聂轻寒:“……”她这小鞋给人穿的。整段话明面上是在问他,她是不是错了;实则分明在向他告状,常孟葭是别府的人,教训她是越俎代庖,手太长捞过界了。 看来今天,常孟葭的所作所为真的气到她了。 那就好,希望她早日忍不住,亮明身份,那就再没人能欺负她了。 他温言道:“长乐侯世子夫人是愉儿的姨母,总是为愉儿好的。她可能误会了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 年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他居然帮孟葭说话?这说明什么,说明孟葭的所作所为果然是他纵容的。聂小乙你个混蛋,不要脸,你内院连个女主人都没有,却容着小姨子自由出入,插手家事,说你们俩没什么瓜葛谁相信? 剧情的力量果然是不可抗拒的吗?纵然心里有她,他终究还是抵抗不了孟葭的魅力。 年年越想越心塞,猛地推开他,转身往屋中走去。 聂轻寒下意识地伸手攥住她臂,轻轻一扯。 一股大力涌来,年年立足不稳,顿时被他的力道扯得失去平衡,跌进他怀中。匆忙中,她手忙脚乱地撑住了他的胸口,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入眼,却是他云淡风轻的淡漠表情。她不由一阵气堵,眼眶不争气地又红了。 他低头看她吗,微微皱眉:“怎么又哭了?” “谁哭了?”年年一口否认,赌气别开眼,拒绝看他,“好吧,世子夫人教训得对,我不配接受愉……小公子的礼物。我这就去拿画,还给小公子。” 他语气平静地纠正她:“我没说她教训得对。” 年年牙痒痒,冷冷道:“大人刚刚说了,世子夫人是为小公子好才教训我,合着我是存心要害小公子。既如此,还是早些撇清,免得惹了一身臊。” 她还是从前的样子,气性大得很,雪白的脸颊鼓鼓的,朱唇紧抿,乌溜溜的眸中满是怒火。聂轻寒眼中柔软闪过,口中冷漠:“你退回去,是想惹得愉儿难过吗?” 年年一呆。愉儿望着她,喜悦又害羞的模样从眼前掠过。小孩子的心灵最是脆弱。愉儿一片赤诚真心,怕她迷路,将他的心爱的聂府全貌图送给她,若是她就这么负气把礼物退回去,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她不喜欢他? 再说,说好的她要获得聂小乙的信任与亲近,让他看清孟葭的嘴脸,叫孟葭再也不能插手愉儿的事呢?她怎么能就这么认输? 文中聂小乙欣赏孟葭喜爱孟葭,那又怎样。文中他还对福襄深恶而痛绝之呢,还不是喜欢上了她?只要不影响主线剧情,情感上这些微的偏差并不要紧。 年年再度冷静下来。哪怕是为了愉儿,她也得暂忍一时之气,回头再找这眼瞎的混蛋算账。她轻声开口,收回了先前的话:“是我想岔了,不该辜负小公子的一片心意。” 聂轻寒道:“你想通便好。” 年年冲他嫣然一笑:“多亏大人提醒。”顿了顿,又柔声道,“天晚了,我服侍大人梳洗吧。” 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 聂轻寒直觉这小妮子又在打什么主意,等着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拒绝道:“不必,我不需人服侍。你先去睡吧。我自己弄就好。” 年年原也不惯服侍人,没有坚持。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内室,聂轻寒去了耳房,年年则走到了外间的罗汉榻前。下午的时候,她让木樨问滕远舟要了一床铺盖,这会儿已经铺好在移走了小桌的罗汉榻上。 那会儿她还没打定主意,如今,这倒是多余的了。 年年垂眸望了了铺盖片刻,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泼到了被子上。 聂轻寒梳洗完出来,便见她长发披散,只穿着中衣,光脚趿拉着绣鞋站在罗汉榻前,不由微讶:“怎么了?” 年年娥眉轻蹙,指向榻上,赧然道:“我不小心把茶水洒在被子上了。” 聂轻寒目光落到湿漉漉的被子上,又落到她面上,沉吟不语。 年年的心不自觉地乱跳起来:他该不会看出什么来吧?不怕不怕。她安慰自己:他看出来也不要紧,正好让他明白她的心意。 她杏眼灼灼,可怜兮兮地看向他。 聂轻寒受不住,回身往自己的床上走,淡淡道:“一起过来吧。” 成了!年年眉眼弯弯:“多谢大人体恤。” 聂小乙这人,心思深,戒心重,表面温和,实则心硬如铁,不会轻易与人亲近。愿意和她分享床榻,至少说明他勉强信任他。以她现在的身份,除了晚上,几乎没时间和他相处。同床共枕,是最快和他亲近起来的办法。横竖他一心想着守身如玉,她也不怕真的失身。 年年乖乖钻进了被窝,聂轻寒如平常般,坐在床头看书。年年一开始还老老实实地躺着,一会儿后,目光便粘到了他面上。 暖黄灯火下,他手握书卷,眉目沉静,乌黑的发,冷白的肤仿佛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眼尾的泪痣勾人心魄。 褪去了曾经的少年青涩,他的气度越发出众,举手投足间都带上了上位者的沉稳与从容。 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丈夫,是她儿子的父亲。 聂轻寒看了一会儿书,实在无法忽略一旁灼灼如火的目光,心中叹了口气,低头看向她:“怎么还不睡,是烛火太刺眼吗?” 年年摇摇头。 他又问:“我脸上长花了?” 年年“噗嗤”一笑,又摇了摇头。 他想了想,指向手中的书:“你也想看?” 年年看了眼封面:《韬略十问》,不感兴趣地摇了摇头。 聂轻寒叹气:“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原来他知道啊。年年红了脸:“我就是……” 他疑惑地看着她羞赧的模样,渐渐意识到什么,耳根也有些发热,声音低沉下去:“就是什么?” 年年道:“就是忽然觉得大人好生可口,想亲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