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内心的隐秘
“mama，我今天想喝水果汤，要加好多好多苹果的那种，要加糖，上次爸爸熬的都是酸酸的，难喝死了！” 刚刚九岁的洛明溪踮起脚尖给mama打电话，家里的电话机放的很高，电话线还有点短。她身高不够，只能努力把脚尖踮起来。mama工作很忙，但只要听到她的电话就会接，洛明溪从小就很懂事，除非很想mama了，一般不会在mama工作时间去打扰。 “好，mama今晚下班回来就给明溪做，明溪明天早上一起来就能喝到水果汤了。”电话那端传来mama温柔的声音，“mama现在有点忙，晚上回家一定给你做好不好？” “好，那mama今晚早点回来，我今晚一定不睡等着哦。”洛明溪刚说完就听到电话里传来“滴滴”的忙音，匆忙挂断的电话让她有点不开心，但也习以为常。洛明溪的mama是个医生，经常要加班加点工作，夜里十一二点都是常事。从记事起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就很少，长大些后换了岗位更是屈指可数，但洛明溪每次和mama的见面都很开心，那时候她想，如果时间能走的再慢一点，慢的根本看不到尽头该多好。 那样mama就不会晚上回来，也不会有之后的故事了…… 洛明溪趴在床上翻着已经看了四五遍的漫画书，漫画里的对话内容她闭上眼睛都能背出来，只是不知等了多久，mama还是没有回来。外面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昏暗的路灯浸润在一片迷蒙的雨色中，暗黄的灯光被雨水打湿在地面上流动，水洼里映照出歪歪斜斜的树影。从工作的医院到家里要经过一条狭窄阴暗的小巷，巷子里的路灯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坏掉了，由于不在物业管辖范围内，还没有修。洛明溪爬下床看了眼悬挂在客厅里的时钟，分针与时针的交错角很小，正好指在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洛明溪用力揉了揉眼睛，试图驱赶走在脑海中盘踞的瞌睡虫，可她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明天还要上课，但mama的水果汤同样也想喝。她决定等到十二点十分mama没有回来就告诉爸爸去接她，虽然mama不喜欢让爸爸去接，但雨天去接一下总是没错的。 洛明溪是被一阵杂乱的声响吵醒的。 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见爸爸从卧室里冲出，身上只披了件大衣，头发乱的像只鸡窝，甚至来不及看她一眼，抓起桌上的钥匙就跑了出去。洛明溪本能地从沙发上爬起来，一向沉稳的父亲忽然的慌乱让她有些手足失措，洛明溪抬起头看向墙上的钟表，时间定格在了凌晨，三点二十五分。 黎明之前的那段夜是最黑的，黑的像nongnong的一瓶墨汁悉数倒在天空的幕布上细细涂匀，外面还在下着大雨，星星都找不到一颗。洛明溪去卫生间找了把伞，轻轻扭开门，向mama工作的医院走去。 她走的有点急，还没穿一个月前mama给她买的新雨靴，漂亮的小凉鞋踏在水洼里染上了泥泞。她一个人走过小区的水泥路，穿过大门口前的那片小竹林，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伞上，好像棒锥敲击着心里的小鼓，敲的洛明溪很是忐忑。她看到那一条平时她最怕的小巷子此刻被用红白相间的栏杆和长条拦了起来，有几个警察拿着警棍撑着伞在巷口伫立。洛明溪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起以前看到的恐怖漫画里雨夜的杀人幽灵，虽然外祖母告诉她那都是无聊的人编撰骗小孩的故事，但当她一靠近，看到几名警察手里的手电筒照射的石板上清晰可见的血迹时，她忽然觉得，雨夜的杀人幽灵也许是真正存在的。 几名警察不再允许她前进，她当然不依，蔓延四散开的恐慌无止境地侵袭着她的神经，洛明溪用力推搡着挡在前面的警察，奈何他们高大如山，她用尽了全力也纹丝不动。他们还不肯告诉她自己爸爸mama的去向，只用“有事”这样明显欺骗小孩子的字眼来糊弄她，洛明溪气得发疯，对着这些人又撕又咬，最终被牢牢地禁锢住按在一旁。 洛明溪没有去上学，而是被一个温柔的女警察带着坐在家里。她只记得女警察的声音好温柔好温柔，一遍遍地告诉她mama没有事，可是她好担心好害怕，一遍遍地睡去，梦里却都是穿梭在雨夜小巷的幽灵，一双利爪就能轻易夺取过路人的生命，她哭着喊着从梦里醒来，对上的都是那一双陌生的，温柔的，带着怜悯的眼睛。 爸爸回来了，但洛明溪并不开心，他没有把mama接回来，全身都被雨水浸湿，一双通红的眼眶不知因为是熬夜还是痛哭，眼睛底下的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洛明溪一见爸爸就扑到了爸爸的怀里，以往她很少和爸爸如此亲近过，但亲人的安全感是温柔的女警无法带来的，更何况，她迫切地想知道mama的消息。 “爸爸，你接到mama了吗？” “爸爸，为什么警察要把那条小巷子围起来？” “爸爸，我们以后天天去接mama好不好？mama为什么一直不回来，我怕mama遇到坏……” 洛明溪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问到最后一个时，双方竟同时哽咽了起来。 “洛先生，您先冷静冷静，休息一下。好好安抚一下您的女儿，我就先走了，之后的调查还会需要您。” 坐在沙发上的女警察叹了口气，站起来摸了摸洛明溪的头就走了出去，洛明溪没有完全听懂她的意思，但从刚刚的只言片语中已经意识到了失态的严重性。她想拉住女警察好好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被爸爸一把抱住，洛明溪气得浑身发颤，她忽然可悲地发现，女警察知道真相，彻夜未归的爸爸知道真相，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明溪，mama生病了，这段时间你要乖乖一个人在家里，爸爸要照顾mama去。” 难以掩饰的颤抖声线撩拨起洛明溪的怒火，洛明溪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用力一把推开把她抱在怀里的父亲：“你们凭什么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