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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梦无不太喜欢说话。挣不过雪狐妖,她就不挣了,面无表情地躺回去。 夙绥知道,跟死士没什么好交流的,他们根本就不会乖乖听话。因而喂药喂饭时,她索性直接用蛮力将伏梦无制服。 伏梦无不吃药,她就撬开她的嘴硬塞进去,喂饭同理。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伏梦无不但伤筋动骨,肚子还被开了个大口,浑身都是伤,得亏她的体质异于常人,只在卧榻上躺了一个多月,就能拄着拐杖下地走动了。 这期间,伏梦无的脾气渐渐被夙绥扭过来。她自记事起,就没人对她这么照顾过,多得是打骂鞭笞。 直觉告诉她,这只妖是真心待她好,和师父他们都不一样。 可惜……为什么她是只恶妖呢? 这天夜里,伏梦无觉得自己的伤已经好全了,于是找出被夙绥藏起来的弄霏剑,走进夙绥就寝的房间。 她除妖,从来都是正面相拼。 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伏梦无点上油灯,见卧榻上盖着棉被,觉得夙绥应该歇下了,便走过去摇醒她。 “夙绥。” 这是伏梦无在这居住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叫雪狐妖的名字。 “夙绥,我要杀你,你起来。”见夙绥没反应,伏梦无又摇她。 夙绥被她摇醒,莫名其妙地坐起来看她。 “大半夜,发什么疯?”她问。 “我没疯。”伏梦无举着油灯,认真地道,“我要杀你,我还要回师门复命。” 夙绥突然笑出声。她劈手夺了油灯,搁在床头。 “你们门派,派出去一个月未归的死士,会被默认身亡。”她看着伏梦无道,“你离开前,没人告诉过你吗?莫想了,师门已经没人记得你了。” 伏梦无怔了怔,忽然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回去歇息罢,我不陪你闹。”夙绥说完,熄了油灯,躺回被窝。 屋子陷入黑暗,良久,她听伏梦无茫然道:“我没有家了……?” “那不叫家,那些除妖师,也并非你的家人。”夙绥忍不住接过话。 伏梦无又不出声了。 夙绥没有管她,自顾自睡觉。 为了避开觊觎自己的除妖师,没过三天,夙绥就带着伏梦无离开栖身的小屋。 临走前,夙绥一把火烧了屋舍。 伏梦无呆呆地看着“家”在大火中坍塌,化为灰烬。 “走罢。”夙绥牵过她的手,“我们要去西方的云州,那里安全,某些除妖师不会找过来。” 伏梦无懵懵地被她拉走了。 她毕竟年纪尚小,今年刚满十六岁,见得也少。根深蒂固的一些观念被击溃后,她就无所适从了,夙绥让她跟自己走,她便跟着走了。 “你这种小孩,人贩子最喜欢。”去云州的路上,夙绥看书时,这般评价。 “我十六岁,不小。”伏梦无沉声道,“虽然阅历很浅,但起码的分辨能力,我还是有的。” 和夙绥相处时间一久,她的话也多了起来。 夙绥合上书,逗她:“那我下车去买一包毒,用糖裹着给你吃,你吃么?” 伏梦无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闷声答:“无所谓。” “无所谓?” “反正你要我吃,我就得吃。”伏梦无还记着她强行给自己喂药喂饭的那段日子,“我又打不过你。” 夙绥扑哧一声笑出来,当真让马车停下,下车给她买了包酥糖回来。 “给你。” 伏梦无接过来就吃,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 她觉得好吃,吃到一半,掰了一块递给夙绥,“你尝尝。” “怎么?怕我真在里面下毒么?”夙绥没有接,眯起琥珀色的眸子。 伏梦无摇头,认真地道:“这个酥糖很好吃,我觉得你也会喜欢。” 夙绥的笑容一顿。 “你要吃吗?”伏梦无仍举着酥糖,“你要吃,我就喂你。” 夙绥眨着眼想了想,张开口。 伏梦无便给她喂了一块酥糖,见她吃得高兴,又默默地掰了一块酥糖喂给她。 片刻后,伏梦无低头看着只剩下碎屑的油纸包,“你好像很喜欢吃甜食。” 她们很快抵达云州,并在云州安了新家。 云州是人与妖共同居住的一片大陆,夙绥是道行颇高的狐妖,又温柔亲和,入住后,深受本地住民的敬重。 伏梦无跟在她身边,目睹云州妖族们的宁静生活后,一年两年,三载五载,她慢慢抹去了自己作为除妖师的过往。 她们入住云州的第七个年头,正逢七夕,伏梦无一大早起来去街上,买了好几包夙绥爱吃的酥糖,又买了红烛红纸。 “伏姑娘这是给谁办大婚啊?”她去买红帐和喜被时,有妖笑问她。 “给夙绥。”伏梦无抱着一大包婚庆之物,朝那妖笑。 夙绥睡得正熟时,又被人晃起来。 七年下来,她早就习惯被这样对待,坐起身时,还闭着眼,淡淡道:“又有何事?” “夙绥,你起来,我要和你成亲。” 伏梦无这回的话,吓了她一大跳。 环顾屋中一片喜庆的大红色,夙绥看着被调换的红被,哭笑不得。 她觉得,这孩子是被自己强硬的态度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