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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完,许沉河猛地看向他:“你怎么进去的?!你……你懂不懂尊重我的隐私?” 误会来得突然,顾从燃的话尾被截住,总算尝到了有口难言的滋味:“……你都忘了?” “忘什么了?忘了你爱跟踪我,企图再次破坏我的生活?”许沉河苍白的脸上浮现微怒的淡红,“顾从燃,你能不能别再打扰我?” 重逢后第一次被许沉河喊出自己的名字,顾从燃全无喜悦,这时更连辩驳能力都退化了。他能反驳什么,由始至终许沉河喊的就是唐随的名字,而自己的名字在许沉河看来就是糟蹋了对方过去的禁忌。 到头来他可以埋怨的只能是这样对待过许沉河的自己,他哪次给过许沉河机会?哪次不是用怨怒堵住对方的嘴? “对不起。”顾从燃勾住口袋里的钥匙,“如果我真的打扰了你的生活,等你身体恢复后我就……” 他止住了口。 他舍不得,哪怕明白许沉河没有他会过得更安稳,他依旧下不了彻底退出对方生命的决定。 挽回的决心总大于放手,想到许沉河往后的生活没有他的存在,他就感觉万蚁噬骨般难受。 病房外走廊的楼梯口,唐随正歪在楼梯扶手上捧着手机打麻将,隔远瞥见顾从燃走来,他抓紧时间胡了这一把,退出游戏界面关掉手机:“脸色真差,被赶出来了吧?” 顾从燃懒得分析唐随是阴阳怪气还是真的嘴欠,他抄着兜,眼睛望向别处:“他伤到哪了?” 唐随甩着手机反问:“进去几分钟,你什么都没问到?” “……我问主治医生去。”顾从燃作势要走,唐随按住他肩膀:“别啊兄弟。” 站直身子,唐随拆了颗糖果扔嘴里,悠游自在的举止和顾从燃的严肃冷淡形成鲜明对比:“手肘和膝盖轻度擦伤,踝关节脱位但已经做过麻醉手法复位,总之多谢你及时出现,情况还不算太差。” 顾从燃点点头,抄在兜里的手掏出串钥匙抛向对方,被唐随灵巧接住。 “这啥?”唐随问。 “钥匙,”顾从燃说,“我把许沉河家的门锁踹坏了,刚才给换了新的,麻烦你帮我把钥匙转交给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让你帮忙不是意味着我原因把他让给你,而是因为他信任你把你当朋友。” 唐随在走廊上等到糖化了才回病房,正要下床上洗手间的许沉河被他一把搀住:“小心点。” “扔个垃圾怎么去那么久?”许沉河说笑,“是不是帮保洁人员把走廊的地给拖了?” “是啊,还顺便跟你那顾先生聊了会儿,”唐随把许沉河扶进卫生间就在门外止步了,“你别说,他可真有意思。” 许沉河没回话,一方宁静中响起淅沥的水声,足有七八秒都没停。 “你这是喝了多少水?”唐随问。 许沉河羞耻:“这不是输液过后的正常情况么,一直憋着就等你回来扶我。” “那你怎么不让他扶?”听到衣物摩擦声,唐随等许沉河洗净手又把人扶回去。 靠到床上,许沉河扯起被子:“不指望他。” 看许沉河的面容露出几许倦意,唐随不跟他多唠嗑了,摸出口袋的钥匙放柜面上:“这是他给你配置的新钥匙,出院别忘了带走。” 许沉河怔然:“哪的钥匙?” “还跟我装懵懂呢!”唐随帮许沉河把床摇下来,“他闯屋里把你带出来前将你家门锁踹坏了,总得换个新的不是?” 脑子的运作像是一下子被锈住了,某部分缺失的记忆出现了紊乱,许沉河手肘支床撑起身,不小心弄到了擦伤,他吃痛跌了回去,却顾不上纱布内的伤口有否渗血:“不是你带我出来的吗?” 唐随也愣了:“先说好,不是我的功我不领啊,把你背下楼的是他,送你去医院的也是他,我是后来才赶到的。” 误会别人的不安在许沉河心底扩大,他基于自己被伤害过的经历而错误定义了顾从燃,那他本质上跟那时候误解自己的顾从燃有何区别? 他们用同样的方式在彼此的心尖上划刀,站在对方立场上的时间却未曾重合过。 住院的几天,常常是在许沉河未醒之前,顾从燃就早早买了早点到医院备在床头柜上,接替陪完床上班去的唐随。有过许沉河不喜欢被他触碰的前车之鉴,他便买了助步器让对方扶着走,其余时间就到走廊外的长椅上捧着笔电办公。 医院里住进了个多话的大姨,在察觉顾从燃好几次从外面买了丰盛的饭菜和骨汤给许沉河吃、两人却没有半点交流后,她私下问靠在床上无聊得发呆的许沉河:“小伙子,外面那高个儿是你亲戚?” “不是。”许沉河对除顾从燃以外的人还是那副温煦的表情,“我们就……普通朋友。” 走廊上顾从燃停下敲键盘的动作,两眼对着屏幕上挨挨挤挤的字眼出神,耳朵支棱着听一墙之隔的对话。 “你这朋友够好,天刚亮就买了早餐过来,啥事儿都做得挺妥当,”大姨说,“只是吧,你俩也不爱交流,跟闹了别扭似的。” “我跟他共同话题少,属于……”许沉河支吾其词,“属于行动上有默契的那种,相处方式和别人不太一样。” 顾从燃缓缓地,将后背抵在墙上。 出院当天唐随有活儿在身没能来,顾从燃跑上跑下帮许沉河办妥出院手续,收拾好零碎的日用品,抄起助步器奔下楼放到车后备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