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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环顾坐在蒲团上,认真地沏一壶清茶,眼睛盯着升起的白汽,神情娴然沉静,仿佛来来往往弟子、繁芜世事都与她无关。 她这般沉郁安静,以前为人诟病的容颜似晕上一层淡淡的光,变得静美夺目。 有如匣中宝玉,幽谷兰花,神光内敛,品行高洁。 弟子忍不住频频回首看她,对她的观感又好几重。柳环顾身份尴尬,但作为长老外孙女,自小拜入圣人门下,自然比他们这群新弟子要高贵许多,本是不常见到的。 如今这样一个人却好好坐在此处,神情谦和,动作优雅,与他们素日所见之人截然不同。 已有人在心里为柳环顾辩解—— 便是父亲入魔,那与柳师姐又有什么干系? 水汽烟云中,柳环顾缓缓扬起嘴角。 岁寒刚刚苏醒,对上的就是这样一个笑容。笑眼弯着,眼里藏着水雾,教人看不分明。 柳环顾看她醒了,也不张扬,抬手虚敬一杯,轻抿一口淡茶。 “柳师姐,她醒了!” 岁寒听到柳师姐时,稍稍一怔,不明白为何只过去一天,弟子们就对柳环顾的态度全然改变。 她来不及细想,身上突然袭来一阵剧痛,想张口说话,却只发出“啊啊”的声音。 柳环顾眉目带上抹淡淡忧伤,手动了动,已有弟子接过她的茶盏,放在桌上。 她低声道:“师妹……”只喊了一声,眼圈便红了,抬手揩揩眼角,“不管如何,我会照顾你的余生。” 一个弟子递上白帕,劝慰道:“柳师姐,莫要伤心,这人先负你,本不值得你的眼泪。” 众人夸赞柳环顾心地柔软,只有岁寒能看见她袖下微扬的嘴角。 岁寒想挣扎,却手不能动,口不能言。 柳环顾幽幽叹气,“总归同门一场。” 她抬眸时,眼角晕上一段胭脂色,眼眶里隐隐约约水光闪烁。 如若泫然欲泣,又似笑意吟吟。 当年她以真心待人,行端坐正,无人惜她、无人敬她;披上一层虚情假意的皮囊后,突然赢得所有人的夸赞。 柳环顾心底在冷笑,面上却哀戚,“不必将她送回弟子居,送到我的住处便是,让我来照看她。” 弟子道:“这样太麻烦师姐了。” 柳环顾撩起下摆,走至岁寒塌前,捏住茶花,放在她的胸口,而后俯身将她抱起。 无手无脚的女子轻如羽毛,像个破布娃娃般任由她摆弄。只有睁大的眸和眼角渗出的泪水可窥见一二心中恐惧。 然而柳环顾托着她的头,往里一转,便无人再见她惊恐的神情。 “你们方入门,正是勤勉修炼之时,左右我是个闲人,这等事便由我来做吧。何况她曾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群新弟子本就不想担上照顾一个废人的责任,听她这么说心里难免欢喜,“柳师姐,我送您离开吧。” 柳环顾摇头,“不必了,让我和她安安静静走完这一程吧。” 她祭起周身流光,隔绝漫天疏雨。 疾风骤雨冷冷打下,走了半路,一簇开得热闹的白茶花撞入眼帘。 柳环顾轻叹一声,撤下护体灵光,冷雨如刀,岁寒在她怀中瑟瑟发抖。 “你还记得吗?”她的眼神有些恍惚。 十年前,也是这么一个风雨交加的天气,粗布葛衣的孩子蹲在花树下哭泣。 柳环顾举伞走近,默默为她遮住风雨,“你是哪门弟子?为何在这里哭?” 孩子抬头,秀丽的小脸苍白无比,楚楚可怜,哭得打嗝断断续续说:“我师父是章礼长老。他、他不喜欢我,大家都欺负我。”她眼眶通红,“我父母都不在世了,没有人疼我,大家都不喜欢我。” 那时柳环顾弯下腰,摸摸她小小的脑袋,“我喜欢你呀。” 小孩红红的眼睛像兔子一样,吸了吸鼻子,哽咽道:“真的吗?” 柳环顾随手折下一朵茶花,花洁白无瑕,花瓣上滚动的晶莹的雨珠,“好不好看?” 小孩点点头。 柳环顾把花送给她,“你看,这种乡野之花,不如牡丹富贵,不如幽兰清逸,但也能开得这么好看,也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她笑了笑,“在我看来,你比这朵茶花要好上许多。” 小孩低头看了茶花半晌,忽而一把冲进她的怀里,双手搂着她的脖子,“谢谢jiejie!” 柳环顾被这一撞,差点跌坐在泥水里,手中伞倒在地上,风雨瞬间染湿她的鬓发。可她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勾起唇角,手轻轻拍着小孩的单薄的背。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这样抱住她。 “我叫岁寒,jiejie叫什么名字呢?” 柳环顾知晓人心易变,还是弯了弯嘴角,柔声道:“沈漫。” 她从回忆中走出,眼神渐渐清明,低头瞥了眼惊恐的少女,道:“初见时我便知道你会与我越行越远,我不抱期待,但忍不住憧憬奇迹。” 那年风雨相侵,她抱着瘦小的孩子走远。 如今依旧风寒雨冷,她的怀里靠着的,却是四肢俱断面目全非的少女。 “可你却这样对我。岁寒,你知道这场试剑对我有多重要。” 柳环顾深吸一口气,眼瞳渐染绯色,“那日我就在想,从今以后,我便狰狞如恶鬼,也不愿渺小如微尘,所有负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