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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是按成绩排的,每班每个考场分五人, 上一次他考了第五,正好和许铭侑一个考场,只不过他坐在教室最里面的那一角,许铭侑在教室门边, 两人成了平分教室的对角线。 余浮眼睛有点近视了, 但他不爱戴眼镜, 此时看过去,只能看到少年蒙在光晕里那不清晰的五官, 即便是这样, 也掩盖不了他脸上的认真。 考试时间到了,他交完卷就走过去靠在了门边的墙上,笑看着许铭侑:“考得怎么样?” “还行。” 许铭侑收起笔, 把桌上的草稿纸叠起来,准备收进书包里,手上的纸就被人接了过去。 余浮看他叠的歪歪扭扭的,强迫症立马就犯了, 他把纸重新打开,认认真真地沿着中线对折,把纸叠得整整齐齐,和许铭侑一起往外走,嘴上随口问道:“你上周怎么好几天没来?” 许铭侑沉默了好一会儿,余浮转头看他,少年垂着眼,眼尾略长,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抖了一下,看起来异常温和。 “我爷爷生病了。”许铭侑轻轻道。 余浮顿了顿,那他是去照顾爷爷了?可是他的家人呢? 他没有开口问,将惨遭数次蹂.躏的纸打开,在许铭侑不解的目光中,快速折成了一只千纸鹤,将纸鹤递了过去,粲然一笑:“呐,别担心,你爷爷很快就会好的。” 许铭侑呼吸滞了一下,面前的人笑颜清泠,眉间从不曾有过晦暗,似乎只要和他在一处,心情就会莫名的好起来,他看着那只千纸鹤,被折过多次的纸上有很多褶皱,肚子很胖,翅膀上还有一个完整的物理公式,看起来说不出的丑萌。 他嘴角抿出了上扬的弧度,把纸鹤接了过来,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丑。” 余浮夸张的叫起来,抬手就要抢回来:“哇,白送你居然还嫌丑!那还给老子!” 许铭侑把手举高,眼里闪着光,又回到了他社会大哥的样子,挑着一边眉毛:“到了我手上的东西你还想要回去?” ***** 期末考试结束后就是暑假,因着下学期他们就要升高三了,按照变态二中的规定,他们暑假只能有两周的假期,期末考试完后一周,正式开学前一周,而且以后每周上五天半课,一直到周六早上,实验班的要上到周六下午。 放假第二天,余浮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半边西瓜,一边吹空调一边吃,茶几上还放着零食,小日子过得非常腐败。 顾爷爷这两天得罪了李静茹同志,做人做得非常谨小慎微,他把她新买的空气净化器拆了妄图改装成变形金刚,当然这是他自己说的,在余浮们看来他就是好奇拆开然后装不回去了。 他先是从房间里偷偷摸摸地探出了头,轻手轻脚地开门出来,在确定家里只有自己和大孙子后,脸上露出了君临天下般的微笑,踱着小方步走到了客厅里。 余浮看到他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西瓜,心里好笑,拿着勺子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冰箱里还有一半。” 老顽童高兴地跑进了厨房里,学着孙子的样子拿了个勺,搬着小凳子坐在了他对面,“孙儿,你说我要怎么做小李同志才能原谅我呢?”他吃了口西瓜,看起来很有诚意地问道。 余浮吐出粒西瓜子,皱着眉思考着:“唔……不如等会儿我去小区的花园里找找有没有什么刺条之类的,爷爷你来个负荆请罪?” 老顽童愣了,西瓜瓤从嘴里掉了出来,落到了他白色的衣服上,瞬间留下一个红色的印子,他抖了抖眉毛,竟然还貌似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样真的行吗?或者我再顶个碗什么的?” 余浮:“……” 爷孙俩吃着西瓜,讨论着怎么讨好李静茹同志,没多久就只剩了两个瓜皮,顾爷爷让他先不要扔,兴冲冲地从房间里拿了套刻刀出来,对余浮道:“知道怎么做南瓜灯吗?” 余浮纠正道:“爷爷这可是西瓜。” 顾爷爷瞪他一眼:“不都是瓜家的吗?管他什么瓜,小顾同志看好了,老顾给你变戏法!” 余浮眼也不错地看着,顾爷爷的刀法看得他眼花缭乱,翻转、镂刻、雕花,他手上仿佛有什么魔力般,平平无奇的西瓜皮摇身一变,变成了一盏精致的瓜灯。 顾爷爷看到他吃惊的样子,骄傲地道:“不错吧。” 余浮看着这近乎艺术品的灯,薄薄的瓜皮上刻了幅栩栩如生的鱼卧莲,莲花曼妙鲤鱼鲜活,就连叶脉和鱼鳞都刻的逼真非常,赞道:“爷爷你这样太六了吧!是怎么做到的?” 顾爷爷哈哈笑起来,轻拍了下他的头,目光悠远泛着回忆的光芒,轻声道:“小时候过中元节要放河灯,家里穷买不起,我就看着别人的灯,那个羡慕哟,你曾祖母那时在大队上,干完活拿了两个还没熟的小西瓜回来,那瓜是从死藤上摘下来的,没熟透,瓤都还是发白的,但当时就觉得吃着可香。” “吃完后你曾祖母就拿着小刀开始刻,然后倒了一点煤油进去,给我做了个灯出来,那是我第一次放河灯。” 余浮静静地听着,顾爷爷脸上的表情非常柔和,即便是说着这样苦难的事,也没有一丝怨怼与不甘,反而充满着温暖的幸福。 “后来啊,每到中元节我就会自己做灯,一做就做了几十年。”他转过头来对余浮得意地笑,“其间还俘获了你奶奶的芳心。”