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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家之事掀起的风雨,若同一道立在城门外的里程碑,带来的影响至今未曾消退,这么多年,哪里有人会忘记过。 “我也曾想过,因此我让玄衣去查,到时与赵九娘会合,会赶在秦宛前面。”信阳也极为无奈,陛下行事愈发儿戏了,随着她年龄变老,心思与当年大为不同,蓬勃的野心中带着贪婪。 这是帝王的心思,但陛下是女子,只当有着温厚之心,不想那股贪婪更为阴暗,将皇权捧上了最高点。 “另外有些人已经死了,可以从发放的抚慰金中查,就照着那人给的线索查下去,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冤案,就让苏将军也试试。”林然眼中甚为阴暗,与厨房下的明朗少年人极为不同。 信阳看着她深邃如潭水的眼神后,沉思不语,她似能感受到穆凉的话,林然确实在变。不再是当年那个明媚意气的少年了,洛卿所盼,怕是落空了。 在这种阴暗的计谋下,危险重重,带着不同寻常的使命,谁会做到初心不改。 她长长一叹,默然地走出书房。 书房外云淡风轻,几棵槐树依旧清脆,层林卷叶的风声若同乐鸣,藏着的却是透骨的薄凉。 林然跟了出来,不知她为何而叹,随着她的视线去看,想起前齐一事,认真道:“您会去江南吗?” “待苏家的事解决,我便领兵出征,回来之后,必是洛家雪冤的时候。” 林然笑了笑:“想要证明洛家无辜,需要陛下承认自己是窃国者的身份,如此洛公与太子才是名正言顺之举,但这样做来,反替太子昭雪。亦或者,洛公是被太子蒙蔽,听信他的调遣,可这与洛公初心有异。” 让天子承认自己是窃国者,如何艰难。 十五年前觉得不可能,可如今她改周为晋,就证明了她窃取了大周陈氏的江山。 要让明皇认错,就看信阳殿下的决心,起兵也好,夺权也罢,都胜过去哀求明皇。 林然更倾向于前者,她又道:“阿舅计算过,江南一战,怕是最少一年才可解决。” “一年是他的大话,就凭借着前齐如今占领的几城,陛下再不派兵支援,就要打到洛阳城下了。他说一年是估计,只怕不止。”信阳道,如今苏氏的事不解决,她不会领兵,就这么耗下去,就看陛下的做法,若真有兵围洛阳城的那日,先恐慌的该是陛下。 两人似有默契,不再开口。临走前,信阳嘱咐她将那颗槐树重新栽好,林然应下了,转头就吩咐婢女去做。 厨房都被烧了,约莫着今日也没有午饭吃了,她索性去王府蹭顿饭,正好接阿凉回来。 她方踏出府门,就瞧见马车自王府的方向而来,阿凉这么快回来了? 按理生气回娘家,不是应该多待几日吗? 她迷惑的时候,马车停下来了,穆凉掀帘而下,满目无奈的神色就像看一傻子,看得她心中发憷,今日是信阳殿下自己过来的,与她没有关系。 穆凉下车拾阶而上,见她傻站着,温声道:“吃了吗?” 林然摇首:“还没有。” “厨房都稍了,还吃什么,不仅自己没的吃,还连累仆人婢女也没得吃。”穆凉没好气,见她不自觉把手臂往后藏了藏,伸手就握住她的手:“伤了?” 林然拗不过她,但能拉着她回府,对外吩咐道:“去酒肆里办些清爽的菜来。” 厨房里没得吃,酒肆总是有的,林然喜滋滋地牵着她的手回屋,一面诉说着自己的‘功绩’:“本想给你做桃花酥的,可是不知怎地灶台里的火就蹿了出来,点着了外面的火,我本想救火的,就错把油当作水了,结果就更大了。” “错有油当水?”穆凉被她傻气的事惊得停下脚步,油和水的颜色并不相近,如何能看错? 林然憨憨一笑:“我眼睛被眯着了,没看清就浇上去了,一浇火势就蹿上屋顶了,烧坏了那棵槐树。” “槐树?”穆凉似有印象,在修缮府邸时,想起那是洛卿载下的树,她就特地留着了,不想却被小东西给烧着了。 她扶额道:“那是洛郡主栽下的。” “它被烧了,我才知晓的,你没同我说。你若告诉我,我肯定先救树。”林然讷讷地抗议一声,她这后人哪里知晓前事。 穆凉反问她:“那倒是我的错了?” 林然忙改口:“我的错,我不该把油当成水,下次一定看清。” “还有下次?”穆凉声色提高,吓得婢女都停下脚步,怯怯不敢跟过去。 “那、那你不生气,就、就没有下次。”林然也提高了声音,装走极有底气。她对穆凉本就是满心欢喜,不肯要她的强,因此,她生气,她就道歉。 哪里晓得,道歉也是无济于事,阿凉气性愈发大了。 穆凉被她喊得眼睫颤了颤,瞧了身后婢女一眼:“你们退下去。” 屏退了不相干的人,两人回到屋里,林然关上屋门,期期艾艾之色让穆凉的气也跟着消了,“不凶我了?” “你先凶我的。”林然小心为自己辩解一句,靠着门顺手拉着她不让走,双手缠着她的腰:“你凶我,我也凶你,就当扯平了。” “如何扯平,你烧了厨房,又来凶我,这是何道理?”穆凉不动,晓得她手臂上有伤,也不作挣扎,免得蹭坏了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